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赵文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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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瑾回到镇国公府时,夜色已深,门房说赵兰亭一直在外面哀嚎到暮色四合,围着国公府转了好几个圈也没找到能进去的门。最后这事传到了靖安侯府,靖安侯夫人觉得儿媳太丢人了,派了辆马车三下五除二地把赵兰亭塞了进去,领回了家。
不过,赵兰亭虽然没进来,但赵文静却进来了。她来得不是时候,门房怕赵兰亭跟着硬闯,只得找个角门悄悄把赵文静放了进去。
赵文静的父亲是赵瑾的堂弟赵璃,祖父是赵瑾的二叔。那老国公爷原有两个亲弟弟,也就是赵瑾的二叔和三叔。二叔从小就身体不好,英年早逝,膝下只留有一子赵璃。巧的是赵璃身体也不好,就连赵璃的儿子赵景辉竟也是同样的病,不过好在赵璃后来又有了一个女儿,身体倍棒,总算打破了从二叔那传下来的“魔咒”,这个女儿就是赵文静。
因着三叔那一脉子嗣最多,儿孙满堂,所以便显得二叔这一脉格外单薄,因此老太太关氏作为大伯母,也难免会对赵璃的子女多一些照拂,甚至时不时地就把赵文静接过来陪伴赵文煜。
赵文静只比赵文煜小半岁,两人年岁相当,在赵家所有小辈的姊妹中感情最深。以往逢年过节之时,关氏都会把赵文静接来国公府过上几日,这次也不例外。
听说赵文静要来,赵文煜早早地就在角门边等候了,小姐俩一见面就拉着手抱在一起,亲热得不得了。
“好妹妹,今儿个不巧,竟让你走不得正门进来呢!”
“姐姐这是哪里话,咱们年纪虽小,却也晓得兰亭姑母当年都做了些什么,她如今来闹,断不得让她进门的!”
不同于自己的祖父、父亲和兄长,赵文静的身体非常好,生得白白胖胖,整个人圆滚滚的,虽然也快十岁了,却一直没有掉膘。由于他们这一脉只赵文静这一个“齐全”孩子,自是上上下下的长辈都对她疼爱得不得了,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紧着她,赵文静可谓是从小到大也没有瘦下来过。
赵文静今日穿着一件藕粉色长裙,戴着大红色绣金丝云纹的披风,胸前挂着一串玛瑙璎珞,直往赵文煜怀里扑。赵文煜忍不住掐了掐她脸上的肉肉,拉着她的手往栖兰院走去:
“妹妹这次来,也要多住几日才是,你不知道,我一个人有多枯燥!我那堂妹文馨与我婶母一样,母女俩终日躲在房里不出来见人,偏这个堂妹与我年岁又相差得大些,便是偶有往来也说不上什么体己话。我终日在闺房里不过就是读书写字,弹琴绣花,或是陪弟弟景明练练剑,就再没别的事能做了。”
“瞧姐姐说的,这还叫无事可做?我倒是觉得姐姐的生活热闹极了!我祖父因病过世得早,只我父亲这一个孩子,父亲又只有我和大哥。我连伯父叔父都没有,自然也没有旁的兄弟姐妹了!这次入秋以来,天气骤凉,爹娘怕大哥的身子受不住,只得让他在房间里仔细将养着,我看着都替他难过。”
赵文煜听了这话,连忙关心道:
“景辉哥哥的病医了这些年究竟如何了?还是老样子吗?”
“哎,与我祖父和父亲的症状一模一样!好一阵坏一阵的,什么大鱼大肉都吃不得,身子骨瘦弱得不得了。哥哥虽然比我还大两岁,但更多时候都是我在照顾他。我父亲倒是比祖父长寿些,却也不知能挨到几时,哥哥就更不好说了。”
说到这,赵文静忽然往赵文煜耳畔凑去,压低了声音说:
“姐姐,你知道吗?我娘跟我说,我大哥这身子骨日后也不知还能不能娶妻生子,若是不成,他们就准备给我招个上门夫婿了。”
“啊!”
赵文煜听了这话,倒是吃了一惊,却听赵文静又道:
“我们这一脉都是男子多病,到了我这一辈终于有一个女孩了,全家上下偏偏就我这个小女子无病无灾,爹娘都说,可见这病是传男不传女的。我爹的意思是……既然如此,若是仍由我大哥来传宗接代,恐怕这病不会消除,不如就给我招个上门夫婿,由我来传宗接代,这样我们这一脉往后的子嗣就都无病无灾了!”
