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乱世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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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凡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鼓动星月城独立的原因,也只是想有一个安稳生活的家。
顺便可以让无路可走的百姓,能寻到一处避风港,不至于被逼着造反。
所以,杨凡认为他没权力,也没能力决定蛮荒几十万百姓的未来。
三天后,杨凡拿到投票结果。
竟然有半数以上的蛮荒军民,愿意支持星月城出兵蜀国,消灭可恶的弥勒教。
就连杨凡收留的几十个孤儿,也有半数以上愿意出兵蜀国,去建功立业。
妞妞偷偷告诉杨凡说,西部蛮荒有六成以上,都是从蜀国来的流民。
相比于蛮荒的危险和苦寒,他们更愿意有回归故里的机会,愿意回到世世代代生活的家园。
对于这个结果,杨凡没有任何评价,他浑身轻松的回到自己原本居住的小院,就闭门不出了。
张通和郗正整理好投票结果,兴冲冲来通知杨凡时,才发现他早已离开星月城,不知所踪了。
没有杨凡的强力掣肘,星月城迅速出兵,进入蜀国消灭弥勒教起义军,一步步逼近蜀国京都。
然而,没有小黑和泥塑小白巡视安全区,去压制魔狼族群和蛮荒凶兽,安全区开始频频遭受袭扰,直至出现大批魔狼和凶兽冲进安全区肆虐。
那些蛮荒护卫军杀些野牛野羊还凑合,就是围杀落单凶兽也没问题。
让他们真正面对成千上万的魔狼和凶兽,很快就变得溃不成军,安全区也就成了一个笑话。
不到一个月,就有好几个万人聚集地,变成一片死地。
他们这才知道,失去杨凡保护后,蛮荒安全区就不再安全了。
经过全体投票,蛮荒区军民决定全部迁回星月城,躲避蛮荒凶兽。
而星月城根本就无法容纳更多人口。
很快,星月城居民和蛮荒区军民,就从初期的小矛盾,逐渐演变成争端、冲突,直至发生内部战争。
郗正无法化解这种不可调和的矛盾,只得下令把蛮荒军民安置在刚打下的蜀国境内。
这一举动又刺激到蜀国君臣的脆弱神经,他们立即停止内斗,派大量军队征讨星月城远征军和迁居蜀地的蛮荒军民。
一时间,远征军打弥勒教起义军,蜀国军队打远征军,而起义军又到处流窜抢劫蜀国百姓。
那些百姓无处可去,失去土地和财产后,只能加入弥勒教起义军。
结果,星月城远征军不但没有消灭弥勒教达到清君侧的目的,反而让蜀国境内变得更加混乱起来。
……
杨凡知道,自己只是个内心脆弱的普通人。
因为不喜欢曲终人散后的心灵空虚,他从来不听歌舞。
因为不喜欢高谈阔论后的杯盘狼藉,他从来不参加酒宴。
因为不喜欢挚友反目后的刀兵相向,他也从来不交朋友。
对于蛮荒军民投票的结果,杨凡只是略微感觉诧异,却没有多少失望的感觉?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决定承担后果。
杨凡觉得自己就是个混吃等死的普通人,根本没有拯救天下的能力。
如果不是看那些孤儿可怜,他也不会收养他们;如果不是被形势所迫,他连那些流民都不愿意去管。
如今,没有星月城这些人的拖累,杨凡反而产生出一种轻松的感觉。
离开星月城后,杨凡一路走走停停,居无定所又了无牵挂。
系统一直没有给他经验,杨凡也没有在意。
他就像一个无喜无悲的看客,默默注视着人世间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
他听说过恶人行善的故事,
也见识过善人作恶的嘴脸。
他知道了什么是侠客江湖,
也搞明白官吏是如何为祸,
他曾经闻到过朱门酒肉的腐臭,
也看到过路上冻死的累累白骨!
这世间,人本就像牛马一样活着,
好也罢,坏也罢,
善也罢,恶也罢,
风光也罢,落魄也罢,
最终都会化作一捧泥土。
无趣,实在是很无趣!
眨眼间,又是三年过去。
弥勒教一直在搞风搞雨,搅得天下不得安宁。
星月城放弃中立,搅入蜀国这个烂泥潭,失去西部蛮荒这个大粮仓后,就连最后一片净土也没有了。
百姓没有盼头,日子变得更加难过。
杨凡骑的马早已被官府抢走充军。因为他是可怜的盲人和尚,才避免被拉去充军的苦难。
又小又瘦的小黑,已经被流民抢走过很多次,想杀了它吃肉。
不过,小黑每次都会安然归来。
在别人眼里,杨凡只是一个瞎眼光头的说书僧人,靠走乡串户说书过活。
这三年时间,杨凡把一本《走向共和》讲到天花乱坠。
可是,在当权者眼里,他成了妖言惑众的弥勒教徒,要杀之而后快。
在弥勒教起义军眼里,他又成了蛊惑人心的异教徒,想要烧死他以儆效尤。
在普通百姓眼里,他变成一个有趣的可怜说书僧人,会得到几个馒头填饱肚子。
乱世浮生,天下根本没有一片净土。
普通百姓只是希望,兵和匪不要找到自己家,不要抢走自己最后一粒粮食,不要让自己活活饿死在家里。
他们苦苦挣扎在当下,根本不会去关心什么公平、自由和民主,更没人去想明天会是个什么样子。
杨凡认为,路都是自己选的,能活成啥样,真的没人能帮的了。
可是,在这乱世,普通百姓又有多少路可以选择呢?
杨凡想不通,杨凡很迷茫!
记得有人说,无论你用多大的声音,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杨凡也在装睡,杨凡也不想醒来。
对于明天,杨凡同样像这天下无数的百姓一样,犹如雾里看花,犹如水中望月,既看不清,也摸不着。
杨凡感觉很累,很想一直这样睡下去。
……
昔日的平安镇,早已经化作一片断壁残垣,淹没在枯黄的野草枯藤之中。
杨凡微闭着眼,斜躺在曾经窝了十年的残破墙角。
沿街的铺面没了,熟悉的镇民没了,嬉笑玩闹的孩童也没了。
唯一陪在他身边的,只有不离不弃的小黑。
半睡半醒之间,杨凡忍不住想:
假如自己所经历这一切,是一场残酷的游戏。
而今这天下早已糜烂,生民十不存一,游戏也该结束了吧!
啪,啪,啪……
模模糊糊的神识中,田寡妇穿着碎花围裙,在馒头店和面蒸馒头。
雪白的面团一次又一次摔在木案上,发出啪啪的响声。
穿着淡蓝色皮甲的妞妞,英姿飒爽的端坐在板凳上,如十年前一样,痴痴的望着自己的母亲。
杨凡裹紧盖在身上的破被子。
梦,这只是一场梦。
可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