第47章 背负着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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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背负着走下去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景岚费尽力气，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回答我……吉莉恩。”
眼前跪坐在地上的人，身上虽沾满灰尘，看起来却仍美得动人心魄。特别是那火红的秀发，似乎永远都那么闪耀。
“这里是最后的‘平衡点’了。”吉莉恩的口红早已褪色，没有血色的唇让她不再凌厉，“这个平衡点的维持时间是，两分钟。”
景岚眼里有些怒气，却不再强迫自己酸痛的肌肉，只趴在地上恢复体力。
“两分钟，不够讲一个故事，但可以给你说个结尾。”吉莉恩突然笑起来，是那种没有任何威压的，纯粹的微笑，平淡而温和。
“女人说，她不过是为了男人的家族和势力，男人也早已看透，又为何要做到这一步。她流着泪冷笑，嘲笑为她做错事的男人，太蠢。”
“男人却对着这样的她露出笑容，说，他只是不想自己的心在身体之前被撕裂罢了。”
说到这里，吉莉恩早已泪流满面。景岚面对这样一个女人，不知为何，无法再以愤怒相待。
景岚不懂什么是爱情，甚至不能理解他们以“爱情”为借口做的种种“蠢事”，不愿意去听他们所谓的“爱情故事”。这次的他，因为了解到自己很可能是“排挤”了休才存在于这个位面，第一次没有排斥别人传递的情感，甚至有了一丝的触动。
“要是你我都早些开口，该多好。”
“……就算开口，结局也不一定会改变。”景岚终于有了些力气，坐了起来。
“但是至少我们曾经幸福过啊！”吉莉恩似乎将景岚当成了休，有些激动的想拽住景岚的胳膊，却因使不上力身体一歪，被景岚扶住了肩膀。
景岚意外地没有因为被当成另一个人而生气，他觉得自己在尝试去理解那个人——那个被吉莉恩当成“信仰”，却始终让他感到违和的“休”。
“这样的幸福能带给你什么呢，不过是失去之后的痛苦罢了。”景岚感受到吉莉恩的双肩在他的掌中颤抖，无奈的闭了闭眼睛。
失去之所以会带来痛苦，是因为“拥有过”啊。
“那你……最后为什么又要讲出来……”吉莉恩声音颤抖，景岚知道，她早已知晓答案。
因为，他以为她会跟他一起死去。
那个“温柔”的休，宁愿一直臭脸相对都不愿让吉莉恩有一丝幻想的休，坚定的认为只要一开始没有希望，就不会有所谓失望。被太多东西束缚的他，不希望这团火被困在油灯。
如星火般点亮他灵魂的她，可以燎原。
直到生命的尽头，休才敢放纵自己的私心，将内心真正的想法说出，将她最后的容颜印在心底。让他没想到的是，吉莉恩活了下来，背负着他的情感，痛苦了十六年。
“对不起……我活下来了，对不起……”吉莉恩攥着景岚的衣袖，即使是这个时候，她的哭泣依旧是隐忍的。这十六年，她就是这样忍过来的。她告诉自己，她的命是休换回来的，是休救了她，也是休……“抛弃”了她。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无论是在最后关头吐露真心却给人带来痛苦的休，还是畏惧死亡强行将记忆“修改”成被救而生还的吉莉恩，都没办法被指责成“做错的人”。感情上，谁能是圣人，谁又能判对错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距离吉莉恩最开始说的两分钟，只剩半分钟不到了。景岚认命的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吉莉恩当年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是他今天大概是九死一生了。
如果这就是偿还，景岚倒是能感到些许宽慰。至于任务……算了，反正有恶魔擦屁股，大不了就是再经历一次变身的痛苦。
靠在景岚胸前的吉莉恩小声的啜泣着，景岚并没有打扰她。就让她沉浸在自己的梦里，把景岚当成休，度过最后的时光吧。
