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替嫁农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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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女子的质问,赵兰溪没有做声,只笑着展开那张绢布,在女子眼前晃了晃,说:
“你先别急着问我是谁,你先瞧瞧这是什么东西?”
那女子定睛一瞧,眼中顿时迸射出怒火,起身便要上前抢夺:
“谁让你拿我的东西的?把它给我……啊!”
女子话音未落,就感到后背传来一阵疼痛,原是昨夜她纵火自焚,冬天的衣物虽厚,可燃得也快,她虽及时跳入水中,身上仍有多处灼伤。
赵兰溪将绢布收好,冷冷地看着那女子说:
“别着急呀,我又没说不给你,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我自会完璧归赵。哦对了,我劝你最好不要再轻举妄动,昨夜我已经给你身上涂了烧伤药,帮你更换了干净的衣物,你现在不能乱动,以免伤口化脓。”
那女子只愤愤地看着赵兰溪,说:
“你不要向我示好,我一向心狠,不喜欢别人帮我,也不喜欢感激别人,这世上能帮助我的,只有我自己!”
“不错,你确实心够狠。”
赵兰溪轻轻勾起唇角,淡淡地笑着说:
“靠自焚死遁的,我还真是头一回见。”
那女子不再挣扎,而是坐到赵兰溪下首处的侧座上,不屑地说:
“那只能说明你见识少了。你体会过真正的绝望吗?不浴火,如何能重生?我如今虽然被你捉了去,但也终究是逃出了齐家!”
赵兰溪看向那女子,沉默了片刻,遂开口问道:
“你和那个叫做邹靖的镖师是什么关系?”
骤然听到邹靖这个名字,那女子一惊,瞬间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
“你知道邹靖?你是何人?”
“姑娘,你不要忘了你的东西还在我手上,现在是我在问你,而不是你在问我。我知道你可能会些三脚猫的功夫,昨夜为你上药时我试过你的脉搏,你的身手远在我之下,不过是花拳绣腿。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
赵兰溪说完这番话,并不急着追问,而是打开车窗,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青山,她在给那女子思考的时间。
那女子微低着头,双手绞着衣袖,时不时地偷瞄着赵兰溪,纠结犹豫着。忽然,她抿了抿双唇,总算是拿定主意开口道:
“好,我告诉你!但是,我回答完这个问题,你必须把东西还给我!”
“那要看你有几分的诚意!”
“我叫邹萍,邹靖是我大哥!”
“你是那镖师的妹妹?”
见赵兰溪不像是恶人,反而有点恍然大悟的意思,邹萍更加疑惑了,连忙问道:
“你到底是谁呀?你怎么会知道我大哥?”
“你既然是邹靖的妹妹,你嫂子带着你侄女击鼓鸣冤的事你必定知道。”
邹萍一听,心中更加疑惑:
“你连这也知道?莫非你是官府的人?你还知道什么?”
赵兰溪深深看了邹萍一眼,抬手把车窗关了起来,而后沉声道:
“我是严默的人。”
她在试探邹萍的反应,毕竟她手上有大梁洗冤录,想杀她的人可太多了。
“严默……”
邹萍眼波流转,忽然,她眼底流露出一抹喜色,连忙道:
“是刑部侍郎严默!原来你是严大人的人!”
邹萍喜出望外,一时顾不上自己的绢布,只凑上前去握着赵兰溪的手说:
“这是真的吗?你不会骗我吧?你不是什么坏人吧?”
赵兰溪看着邹萍,只继续试探着问道:
“你嫂嫂当初来找严大人时,确实曾说过邹靖有个妹妹,但是一直养在老家。”
邹萍连连点头,接着她的话说:
“是的是的!我是荆州人,自幼父母早亡,大哥比我大不少岁,他为了把我抚养长大,便一个人去了长安谋差事。我小的时候身体不好,他怕我受不了舟车劳顿,就把我寄养在叔父家了。叔父和婶母虽不曾苛待我,可我也终究不是他们亲生的,不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关于邹萍的身世和成长经历,邹靖的夫人来申冤时曾详细说过,这些都被心细如麻的严默记录在大梁洗冤录上了,赵兰溪看过,所以知道这些细节,她故意把话只说一半,就是看看这个自称是邹萍的女子能不能说出另一半。
看来,她的身份应该不假。
邹萍一边说着,一边抹了把眼泪,接着说了下去:
“自从大哥被杀头以后,叔父婶母对我就冷淡了,大哥不能再寄银子回来了,他们不想白养活我,我就进京投奔了嫂子。可我见到嫂子以后才知道,严默严大人竟然暴毙而亡,哥哥的事又没了转机。更让我没想到的是,就在我投奔嫂子以后没多久,我就在一天清晨发现,嫂子……嫂子和侄女惨死在床上,竟是一刀毙命!”
