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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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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又道:“当初奴婢等几个,跟着先夫人的时候,也曾学过一些。【鳳\/凰\/ 更新快 请搜索//a/u///】但几十年过去,都忘得差不多了。只不知道,这是打哪儿抄写来的文书?主子身为皇后,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如果让皇上知道,皇后宫里有这些东西,难免要费一番心思去解释。

嬷嬷隐匿了后面的半句话,但江菱却能从她不赞同的表情里,看出这些意思来。

江菱笑了笑,道:“无妨的,这是皇上赠与我的礼物。”

嬷嬷这才放下心来。

江菱随后又将另一位嬷嬷叫进屋里,问道:“当初在我进宫之前,嬷嬷们曾教导过我一些规矩,还有一些常用的文字。但时间久远,我已忘却得差不多了。不知两位嬷嬷,能否再教导我一回?”

这两位嬷嬷当中,只有一位是五年便教导过江菱的。

另外一位,则是江菱进宫之前,从江南过来的,负责在宫里照顾她。

两位嬷嬷很快便答应了。她们都是从前跟随先夫人的陪嫁,打小儿识文断字的,虽然仅仅是粗通文字,但比起江菱这个真正的半吊子,却是渊博得多了。因此教导江菱这件事情,对于她们来说,道不是很难。第一位嬷嬷悄声问另一个:“主子不是大人的养女么?怎么会不识得蒙文藏文?”第二位嬷嬷则解释道:“我们曾教导过一些,但后来又耽搁了。”

第一位嬷嬷道:“既然如此,那便应该早些教导,免得将来误了事儿。”

江菱抱着七阿哥,在一旁听见她们的话,又笑了笑,道:“如此,便有劳两位嬷嬷了。”

七阿哥听不懂她们的话,只能感觉到母亲有些惊讶,便乖乖趴在母亲的肩膀上,戳着珍珠玩儿。

于是,江菱便将询问康熙的心思,暂且按捺了下去。

既然决定要学,那还是等到学会之后,再去问问他罢。

自那一日起,江菱每天要做的事情又多了一件:跟着两位嬷嬷继续学习。当初进宫之前,江菱的确跟着嬷嬷们学过一段时间,但因为那个时候,江菱要学的东西太多,例如宫规是要背熟的,因此便没有在语言和文字上耗费太多时间。现在算是补全了。

由于七阿哥正在牙牙学语,别人都以为,是江菱在亲自教导七阿哥说话写字,完全想不到,真正需要学习的,是江菱自己。

好在江菱的身体与常人不同,记忆力和理解能力都远远超出了常人。

第一个月,七阿哥还在模模糊糊的音,江菱便已经稍微理解一些字句了。

第二个月,七阿哥还是在模模糊糊地音,江菱已经能跟着嬷嬷们,歪歪扭扭地学写字了。

有时候康熙见到她们两个,也以为是江菱在教导七阿哥读书写字。不过,江菱的笔法实在是生疏得很,康熙索性自己上阵,教导七阿哥满文、蒙文和藏文,顺带让江菱也在一旁观摩。江菱在旁边学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自己犹自不足。

如此过了三四个月,江菱总算能磕磕绊绊地看懂一些文字,那两颗南珠上的细微纹路,也能隐约看懂一些大意了。果然如嬷嬷们所言,是满汉蒙藏四种文字缠绕在了一起,大抵都是思慕之意。上回江菱将它们当成了背景的花纹,不过是因为,自己认不出来罢了。

能干出这种事儿来的,除了康熙之外,再无第二个。

闲暇时候,江菱曾问过康熙,为何会将私印放在小阿哥的抓周礼上。

当时康熙笑道:“朕不过顺手为之。”

上回康熙交给她的那件东西,亦是“顺手为之”……

江菱默然。

又过了两三个月,江菱已经能粗略读通那些文字了,虽然还是不及康熙精通,但至少,不会将那些细微的纹路,当成是蔷薇花开的微雕。偶尔有时候,江菱会坐在窗前,将那两枚珠子靠在一起,对准阳光,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猜测着它们的意思。

七阿哥偶尔会在她的探头探脑,然后哒哒哒的跑过来,拽着她的衣角,要额娘抱。

江菱便将他搁在自己怀里,继续琢磨着那两枚珠子上的意思。冷不防便会有一根小手指戳过来,珍珠滴溜溜一滚,滚落到她的手心里,七阿哥在她怀里脆脆地笑。

江菱点点他的额头:“小捣蛋。”

