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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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掌柜一行人的马车来到城门前时,夜幕初临,守门的官兵正抱着臂膀等着和下一时段值守的官兵交接班。见徐掌柜回来,那人上前道:
“哟,老徐头可算把货拉回来了!”
徐掌柜走下马车,又从马车里搬了一袋米和一袋面,放到那守门的官兵身前,拍了拍身上沾染的面粉,笑呵呵地说:
“军爷,您在这寒风中守门,太辛苦了,这是一点心意,您就收下吧!”
那官兵摸了摸下巴,又瞧了瞧徐掌柜,遂转过身给身后的小兵蛋子使了个眼色,几个小兵便上前把米和面搬走了。
“老徐头跟我们哥儿几个客气什么,这大冷的天,你又这把岁数了,赶紧回去吧!”
“多谢军爷,多谢军爷!”
说完,徐掌柜转过身来爬上马车,那官兵见状便走上前,帮其拉开马车的门帘,徐掌柜一边道着谢,一边拨开车厢里的米面口袋,艰难地爬到马车一角坐好。
就在这时,那守门的官兵忽然疑惑道:
“诶?老徐头,你这马车买得可不值呀,从外头看这般阔气,怎么这车厢里面看上去也没有多么宽阔呀?总感觉……短了一截。”
徐掌柜听了这话,面色虽没有变化,可眸色却倏地变深,他迅速敛去眼底的惊慌,大手一挥笑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这马车那可是防风保暖的!”
说完,他抬手摸了摸马车的后壁,故作神秘地说:
“这里头看着是小了些,可这后面包着一个结结实实的保温层,暖和着呢!”
“哟!这么厉害呢!”
说话间,那官兵竟转身往马车后面走去,边走边说:
“这里头装的是什么呀,还有这么大能耐!”
说完,那官兵就举起了手中握着的长剑,想要敲一敲马车的后壁。一瞬间,徐掌柜和伙计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马车后壁里是一个暗室,并不是保温层,暗室是空心的,保温层是实心的,被敲击时发出的声音是截然不同的。
躲在暗室里的赵兰溪似乎也觉察出外面的情况不太对,右手迅速落在了剑柄上。就在那官兵抬起的佩剑触及到马车后壁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轰鸣声,紧接着大朵大朵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开来,原来是杂耍班子在城中燃放了烟花。爆竹的轰鸣声、百姓的欢呼声糅杂在一起,竟把那官兵敲打马车后壁时发出的“咚咚咚”的声音给淹没了。
这时,城门外着急进城的百姓纷纷叫嚷道:
“前面的马车怎么回事呀?”
“军爷,先放我们进去吧,媳妇儿孩子都在家等着呢!”
“就是,谁家没有老的少的,一大家子等我们回去呢,老半天了堵在这,他要是有问题就把他扣下,先查我们不就行了!”
众人一嚷嚷,那官兵开始不耐烦起来,气势汹汹地上前说:
“吵吵什么,都吵吵什么?给我往后退,一个一个来!爷需要你们教我怎么做事吗?”
说完,那官兵冲徐掌柜的伙计打了个手势,不耐烦地说:
“走走走,赶紧走,别在这堵着门!”
“好嘞,多谢军爷!”
躲在暗室里的赵兰溪顿时长舒一口气,慢慢把握着剑的手松开,而与此同时,和她仅一壁之隔的徐掌柜已是脸色煞白,颤抖着摸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满头的冷汗。
马车在城中穿梭,终于来到了稻花香的后门,此时人们都在主路上欢闹着,后门紧挨着的幽深小巷里行人较少。待瞅到一个无人经过的时机时,徐掌柜连忙把赵兰溪放了出来,几个伙计围上前把她带到了后院的一个房间里。赵兰溪急匆匆地向徐掌柜交代了几句话,徐掌柜点了点头,很快就叫来一个手脚麻利的小厮,吩咐道:
“快,拿着赵姑娘的信物去城东的一品香茶楼,然后……”
徐掌柜压低声音,在那小厮耳畔又交代了几句,继而嘱托道:
“按我说的去办,镇国公今晚应该就会过来找赵姑娘的!”
“是,小人明白了!”
就在赵兰溪抵达稻花香时,老谭带着他马车里的年轻女子也来到了兴来客栈,可惜这客栈太小已经没有空余的房间了。老谭只好又向店家打听,得知那附近还有一座落败的破庙,只得暂时在庙里歇歇脚了。
听说那座庙是前朝时附近村子里的人修建到,后来不知怎的,落魄到如此地步。老谭升起的火上烤着两只刚打来的山鸡,火光映照在堂前的佛像上,那佛像微垂着眼眸,像是在注视着下面的一男一女。
“谭叔,你这次进城准备如何打听京中的近况?”
“我去找镇国公府的二爷,赵璇。”
“谭叔和赵二爷是旧相识吗?”
老谭翻转着火架上的烤鸡,淡淡地说:
“以前并不认识。我从前只是你爹手下一个副将,认识我的人不多,赵二爷虽出身官宦世家,却走的是商贾之道,他不做官,与朝中诸大臣来往甚少,自然也不认得我。当时,我被你爹派去跟随你哥哥攻打契丹,你哥哥在关外惊闻噩耗,挥刀自尽,我们回京后没多久,就被陛下重新分到了不同的军营。后来我渐渐发现,当时跟随你哥哥去攻打契丹的几个副将竟接二连三地死在了自己府上。他们都还年轻,正值青壮年,身体都不错,怎么可能一个接着一个暴毙而亡。我一刻也不敢多待,连夜卷铺盖逃离了京城,去了南方做生意。”
老谭一边说着,一边从身后的行囊里摸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的是椒盐,他把椒盐均匀撒在烤着的山鸡上,接着说:
“今年开春的时候,赵二爷去南方谈生意,我偶然与他结识,做成了几笔大买卖,他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与我相谈甚欢。我与他约定,等我日后来到京城,一定再约他相见。”
那年轻的女子斜托香腮,歪着头看着眼前的一团火光,不解地问道:
“赵家二爷不为官,如何知道朝中动向?”
“他是不为官,可他嫡亲的哥哥是镇国公赵瑾,当朝大理寺少卿。我就不信,赵瑾会对这个亲弟弟守口如瓶,不跟他透露半点朝堂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