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天险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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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时分，小周将长镜头的沉重的大相机吊到脖子上，一只手拿着摄像机，肩膀上扛着三脚架。跟着俞敏走。
两人边走，边观察寻找上山的小路。
两边都是连绵不断的高山，也不知道该从哪里上山。只是朝着西头，走出镇子。
小周说：“不能朝那边走，我们朝东边走。”
俞敏奇怪地问，为什么？
小周说，拍夕阳，不能逆光。从东往西拍，效果更好。
已经走出几百公里了。站在公路边，居然还能远眺西羌神山的一小截雪山顶。山头显得不高。
那是因为，俞敏现在所处小镇的海拔，已经有三千三百米的缘故。
在这种海拔下，走路爬山，不远的距离，足以让人气喘吁吁。
在混沌暧昧的夕阳余辉中，俞敏拍了一群回家的牛群，和村庄零星的民居后，从一片开阔草原的土路，走进了山脚。
这里没有路。
远看象路，其实不是路。是牛羊踩出来的乱七八糟的羊肠道。有点泥泞，不一会儿，俞敏笨重的登山鞋，就裹满了泥巴。
微风扬起牛粪羊粪的刺鼻味道。
山坡附近农家喂有狼狗和藏獒，凶猛地叫个不停。甚至作势要挣脱铁索链扑上前来。
俞敏两人不敢轻易擅闯民居，快速从房子边穿过。
小镇的藏式民居，极有特点，有很宽敞的白墙院子和朱漆大门。房屋大都采用石料建造，朝阳而居，采光极好。
每座楼房的每面墙上，开着三四扇窗户。窗檐上用红、黑、白等色彩描绘着，象征人丁兴旺、五谷丰登之意的日月或者三角形图案。
偶尔可见喜鹊在房前、溪边、草地上飞翔、跳跃。
俞敏两人开始爬山。
夕阳马上要下山，天就要黑了。要想爬到山顶是不可能的，时间也不允许。最多只能爬到半山腰，能俯瞰小镇全貌就成。
小周身材有点胖，有明显的啤酒肚，高度近视眼。每拍完一张照片，就摘下眼镜，眯缝着一只眼，凑近相机口，检查一下照片质量。
看得出，小周虽然有点胖，但体质很好，爬山比较快。
俞敏体质没他好。稍微想快一点，就气喘，腿象灌铅一样，不听使唤。只能缓缓挪动脚步。走几步，停下来休息一下，再继续向上爬。
大概爬了半个小时，当来到一个稍微平缓的坡道上时，俞敏实在爬不动了。
“别爬了！就到这儿吧！我们下去吧！”俞敏朝早就到了更高坡上的小周喊道。
因为天其实已经黑了。远处的西羌神山，已经隐没在黑暗之中。连山下的小镇，都隐隐绰绰，看不太清楚了。
但西方的天边，仍然还有绯红的云霞，挂在天上。
唉！这么美好的夕阳景色，可惜郝秀仁没在。樊桂花也不在，多杰也不在。
不知道郝秀仁在天堂，是否也欣赏到这如梦如幻的景色。
当初，郝秀仁的网名叫“梦里西羌”。俞敏也很向往西羌。两人相约，休假时结伴游西羌。
俞敏制定了旅游计划，并添加了西羌的多杰做向导。单等着郝秀仁休假，启程。
结果，等来的是郝秀仁殉职的噩耗。
俞敏拍的这条小镇夕阳西下的视频，在Gq平台的三十多分钟视频合集，播放量上涨，开始有收益了，一百多元。在热播平台，十五秒短视频，获得了九百金豆，也就是九十元钱。
加起来两百多元。这是俞敏的第一笔旅游视频收入。非常高兴。
到沿途第三个县城时，才下午三点多钟，还早得很。司机吴师傅安排大家入住酒店。
小妹子小吴咕噜了一句：“还这么早，就住啊？”
被吴师傅听到了，横了小吴一眼，有点不高兴，冷淡地说：“行程计划，就是这样安排的。”
小妹子小吴回一句：“行程计划是死的，人是活的，可以改改嘛。”
吴师傅说：“我无所谓，反正路程都一样。今天多走点，明天就可以少走点。”
大家看到，这个县城那么破烂不堪，灰尘满天。都没了笑容。
只有俞敏想住下来。
早点住，可以腾出更多时间，在县城里多走走，多了解县城的情况。
说不定，还可以爬爬两边那陡峭险峻的光秃秃的山。能多拍点视频和照片。
四个人中，有三个人不想这么早住下，赞成继续走。只有俞敏反对。
吴师傅只好说：“要不，继续走吧，到下一个小镇住。但是条件会比这里差一些。”
小妹子小吴赶紧表态：“我没问题，看大家的意思。”
小周问：“还有多少公里？”
“一百三。”
相当于今天路程的四分之一。最多也就两个小时，大约五点左右可到。
少数服从多数。于是，吴师傅发动了车，继续走。
这段路况虽然是柏油路面，但弯多路窄，个别地方路基塌陷。
要过一座桥。
过了桥，桥边有个很大的蓝色牌子，上面用英语、汉语两种文字写着：西羌界。已经到了边境线上。
浑浊的江水汹涌翻滚。