七阿哥便在她怀里扑腾扑腾,奶声奶气地叫:“额娘——”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蹭呀蹭呀蹭,小手指在她的手心里戳来戳去,看着那两枚珍珠在她手里滚来滚去,(* ̄▽ ̄*)

江菱索性绞了自己一串珍珠项链(进贡的),让七阿哥戳着玩儿去了。

七阿哥有了自己的新宠,便渐渐对江菱的那两枚南珠,失去了兴趣。

又过了些时日,在一个休沐日,江菱被康熙叫了过去。

第二批远赴重洋的官员即将,江菱作为皇后,应当陪着康熙一块儿去送他们。除此之外,南边儿刚刚带过来几个“客商”,预备在边境一带大规模种植罂.粟的,被云贵总督逮住,送到京城。康熙还没想好怎么处置他们,于是便将江菱叫来,问问她的意见。

江菱提议道:“皇上不妨让他们,自己尝尝罂.粟的滋味。”

康熙来了兴致,道:“怎么说?”

江菱解释道:“他们不是喜欢种烟土和罂.粟么,让他们自己吃,照着三倍的量来吃,再让朝臣们时不时去拜访一次,亲眼见着那几个人形销骨立,人不人鬼不鬼,自然便知道,那是怎样一件害人的东西了。此举,也是为了防着有人重金贿.赂,将他们给带出去。”

康熙自己对这些洋玩意儿,也是一知半解的。听见江菱的这个提议,便允诺了。

事情敲定之后,康熙又将一封奏章,递到了江菱的手里,道:“看看罢。”

江菱接过了折子。

这是一封从沙俄边境送过来的折子。自从条约签订完之后,陆陆续续地有流人往北面迁徙,在北面耕作,从此定居下来。前几年那些“无意中路过瑷珲沙俄囚.犯”,亦被交到了瑷珲,当着全城人的面,一并斩杀之。在最末尾,那边的官员们奏请康熙,在新的边境上,建一座城。

江菱朝康熙案上的那副万国堪舆图望了一眼,边境线已经划到了石勒喀河。

康熙站起身来,将江菱轻轻拥在怀里,低声道:“朕已经决定准奏了。但沙俄那边的事儿,他们迟迟拿不出一个章程来。上回你说,他们的重心都在西面,于东面鞭长莫及?”

江菱点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康熙轻按着那封折子,又低声道:“那这几座城,便该建。”

江菱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下,却现自己所知不多。这段时间,她时不时便会回末世一趟,但不知是运气太差,还是上回将好运气都耗光了,一直都找不到图书馆或是藏书室。偶尔有时候,江菱甚至有些气馁,但再过了一段时间,还是会回到末世,碰一碰运气。

康熙低头望着她,问道:“可有什么话,要叮嘱朕的么?”

江菱回忆了片刻,将沙俄时期的一些弊端,陆陆续续地说了。康熙听罢,微微沉吟了片刻,目光又有些暗沉,眼里透出一股子狠意来。但再看江菱时,又恢复了往日的柔缓平和。

“很好。”康熙低低地说道,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

江菱正待再说些什么,忽然外面又匆匆进来一位太监,双手捧着一个匣子,呈递到康熙面前。康熙见到那个匣子,脸色微变了变,上前打开,取出一份白纸来。

片刻之后,康熙将那张白纸投到火里烧了,表情变得极是阴霾。

“让索额图过来见朕。”康熙一字字道。

直到很久之后,江菱才知道,那天上午,康熙是接到了喀尔喀部的奏报。喀尔喀部一直为准噶尔部所扰,再加上准噶尔部两国和谈的时机,率部反出,直接触到了康熙的逆鳞。

但是在那一天,康熙的面色却一直都是阴霾的,什么都没有说。

如此又平静了数日,江菱陪着康熙,将第二批远赴重洋的官员给送出去了,又陪着康熙,去见了那几位从古天竺国过来的商人。说他们是古天竺国的客商,不过是一个身份上的演示,那副阴枭的模样,高高的鹰钩鼻,浓重的英国口音和骷髅旗,明显地昭示着他们的身份。

但江菱现在的身份是皇后,又不好当面拆穿他们。

这些天,康熙按照江菱的意思,让他们日日吸食自己种植的烟土,起初他们还有一些反抗,但越是如此,便越是让看守他们的官员起疑,不吸便直接按着他们吸。短短地十余日过去,他们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憔悴起来,最后形如枯骨。

