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十三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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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多雨,蜀地每日都有小雨来滋润,今年的雨水似乎也出奇的频繁。卧龙山庄外,一人通身红衣,衣袍抖动,光耀闪烁,脚下泛起了夺目的蓝光。此人如蜻蜓悬在半空,仔细一看,脚下踩着一把清寒大刀,原来是御刀飞行。计文泽负手而立,脸上依旧英俊,下巴隐黑的胡渣并未凌乱,反多了七分成熟,而那两鬓竟也有了少许的银丝,在他脚下,紫青竹林比之当年广阔了许多,看上去宛如竹海,刚下过一场小雨,每棵竹子上都沾着雨滴,晨光照耀,紫青光芒下闪烁着密麻的银星,远处的月凉山上,七彩瀑布如虹桥空架山涧,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清风吹过,发丝拂过鼻尖。
“阿茹,我们又要团聚了。”计文泽嘴角上翘,一只黄莺飞过,天空又恢复了空旷。
卧龙山庄广阔平坦,庄西边有座不大的山丘,名为月凉山,月凉山上紫青竹繁茂,唯一一条瀑布常年流淌,也成了卧龙山庄中孩童的天堂。
“雪哥哥,还没有抓到?”一个十岁大小的女孩向着小溪中半蹲的孩童喊去,女孩扎着两个长辫,那双眼睛清澈,眼瞳泛紫,如紫色菩提无异,皮肤白中泛红,一张小脸生的极是精致,一看便是个美人胚子。
溪中的孩童轻声应道:“不急不急,这就快了。”话刚一出口,只见那孩子右手收在腰间,左手飞快的抓向了水中,速度奇快,丝毫看不出是个孩童所为,孩童左手往上提到一半,又回伸下去,右手赶忙也冲入水中,这次双手一拔,一只小猫般大小的灰色草鱼被那孩童死死抓住,那孩童没有迟疑,双手一抛,草鱼扔离水面,飞落到了岸上,女童又是蹦跳又是拍掌,煞是欣喜。
“雪哥哥你好厉害!能抓住这么大的鱼!”
“嘿嘿!”那男童这才正视过来,露出面容。俏脸一露,简直不是男童的相貌,比之岸边的女童还要美上几分,他双眼长的极为奇特,左眼双皮俏美,右眼内双英洒,但都黑珠圆大,让人难以猜想,十年后的这张脸,会是什么样子。男童傻笑两下,往岸上走去。男童刚一上岸,旁边竹林中急忙跑出一年轻人,年轻人四处张望,神色焦急,忽然眼神捕捉到两个孩童,面上大松。
“恩?赵叔,你怎么来了?”女童见到那人问道。
那人气喘吁吁,满头大汗道:“哎呦我的小祖宗,可找到你们俩了,计少爷,快随我回去,计公子回来了。”
“什么!我爹回来了?”
“哎,雪哥哥,等等我…”
山庄从英堂内,诸葛千机坐在主座之上,面容和善,与当年几无变化,计文泽站在堂中,与之交谈着,诸葛百略同山庄少庄主诸葛西城也在旁边。
“文泽,此次可否顺利,没受什么伤吧?”诸葛千机满是关切之色。
计文泽微微一笑:“多谢舅父关心,文泽并无大碍,米家庄也没多少人受伤,作乱妖魔乃一百年狸妖,道行颇深,打伤了荣华派的易师兄,我去的及时,才没有让那孽畜再逞凶伤人,但紫竹阵却被毁了,实为可惜。”
诸葛千机皱了丝眉头,捋了捋胡子:“恩,是可惜了,这样一来,米家庄再无防备,这狸妖的道行却是深厚,唉…这些年不知怎了,凭空多出这么些妖物,各个道行也都不下百年,看来妖宗是隐忍了很久了啊!”诸葛百略也点点头,似乎在想些什么,计文泽知道诸葛千机体恤黎民百姓,正打算出言安慰,突然一怔,回身望去,一个俊美的孩童站在门口。
“爹爹!”那孩童扑向了计文泽的怀里,喜极而泣。计文泽脸上露出了慈父般的笑容,抚摸着孩童的头,两张绝美不分的面容互相笑望,谁能想到,这已是神机大会十三年后。
天灰蒙蒙,阴暗的晨光透过密林上的空隙射进,牛毛般的小雨淅沥的下着,树梢上停着几只麻雀,一阵脚步声传来,麻雀四窜飞去,树林中,一大一小两人身披斗笠,踏着脚下的新泥急忙的赶着路。
“爹爹,还要走多久啊?这路好难走。”孩童言中有些不满。
“痴儿,今日才第三天,还有一月的路程,这就坚持不住了吗?”那父亲笑答一声,向天空望了望,那张脸,正是计文泽。
十三年前,卧龙山庄为解决密卷之事召开神机大会,之后计文泽赶回家中,妻子方茹已经临盆,产下一男婴,取名雪然,这原是大喜之事,但方茹产后却莫名中毒,待商医方化赶来之时,方茹已毒发身亡,计文泽悲痛欲绝,随后将计雪然送回山庄抚养,自己则寻遍天下,欲找出元凶,十三年已过,计文泽毫无进展,每年清明,计文泽都要带着儿子回家乡祭拜亡妻。往年清明,计文泽都是带着儿子御刀飞行,不出一日便可到达,但近些年,他斩杀各地无数妖魔,现在想来担心仇家太多连累了儿子,便隐去身形,徒步而去,如此安全,却委屈了儿子。
“雪然,爹教你的玉真诀你可有勤加练习?”玉真诀乃计文泽师承玉刀一脉所修行的内功心法,是修行练气的惊世绝学,计文泽自爱子六岁便教予了他。
一听到修行,计雪然兴奋许多,拉着他父亲的衣袖,欣然答道:“爹爹你大可放心,雪然每日里都有练习,你出去的这一个月中,我已能聚水成冰了,西凉还吓得去找舅舅呢!”