“你叹什么气啊，我还没有讲到故事的结尾呢。”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景岚一愣，怀里的吉莉恩抬起头，眯着眼睛勾了勾唇角，“你这是什么表情，小笨蛋？听好了，你要背负着一切，好好活下去哦。”
那是入学式的时候，景岚看见吉莉恩第一眼时的模样。像恶作剧成功的孩子那样得意的坏笑，却又如此耀眼。
“男人——休说完那样一句让人误会的话，撇下惊呆的我，潇洒的向后倒去，就像这样……”吉莉恩猛地推开景岚，借力靠近了涌动的风壁。景岚还没有喊出口，吉莉恩的身体只一瞬就被吞没，过程快得让景岚都捕捉不到。
同时，所有的压力也在吉莉恩消失的那一刻完全匿迹，只有飞扬在空中的砂石开始缓缓落地。
“……喂！你没事吧！”
景岚保持跪坐在地上的姿势，一副失魂落魄的姿态让其他人以为是大脑受损，和赫布一并被送往医院紧急抢救。
“想起来也真是恐怖，一瞬间两人被吞没；然后一眨眼风暴就停了，原地只剩一个人……”
“那吉莉恩教官岂不是……”
“……”
医院病房。
“臭小子们，起床了！”中气十足的大吼如一记重拳，赫布和景岚从病床上惊起。弗兰德将军不顾医生的阻止，大手拍在一台仪器上，砰砰作响。
“我以为你们是受了多严重的伤，还安排到重症监护室。结果一个是拿头撞铁板，一个被吓傻了？出息！”
被这么一描述，好像还真是挺没出息的……才怪啊！
“根本不是好吧，景岚撞我的！”赫布虽然脑袋裹着纱布，甩锅的时候脑筋转的还挺快。
景岚被吓醒，先是茫然的眨了眨眼，然后点点头：“是我，对不起。”
弗兰德大眼瞪着景岚，好像下一秒就要爆发了。
“……吉莉恩的事情，我也很惋惜。但是大丈夫要往前看，不能因为一个人的死亡就停止前进，更不能从此消沉！”弗兰德难得没有追究景岚的问题，反而更像是安慰，着实让赫布都有些意外。
“即使这个人为你而死，她也只配被轻飘飘的一句‘为你而死的一个人’而带过吗？”景岚抬起头，直视弗兰德的眼睛。
“我是将军，每场战役都会有数位士兵牺牲，他们都可以说是为我而死的。”弗兰德没有任何回避的意思，“至于他们配不配被我纪念，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而我就算背负再多人的性命，也必须这么走下去。”
景岚认真的听着，突然笑了起来：“我猜，十六年前你也是这么跟吉莉恩说的。”
“臭小子，给我好好用敬语！”弗兰德大手按在景岚头上，狠狠地揉了几下。又用批评式的语气“叮嘱”两人好好休息，尽早出院。
弗兰德走后，门外响起训练时喊口号般洪亮的告别声。不一会儿，阿尔菲和比尔走了进来。
“你们这次也真是凶险啊。”阿尔菲似笑非笑地瞅着两人，然后收到两人一致的白眼。
“比尔，”景岚有些声音有些发涩，“对于这件事情……我很抱歉。”
“什么事。”比尔看着景岚，嘴角竟有些上扬。
然而景岚低着头没敢看比尔的表情，有点心虚：“呃，瞒着你参加这个行动，然后吉莉恩……老师的事情，还有你兄长的事情，我都很抱歉。”
“听起来可不止‘这件事’了。”比尔难得吐槽一次。
“你说的对，真的非常抱歉！”景岚狠狠地低下头。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景岚抬起头，正对上比尔的眼睛；里面没有嫌恶和责难，只是淡漠，却又柔和。
“有时间的话，详细讲给我听吧。”
景岚突然有一瞬间的失神。这份柔和，应该是休留给他的爱人和弟弟的，最独特而珍贵的东西了。
“……好。”
“你们停一下，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赫布突然插嘴，“你们难道不觉得对景岚好过头了吗？连我家老头子，刚刚居然会安慰人！世界怎么了？”
“哟，你吃醋了？”阿尔菲调侃道，“别说我们，你自己也对景岚很‘宠’的好吗？”
“拉倒吧！”赫布做了个极嫌弃的表情，“他这一路别提多恶心了，我跟你们说……”
闻言，景岚微笑着看向赫布：“赫布你就不要害·羞了，你跟你们家老头子安慰人的方式真的方式简直一·模·一·样，连说的话也如·出·一·辙，真不愧是一·脉·相·传，父·子·情·深呐！”
“景岚你不要逼我，我真的……要吐了……”赫布本来就有点后遗症的头晕，被景岚一刺激，更是头皮发麻，胃里忍不住翻江倒海起来。
“别谦虚啊，这传出去肯定是一段佳·话，人·生·导·师赫尔伯救同伴于水·深·火·热之中……”
“景岚你……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