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李斯的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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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抬眸，与始皇对视了一眼，始皇微微点头，表示默认，他刚刚在观看视频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察觉.
李斯也是一代名相，能力与野心兼备，这样的一个人，会在他身死之后选择与赵高合谋，必然是出于自己更大的野心。
一个简单的丞相还不够，那只是个听话照做的臣子，他要的是独揽大权，总理朝政，他要的是君王日日不早朝，只能倚重他一个人。
可惜的是，他遇见的是秦始皇，便只能将自己的这份野心给藏起来，但始皇驾崩之后，继位新君，便成了他释放野心的开端。
扶苏若是上位，成为新君，虽然他仍会是一国丞相，但必然会与扶苏有政见方面的分歧，一定会被扶苏的领导班子下慢慢边缘化，可能还会被迫远离权力中心。
况且扶苏是始皇重点培养的储君人选，知书达礼，勤政爱民，他若上位，定会是一位仁君，李斯即便还在丞相之位，也还是只能做一个听话照做的臣子。
但胡亥不同。
胡亥，虽然在世人眼中，是一个喜怒无常，庸碌无为，贪图酒色之人，但在他李斯眼中，却是最符合他期待的君王。
只有胡亥上位，才能满足李斯独揽大权的野心！
气氛突然有些诡异的沉默。
始皇与扶苏全都死死地盯着李斯，这是大秦手握重权的丞相，这是始皇最为信赖的重臣，这样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李斯，却为了自己的野心而做下如此下作之事。
李斯跪直了身子，望向始皇与扶苏，眼神坚定：“臣有罪，但臣要为自己辩解一次，请陛下恩准！”
说罢他再度深深拜了下去，躬起的身子微微颤抖，看来说出这句话，已经尽了他最大的力气。
“朕给你这个机会。”
始皇转身，坐回到龙椅之上，扶苏则站立在李斯旁边，他倒要听听，他这个岳父要如何为自己辩解。
“陛下容禀，臣会选择与赵高合谋，扶持胡亥为新君，虽然是有臣的一点点私心，但臣更多的，是为大秦的未来考虑！”
哐啷得一声，一只青铜酒樽滚落到了李斯面前，却是始皇在听到李斯的这句话之后，更加愤怒，将自己素日最喜欢的酒樽直接照着李斯便摔了过去。
若是可以，他真想直接摔死这狗东西，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说自己是为了大秦的未来考虑，他若是真的为大秦的未来考虑，就不会做出此等篡改遗诏这等瞒天过海之事。
“李斯，到如今你还要说你是为了大秦？那这视频上的内容又是什么？大秦二世而亡的结局又是因为谁？”
始皇声如雷钟，气得胡子颤动，他是真的有些失望，这铁证如山的结局摆在这里，这李斯居然还在狡辩！
看到父皇如此动怒，原本还愤怒不已的扶苏立时收起了脸上的神情，安静如树，而李斯看到愤怒的始皇，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好好说，真的就没有机会了。
他努力抬起眸子，直视着始皇的威严，一字一句道：“他赵高，一介阉人，陛下抬举他，封他为中车府令，说的好听点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说难听点，他实际上就只是一个专门伺候人的下等奴才。”
“而我李斯，是大秦货真价实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么多年来，我辅佐陛下，灭六国，一统天下，建立法度，统一文字，推行国策.
我李斯虽然不知道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李斯，以全族一百三十五口的性命保证，我绝不可能会与赵高媾和，做出危害大秦基业之事！”
李斯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仿佛刚才视频中展示的人不是他，而是其他人。
始皇眸光一震！
“我李斯所犯之错，我认，但有些事，我不认。”
“我李斯会执着于手中权利，不肯放手，这是有原因的。”
李斯跪得笔直，现在的情况已经不能算好了，还顾及什么脸面，如果他再不赶紧解释清楚，只怕他今日连这章台宫都出不去。
必须畅所欲言。
无论说什么，都不可能会比现在情况更差了。
“扶苏公子喜爱儒学，他若是上位，必会将大秦如今所奉行的法制，改为儒制，但如今大秦的情况，并不能算是太平，六国余孽蠢蠢欲动，北境匈奴亦时常扰境，乱世用重典，若此时将大秦的法制更改为儒制，只怕整个大秦都将一夕崩塌。”
“臣知道，扶苏公子心地纯良，他若上位，一定会是一位仁君，但臣从内心里无法认同扶苏公子的治国理念。”
“若扶苏公子上位，臣可能会与扶苏公子之间产生分歧，臣一定会被大秦的朝堂边缘化，甚至被迫解甲归田，臣不怕失去权利，臣真正害怕的，是整个大秦将会在扶苏公子的儒制管理下，会彻底的崩塌！”
“儒制虽好，但此时的大秦问题颇多，还没有到可以改制的时机。”
“所以这是臣会选择胡亥公子的原因。”
扶苏有些心塞，他的老岳父说的太过直白，让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宁可选择胡亥也不愿意扶他上位，竟然是因为他没有办法从心里认同自己。
李斯说到这里，声音微颤，眼泪再度滚滚而下。
“大秦，不只是陛下的大秦，他同样也是臣的心血，臣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它走向灭亡？”
“胡亥公子虽然贪玩，上位之后可能会不理朝政，但只要有臣在，这个大秦就塌不了。”
“但臣还是想简单了。”
“臣低估了赵高，更低估了赵高对于胡亥公子的重要性，臣没有想到，胡亥公子上位后，会将整个朝政交给赵高这个阉人，而不是臣这个一国丞相。”
“臣更没有想到，臣会在胡亥公子登基之后，连面见他的机会都不曾有，所有上书均被赵高所截，所有谏言均被赵高所挡，臣昔日最看不上的一条老狗，却因为臣的低估，将臣送上了最不堪的地步。”
始皇沉默，他想到了视频中李斯在朝中进言，胡亥直接将整个国政全数交给赵高处理，他想到所有想要为国效力的大臣们，也因为赵高的排除异已，一手遮天，死的死，退的退。
而李斯，这个昔日赵高的合作伙伴，亲手送胡亥上位的功臣，却也被赵高所谋害，落得个腰斩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