这里有人把守，要求检查登记过往车辆和行人情况。
要看身份证、通行证、行驶证、驾照并提供电话号码。这是此行一路来，第一次接受证件的盘查登记。
大家都有点兴奋，神秘的西羌，果然不同寻常啊！
正好有车队经过检查站，清一色的绿色，起码有五十辆之多。每辆车之间，基本都相隔五十米的距离。排起长龙，一眼望不到头和尾。
等所有特殊车辆通行完毕，其他车辆才能放行。
这一段路，虽然也是柏油路面，但听吴师傅说，经常有落石，容易塌方，发生泥石流。
每隔几百米，就有一个塌方。
塌方主要是雨季河流冲刷造成的。道路路基水毁严重。塌方地段都有便道，但车速就受影响了。西羌境内有限速单。规定七十公里两小时走完。
能感觉到一丝丝入羌的不易和危险。
因为一进入西羌境内，道路就在一条狭长、幽深而弯曲的峡谷中行进。河中的水色是血红的，而激流凶猛的气势更吓人。
路上的情景越来越令人胆寒。
峡谷幽深，两边悬崖峭壁，不时有石头从悬崖滚落，路上不时出现成堆成片的石头沙土。
司机吴师傅全神贯注，双眼盯视前方。
车上的其他人，包括小张的女儿，也都屏息静坐，不敢说话，以免分散司机注意力。
大家屏住呼吸赶路，脚下是滚滚激流，惊涛骇浪。头上是悬崖峭壁，飞沙走石。
钻了好几个山洞，一路心里默默数着山洞的数字顺序。象是在逃命。
然后，堵车了。不知道会堵到什么时候。
反正堵车走不了。俞敏一行几个人，在司机建议下，选了公路边一家铺面比较宽敞的饭馆，提前吃午饭。
饭馆老板娘见吴师傅的车停进了院子里，提示吴师傅：“你最好停到出口去。方便等下出车。”
吴师傅觉得老板娘说的有道理，勤快地重新发动车子，将车挪到出口处。
出口处已经停了好几辆小轿车，吴师傅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停下来。车头对着大马路。
公路上滞留的车辆，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饭馆里墙壁上、天花板上，到处贴满了行人的留言条，内容有发牢骚的、抒发感情的；有寻人启示、拼车拼团拼房启示。
还有情侣朋友们相互留言的便条，等等，五花八门，不一而足。
这家饭馆可以免费给手机充电。
司机最先吃完饭，小张也很快，落在最后的是小妹子小吴。她还端着碗，只听吴师傅站在饭馆门口一声喊：“快点！走！上车！通车了！”
大家都伸出头往外看。
果然，往西羌市方向被堵的车辆，已经全部走完，不见了。往空中草原方向的车流，开始缓缓蠕动。
所有司机和滞留的旅客，争先恐后上车，发动车，都想钻空子从路边溶入车流中去。
吴师傅非常聪明地紧紧跟随前面一辆小车，很快就进入车流轨道中，随着车流慢慢前进。
可见，老板娘之前的建议是多么英明！这个英明决策至少为大家节省了半个小时不止。
过了塌方区，就开始爬山，海拔四千多米。
从吃饭的地方，到第一个达板垭口，有十七公里距离，前面七公里是缓坡，后面十公里是陡坡。
在这海拔三千米以上的高原草甸中行走，风景美不胜收，远处的雪山连绵不断。
山下的村子，成群的牛羊，碧蓝的天空，阳光照耀下的柏油路，亮晶晶的。
下完山就到县城。在山腰就可看见城郊低低的蓝天白云下，麦地里白色的藏式房屋。
进城同样是要查看身份证并进行登记的。进城后依旧秉承着往日的流程，找旅馆，吃饭，洗澡，洗衣。
吴师傅一直建议大家少洗澡，但俞敏没听。每天冲淋浴。贴身的那一层长短衣裤每天都要换洗，否则就不舒服，睡不着觉。
这是俞敏多年养成的好习惯。
第二天一早出发时，在一个检查站，登记了身份证，才允许出县城往空中草原方向去。
翻过海拔四千多米的垭口，接着又是长下坡，到大峡谷。
峡谷里，一派荒凉与坚硬，给人以外太空的感觉。公路下面是轰鸣的江水，那种陡峭，那种心惊肉跳，只有身临其境才会体会到。
公路是在大峡谷一侧的悬崖上行进。一边是悬崖飞石，一边是万丈深渊。
江水呈土黄色，显然是泥浆水。
泥浆一样黄色浑浊的江水，从一座座小村边穿流而过。
这种水应该什么用也没有，浑浊到根本无法使用。不知道可不可以用来浇菜地。
江上有座同样裹满了黄泥灰尘的老桥。有点象是用土坯夯成的桥。桥边挂着经帆。
除了村子里房前屋后的一点绿色之外，放眼望去，江两岸及公路两边，不是黄色的泥土山，就是黄色的石头山，到处都是金黄色，没有任何有生命的迹象。
一起风，飞沙走石，简直无法呼吸。
可见，在这里生活应该是很不容易。自然条件恶劣，物资匮乏，交通比较闭塞。
唯一羡慕的，是这里的天空，异常的蓝，蓝天下白云朵朵。
内地人没见过高原雪山，壮阔的大山、峡谷、狂雨，让人敬畏的同时，也让人心潮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