受到冲击最大,便是监视他们的官员,简直是硬惨惨的噩梦。

康熙受到的冲击,同样不比他们小多少。在见到他们的时候,面色同样难看。

江菱上前两步,轻轻地叫了一声皇上。

康熙没有说话。事实上,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场面的冲击性实在是太强,强烈到所有人都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那些随行的官员们,本想着跟康熙来瞧瞧热闹的,但见此情形,都说不出话来了。烟土,罂.粟,居然能让几个好端端的人,在短短的小半个月之内,变得形销骨立,认不认鬼不鬼的,如非亲眼所见,实在是难以置信。

有几个官员甚至在怀疑,他们那几个,是被别人掉了包。

但那尖尖的鹰钩鼻,还有浓重的口音,实在不是掉了包,能解释得了的。

最终,有一位官员走上前来,向康熙禀报道:“此物需得严令禁止。但凡出现者,一并焚毁。古天竺国与本国相距不远,现今此物未曾进入本国,但焉知将来之事?这等毁人之物,一旦在本国蔓延开来,必定是积毁销骨,国将不国。”

康熙沉默了很久,只说了两个字:“毁掉。”

自此,东印度公司五字,便让他们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从今往后,不管过去了多少年,都时不时有人提起当日的惨状,对那五个字戒备极深。

江菱的这个举动,无疑造福了后世的许多人。

又过了些时日,天气渐渐地开始回温,冰雪消融,枝头上亦抽开了嫩芽。

西面要打仗的消息,终于还是遮掩不住了,逐渐地在京城里流传。康熙一夜之间变得忙碌起来,往往要到亥时或是子时,才能回宫,可寅时二三刻又要出去了。江菱无法,唯有在康熙休息的时候,替他创造几个安宁的梦境,让他睡得沉一些,仅此而已。

嬷嬷们给江菱的教导,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江菱已经完全认出了那两枚南珠上,到底写的是什么,又到底画的是什么。思念和祝福,求思和欣慕,一个又一个微小的字体,在珠面上缠缠绕绕,开成了一支蔷薇花。汉文是诗经,藏文是仓央嘉措的诗,蒙文是一支古老的曲子,满文则是男子对女子的告白。江菱第一次将它们全都认出来时,直接吓了一跳,暗想,幸亏当日没有莽撞。

又是一个融融春日。江菱刚刚处理完了手头的事儿,便又褪下那一双耳坠,并排放在阳光下,一字字地细看那些纹路。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不知为何,今天没有听到七阿哥哒哒哒的脚步声。

江菱低低地叹息一声,将两枚珠子都合拢在手心里,闭上了眼睛。

浅淡的阳光自窗前洒落,在屋里投出了两个淡淡的影子。江菱恰好是正对着窗子的,又闭着眼睛,没有看到这反常的一幕。而且,自从康熙忙碌起来之后,白天便很少会过来了。

康熙已经站在屋子里,好一会儿了。

今天他过来,原本是有些话想要对江菱说,但没想到一进屋,便见到她举着两枚南珠,对着阳光细看,又低低地叹息了片刻。康熙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显然是江菱已经察觉到,那上面刻着什么了。

江菱坐在窗前一动不动,康熙便也站在她的身后,一动不动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菱才睁开眼睛,将那两枚珍珠耳坠,一左一右地戴上了。还没戴好,便听见屋里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她回头望去,见到康熙站在自己的身后,不由呆了一下。

康熙一步步朝她走来,弯下腰,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仍旧是温柔轻缓的吻,如同融融日光一般的暖意。

江菱的动作僵住了。

康熙攥住她的手,细细摩挲着她的手心。

“你已经知道了。”康熙低声道。

江菱呆呆地点了点头,又有点呆呆地看着他。

康熙笑了笑,握住她的手,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的手心里。

“本来朕是想告诉你,过些日子,要出趟远门的。但现在看来,却有些不合时宜。”康熙摩挲着她的手心,声音有些沉重,又有些微微的感慨。江菱仍旧呆呆地望着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康熙低下头望着她,目光温柔且平静。

“朕要亲征。”

亲征二字,说起来简单,但真正做起来,却是一件险之又险的事情。江菱听见那两个字,惊得几乎要跳了起来,一时间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在心里反反复复地想着,亲征?亲征!