看来,赵璃夫妇是要把赵景辉视作弃子了。赵文静自小备受宠爱,被娇养得天真烂漫,遇事不会往深处想,因此她并未意识到这一点。
可赵文煜不同,赵文煜虽然只比她大半岁,却是由赵瑾教养长大的,小小年纪便同赵瑾少时那般早慧。一想到赵景辉今后的处境,赵文煜不禁开始心疼起他来,但在赵文静跟前她也只能点到为止:
“那你今后一定要照顾好景辉哥哥,他可是你唯一的兄弟,便是日后真的给你招了上门夫婿,你也不要冷落了他。”
赵文静认真地点着头,连声应道:
“姐姐你放心吧!大哥永远是大哥!我会永远对他好的!”
姐妹俩刚一走进栖兰院,一股清甜的桂香就扑面而来,院中有几个年岁不大的二等小丫鬟正在采摘桂花。待走到廊下,从屋里飘出来的香甜气息愈发浓郁,赵文静用力吸了吸鼻子,欢喜道:
“姐姐是不是在煮香饮子了!我就知道,姐姐这里的香饮子最是一绝!每回来此,我总要饮上几盏才好!”
赵文煜笑着同赵文静并肩走进屋里,接着她的话说:
“可不是嘛,近来我屋里新添了一个丫鬟,叫蓉儿,若论吃喝,只怕没有人比她在行了。她倒也不会做,却知道方子,只说与厨娘们听,那一道道美味佳肴便成了。”
她话音刚落,一旁的莲儿已端着红木托盘走上前来,将托盘上的两只琉璃盏递到两位小姐跟前,笑着说:
“这是今日新做的小芋圆白桃乌龙牛乳茶和桂花芋泥牛乳茶,请姑娘们品鉴。”
赵文静解开披风,身后已有二等小丫鬟前来将披风接下,挂到里间的衣柜里。
“这两样香饮子我倒不曾喝过,难道这就是姐姐说的那个蓉儿给的方子?”
听到赵文静问起,赵文煜有些得意地笑着说:
“那是自然,这白桃乌龙茶里的小芋圆是蓉儿特意让厨娘做好添进去的,那桂花芋泥茶里不仅有蓉儿亲手做的桂花酱,上面还撒上了一层干桂花,我喜欢得不得了!”
赵文静等不及赵文煜说完,就轻轻吹着热气趁热喝了几口,顿时睁大眼睛说:
“确实与众不同!入口甘醇,回味无穷,却又不会过于甜腻!姐姐这丫鬟可真是不一般!”
赵文煜拿出帕子轻轻擦了擦赵文静的嘴角,随口说道:
“说起蓉儿,她倒不是咱们府里的家生子,是前阵子从外头买来的。她还略识得几个字,听说从前在酒楼的厨房做过工,对吃食颇为了解,又有自己的一番见地,张罗出来的菜品、饮品想来也与旁人不同些。”
正说着,一个圆脸圆眼睛的小丫鬟已笑吟吟地从外头走进来,赵文煜一瞧,连忙笑着冲沉浸在香饮子中的赵文静说:
“瞧瞧,说曹操,曹操到。这便是蓉儿了。”
赵文静抬起头来,正对上蓉儿的眼睛,二人相视一笑,蓉儿连忙低下头去恭敬行礼:
“奴婢给两位姑娘请安。”
“原来你就是蓉儿!”
赵文静笑盈盈地打量着蓉儿,冲一旁的赵文煜说:
“姐姐,这蓉儿倒同我生得一般,看起来圆圆的,竟像是我的丫鬟呢!”
赵文煜听了这话,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赵文静的鼻子,打趣道:
“瞧你,只喝了几口香饮子便想与我的蓉儿套近乎了,若是吃了我们的晚膳,岂不是要把我的蓉儿直接讨了去?”
蓉儿见状,只从容不迫地浅笑着说:
“静姑娘说笑了,奴婢哪里有这样的福分,能同静姑娘生得一般。”
然而,赵文静的心却早已飞到小厨房去了,只托着下巴一脸期待地看着蓉儿,着急问道:
“那你快说说,咱们今儿个晚上都有什么好吃的?”
“回姑娘,晚膳有玫瑰豉油鸡,松鼠鳜鱼,山笋东坡肉,香酥茄条,菌菇豆腐煲,山楂酿莲藕,汤水是甜米酒小圆子和西湖牛肉羹。膳后点心有柿饼、菱粉糕和莲心牡丹卷。 ”
赵文静听着,不住地点头,又忍不住问道:
“这时怎么会有山笋呢?”
赵文煜解释道:
“是云南总督进献给皇上的,叫秋笋,前几日才从宫里赏赐下来的,京城的八大公爵都得了不少。”
赵文静听了这话,只转了转乌黑的圆眼睛俏皮道:
“既是如此,我今日可要好好饱餐一顿了,姐姐可不许跟我抢!”
“好好好,你既来此,我总得依着你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