“你说什么?你嫂子和侄女已经不在了?”
赵兰溪一时惊讶不已,严默出事后,她安顿好严听澜就逃去南屏山了,那时她还没有仔细读过大梁洗冤录,不知道这起冤案,所以并没有留意邹靖妻女的情况。
邹萍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只继续哭着说:
“一定是胡家的人干的,一定是这样!他们怕我嫂子再到处告御状,就杀了她们娘俩。许是他们之前一直以为邹家只剩下孤儿寡母了,而我又不与她们母女住在一个房间,这才躲过了一劫。我甚至不敢把她们的尸首运走安葬,只在院子里挖了两个坑,匆匆埋了嫂子和侄女,就偷偷躲去当地的戏班子当女工去了。”
赵兰溪拿出帕子,递给邹萍,让她擦干眼泪,又继续问道:
“既如此,你是怎么找到胡家那匹撞死人的马的?”
邹萍吸了吸鼻子,擦着眼泪说:
“有一日,我听戏班子里的人说,胡家要与洛阳有名的富商齐家联姻,他们两家都是凭借着做生意受到了皇上的青睐,这才谋得一官半职,因此便想强强联手。听说胡家很重视女儿的婚事,便请了我们戏班子入府献唱,连开七日的大戏,直到胡家小姐出阁。”
“所以,你就跟着戏班子去了胡家?”
“嗯!”
邹萍点了点头,说:
“我什么都能干,绣活也不错,偶尔需要缝补戏服,我也能做,班主就把我带进了胡府。嫂子曾跟我说过,严大人生前已经把哥哥的案子查得差不多了,只差查验胡家的那匹马。所以入府后,每至深夜,我便溜去胡家马厩,但是一连查了多日,我都没有发现有哪匹马有曾经受过伤的迹象。要知道,那马能把一个大活人撞死,即便这马不死,也多半残废了,可是,我始终在胡家找不到这样的马,直到有一天夜里……”
邹萍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说:
“我从马厩溜回来,穿过后花园时,忽然看见胡家老爷眼睛直勾勾地朝一个角落走去。我吓坏了,连忙躲进假山里,我观察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这胡家老爷是在梦游。那角落里有一把铁锹,他拿起铁锹就开始挖地,嘴里还振振有词,说什么不是存心要你死的,你不死我就得死,我给你安葬好,你就别老来梦里踢我的头了……他挖完坑又把土填好,我听着虽害怕,可在胡家老爷走后,仍是溜了过去,拿起铁锹把土又重新刨开,这才发现,里面是一具马的白骨!我仔细查看了一番,终于发现马头和马前腿都有明显的骨裂和骨折。”
邹萍记住了这个位置,又在第二天夜里带了笔来,把马的骨架画了下来。
“那你又是怎么来的洛阳,还成了齐家的少夫人,难不成,那真正的胡家小姐没有嫁过来?”
见赵兰溪问起自己如今的境况,邹萍气愤地说:
“都是那个该死的胡家老爷!他逼迫自己女儿出嫁,可他女儿不愿远嫁,居然和自己青梅竹马的情郎私奔了。胡家老爷气坏了,当初议亲时他们是把胡家几个待嫁女儿的画像送去洛阳的,结果那齐三公子偏偏挑中了样貌最不起眼的胡四小姐,若送其他女儿过去,只怕齐三公子不肯。那胡家老爷无意间在戏园子里看见了我,非说我和胡四小姐长得有七八分像,竟把我从班主那里买走,送上了花轿,嫁去了齐家。”
邹萍到了齐家,因是农家女出身,规矩礼仪都不通,手也粗糙得很,对胡家的事也说不上来,很快就暴露了身份。齐家发现胡家嫁过来的是个假小姐,十分气愤,但又不想把事情闹大,让家丑传了出去,于是便把邹萍软禁了起来,让胡家换一个真小姐送过来。可胡家却咬死不承认,非说是齐三公子自己挑中了胡四小姐,胡四小姐是外室女,不是在胡家长大的,所以才会是这副模样。
齐家一听,根本就不相信,为了这事和胡家纠缠了许久。而被软禁的邹萍则十分着急,她好不容易拿到了有利的证据,却被关在了洛阳。
“我等啊等啊,终于等到齐家外出游船观景的机会!那齐三公子虽知道我是假小姐,却依然很喜欢我,我便求他带我出去玩,他又去求了齐家老爷,我才终于有机会出门。我原想借着去甲板上透透气,装作失足落水溺亡,趁机死遁,可齐家人却不准我随意走动!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倘若不能把握住这次机会,下次出门就不知是何时了。我想了又想,决定借着更衣的机会,把内室里的烛台打翻,让自己的衣裙着火!我就不信,我浑身是火,他们还敢拦我?”
就这样,邹萍纵火跳水,终于死遁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