没错,康熙确实是要亲征的,江菱很清楚。一共三次。

但现在,今年,并不是康熙亲征的时间。

江菱记得,上次回末世的时候,自己曾经见到过,康熙第一次亲征的时间,应该是在数年之后,噶尔丹部再一次作乱的时间。不是现在。真的不是现在。

她又想起刚刚签订的那一份条约,按照原本的记载,也不应该是去年。

一切事情都提前了。条约的签订提前了,康熙亲征的日期也提前了,连……江菱低头望着自己的手,正在被康熙攥在手心里,细细地摩挲着。她恍惚间想到,如果这一切都生了变化,那自己所熟知的一切,是否也会生变化?

所以,她在前世所知的一切,都需要修改了。

江菱正想着自己的心事,忽然听见一声自嘲的笑,随后又是一个轻柔的吻。

“朕从未见到过,你这般苦恼且担忧的神情。”康熙沉沉地叹息着,将江菱的手攥在手心里,望着她的眼睛,一字字地说道,“朕允你,平安归来。”

不是一个皇帝在对他的皇后说,而是一个男子在说,会平安归来。

江菱一下子便呆住了,怔怔地看着康熙,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想起今天是大朝会,应该是群臣商议未果,康熙便决定要亲征。但是,但是这太突然了,她一点儿心里准备都没有。

康熙看见她的表情,目光微微地有些怜意,又有些不知名的滋味。他俯身吻了吻她的面颊,低声道:”朕还要到皇玛嬷那里,同她商议此事。等今晚,朕再好好地同你说说,嗯?”

江菱呆呆地应了一声,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些难过。

康熙又安抚了她片刻,便起身离开,准备去说服自己的祖母了。亲征的事情实在是很突然,即便是知道后世之事的江菱,也有些不知所措。康熙刚走了没一会儿,七阿哥便哒哒哒地跑进来,如往常一样,踢掉两只小小的虎头鞋,拽着江菱的衣角爬到榻上,软软地叫道:“额娘。”

江菱回过神来,揉揉他的头,轻声道:“你阿玛要亲征了。”

七阿哥年纪还小,不知道亲征是什么意思,只知道额娘有点失落。

照顾七阿哥的奶娘亦匆匆地进屋,同江菱告罪道,并非是有意要打扰皇后和皇上。刚刚见到皇上出去,才放七阿哥进来的。江菱低下头,看着七阿哥有些委屈的表情,才知道刚刚他没有进来,是因为康熙在这屋子里。

“额娘。”七阿哥软软地问道,“阿玛要去哪儿?很远的地方么?”

江菱将他抱到自己的膝头上,轻声道:“是很远很远的地方。”刚才康熙提到亲征二字时,江菱甚至有种冲动,想跟着康熙一块儿去。但后来一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既然康熙注定了能赢,那便不该去分他的心。

七阿哥窝在江菱怀里,又软软地叫了声额娘。

江菱轻轻应了一声,如往日一般陪着他玩闹,但总觉得不是个滋味儿。她望了一眼墙角的更漏,淅淅沥沥的,已经漫过了午时的刻线,便挥手弹出一缕浅淡的香气,渐渐弥漫在了京城里。

她的这个能力,范围已经很广了,能将整座京城囊括在其中。

即便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江菱依然顺利地在乾清宫里,找到了主持军.政要务的大臣。今天既然是大朝会,那么散朝之后,肯定会有大臣在乾清宫,给康熙禀报军.政要务的。况且康熙刚刚决定要亲征,兵部尚书或是侍郎,或是亲王,或是大学士,肯定有人在乾清宫等候。

不过,江菱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正在打瞌睡的大臣,便将一位小太监带到了梦境里。

乾清宫里伺候的小太监,平时虽然守口如瓶,但在梦境里,却喋喋不休地透露了很多事儿。江菱甚至没有出现,单单是坐在梦境里的乾清宫的屋顶上,便听那位小太监,将上午的事情给复述了一个遍。

沙俄那边出事了。

小沙皇遇刺,一位贵族决定要推翻他们,自立为沙皇,同时迎娶索菲亚公主。

虽然现在俄国的小沙皇有两个,而且已经长成了少年,但康熙从三四年前,便一直在往沙俄那边塞钉子。塞到今天,沙俄那边的钉子们,终于变成了一堵厚厚的钉子墙,将沙皇逼到了墙角。

刚好在这时候,噶尔丹那边又犯事,康熙便索性御驾亲征,一是给准噶尔部一个有力的教训,另一个原因是,喀尔喀和准噶尔两部,与沙俄的边境极为接近,现在正是与元老院疏通关节的时候,如果康熙皇帝人在喀尔喀,那么定然会有事半功倍之效。

提前两年签订条约,是因为沙俄。

提前亲征,也是因为沙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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