“哦?”计文泽吃了一惊,玉真诀共分九层,隔层如隔山,每进一层都非常困难,玉刀一脉还没有人能练至第九层,计文泽的师傅,刀人修铸就因为长久突破不了第八层,结果被妖宗趁虚而入,走火入魔而亡,计文泽的师兄修明,也是因痴迷玉真诀的顶峰,疯癫无常,早在几年前因追杀妖宗高手失踪,即便是像计文泽这样的旷世奇才,也只是在第八层中徘徊,但这足以威震天下,赢得了刀尊的名号。而如今,计雪然才年仅十三岁便已突破第三层的聚水成冰,其天赋不输其父,这让计文泽心中一阵欢喜。
“好孩儿,待我们祭拜完你娘,爹就教你刀法。”
计雪然听后很是兴奋,拉着计文泽的衣襟便喊道:“真的?太好了,谢谢爹!”计文泽看着自己儿子高兴的样子,心中柔暖。拉着计雪然的小手正欲迈步,感觉到右方的密林中有一股邪气,一双眼睛似乎正在盯着他父子俩,计文泽暗运真气,装作若无其事的将计雪然护到一边,等待着对方的动作。
那密林中的不知何物也出奇的耐心,一动不动,计文泽见对方暂无恶意,也不好对其出手,但赶路要紧,他也不敢大意,对着密林处道:“在下偕犬子路经此地,并无冒犯之意,若有打扰还请恕罪。”
计雪然显然还不知道另有他人在此,疑惑的四处张望,那边的密林中还是没有一丝动静,但那股邪意丝毫没有减弱,计文泽也是疑惑重重,对方没有杀气,但露出的邪气却表明了邪门的身份,计文泽不想耽搁太久,打算护着儿子离开此地,正当他左脚迈出,密林处传来了一阵嘶叫,如野兽般,却异常凄厉。
计文泽心中一动,运动掌力,向密林劈去,“哗啦”掌风所到之处,林木断折,一只怪物露了出来。
只见那怪物体大如牛,但身形十分瘦挑,一张猫脸朝这边吼来,口中溢出黑血,煞是狰狞。计雪然哪里见过这样的凶物,不禁有些害怕,计文泽没有放松警惕,盯着这只怪物,发现其后腿处有一伤口,流出黑色的液体,显然是中了巨毒,不得动弹。
计雪然颤颤巍巍的问道:“爹爹,这是只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猫?”
“离得有些远,爹也不确定,但爹见他流出黑血,怕是中了什么剧毒,雪然,世间杀戮大都如此,天命难违。”说罢计文泽摇摇头,拉着计雪然欲做离去,可没走几步,那怪物又开始嘶叫,声音很是凄惨。计雪然年龄尚小,听到这惨叫,不免生出怜悯之心,他停了下来,望着父亲,并没有说话,计文泽一愣,暗自苦笑,儿子还小,不懂江湖世事,这怪物此时虽然可怜,但其面露凶残,平日里也不知道害过多少生灵,此时它身重剧毒,实乃天意。计文泽对儿子笑着摇了摇头,还是拉着儿子离去,可是计雪然还是一动不动,眼中却是湿润润的。
“爹,娘也是中毒去世的…”仅仅是这短短的一句柔声,计文泽脑中一片轰然,妻子方茹临死时的场景又在脑中闪过,无名的痛楚又残割着胸腔,他望着儿子那天真的面容,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点了点头:“爹这便去救它!”计雪然听后奋力的点着头。
计文泽笑了笑,领着雪然来到那怪物身前,距离一近,这才看清楚,这怪物的双耳上长着撮撮长毛,竟是只猞猁,那猞猁似乎也知道对方的来意,安静下来,目光中满是乞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