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江源的执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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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源眼中的执着，让林漆有些触动，他仿佛看到了这个世界的自己。
可是……
他不喜欢这么沉重的故事，这让他无法体会复仇的快感。
伴生妖似乎感受到了林漆的情绪，在他的脑海中感慨道：“你们人类，竟然会研制这种禁药，真的有些残忍呢。”
林漆皱眉道：“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强行打开基因锁提升灵能境界，是逆天而行，肆虐的灵能会撑爆他的每一寸经脉，彻底断送他的修行之路的！过了今天，就算他没有暴毙而亡，也会变成一个废人吖。”
暴毙而亡？
废人？
林漆没想到，基因药剂的代价会这么大，这简直与自杀无异了。
这个世间，果然没有那么多捷径可以走。
从锻体境，到聚气境，再到灵觉境，江源已经超越了太多太多的人。
灵觉境巅峰的他，只差一步就可以脱离凡人的境界，不用再受世俗的约束，也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
但他终究没有等到那一天。
“为了赫少这种人死在这里，为了他拼到这种程度，值得吗？”林漆看着还在坚持的江源，叹道，“其实以你的能力，要想逃，蜘蛛三姐妹拦不住你。”
江源趴在地上，惨笑道：“逃？我又能逃到哪里？扔下赫少独自逃生，财团也不会放过我，甚至还会连累我的家人，如果这不值得，那你说……我怎么做才值得？”
是啊……
怎么做才值得？
就算牺牲了自己的未来，也要让赫少活着离开，财团对普通人的影响，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
这个世界……
很可悲啊。
从赫少和江源的对话中，林漆可以听得出来，江源坚持到现在还有一个原因——赫少承诺会救他的妹妹。
今天过后，林漆不知道江源的家人会怎样。
也不知道江源的妹妹会怎样。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林漆没那么矫情，他不会说“把你的妹妹交给我照顾吧”这种话，他没那么多的浪漫主义，也没那么多的泛滥的同情心。
别人的生死，别人的生活，与他无关。
更何况，他在这个世界连自身都难保，他不想再与赫少的事情掺和在一起了。
杀了赫少，斩断所有相关的人和事。
这才是他应该做的。
“生死已定，放弃吧，已经没有意义了。”林漆收起心底涌起的那一丝同情，冷漠道，“我会让你死的痛快一点。”
说完，林漆看向蜘蛛母亲，眼神中再没有半分波澜。
蜘蛛母亲心领神会，当即催动手中的银色蛛丝，就要割下江源的头颅！
但……
想象中的密集钢针没有出现，银色蛛丝没有任何变化。
蜘蛛母亲怔在原地。
她在周围的空间中，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禁锢之力！
这让她有些不安。
江源似乎知道蜘蛛母亲的不安，虽然不断有鲜血从他的嘴里涌出，但他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痛苦，只有如释重负的洒脱。
江源含笑道：“你错了，只要赫少能出去，只要他能记得这份恩情，我的死就有意义！赫氏财团可以治好我妹妹，她一定会带着我那份一起活下去，对我来说，这就是一切！”
是的。
对江源来说，他的妹妹就是他的一切。
其实，江源的天赋不算差，很多人都曾对他说过，只要他足够努力，早晚会出人头地。
但他的出身太卑微了，卑微到让人觉得凄惨。
在那个黑暗的地下世界，他和年幼的妹妹被遗弃在垃圾焚烧厂，他们就像垃圾一样，等待着被他们最爱的人焚尸灭迹。
如果绝望可以深入骨髓，那他们恐怕早已粉身碎骨。
在那个夜晚，
他们兄妹二人本该是已死之人……
但他们却顽强地活了下来。
为了生存，他带着年幼的妹妹行走于黑暗地带，在那个地下世界艰难求生。
直到他被赫少看中。
赫少并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可江源不忍心看着妹妹受病痛折磨，他需要一个可以让他走出黑暗的契机。
而赫少就是这唯一的契机。
这是他妹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江源不知道选择这条路是否正确，他跟着赫少干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他的双手沾满了许多无辜者的鲜血。
这些都是他欠下的血债。
他知道，这些血债总有一天是要还的。
只是，他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林漆的出现结束了这一切。
江源自认自己的眼光很准，他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危险性有多高，能够计算出最佳的应对方案，他对局势的预判和掌控向来都很精准。
这是他在黑暗世界练出来的求生本领，也是赫少看重他的原因。
但他没想到……
这一次他却看走了眼！
林漆此刻显露出的危险性，完全超出了他的预判！
江源始终都想不明白，如果这一切都是林漆布的局，那么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
从他们走进蜘蛛巢穴开始？
还是从他羞辱并赶走李明开始的？
又或者，从林漆在走廊击杀第一只蝙蝠怪开始，他就已经有了这个计划？
江源不敢再想下去，这让他觉得细思极恐，他并不是很擅长思考这种事情，很多时候他依靠的都是直觉。
但这次直觉根本没用。
他从没想过，有人可以完美的隐藏天赋，以废人的身份瞒天过海！
这样的人，太可怕了……
江源抬起头，看着居高临下的林漆，感受着依旧勒在脖颈上的蛛丝，艰难地张开了还在涌着鲜血的嘴。
“赫少，跑啊……”江源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起来，“快跑啊！！！”
这一刻，林漆终于回过了神，惊讶地看向蜘蛛母亲。
他不相信江源是蜘蛛母亲的对手。
但蜘蛛母亲为何没有动手？
在林漆地注视下，蜘蛛母亲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目光一凛看向洞壁，周围的洞壁也紧跟着变得极其明亮。
蓝芒如浪潮席卷，照亮了通道内的每一处角落。
只见江源的鲜血遍布各处，竟隐隐形成一个“笼”字！
而江源刚刚爬行的这段距离……
那长长的血痕，
就是“笼”字的最后一笔。
原来，江源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对他来说，
这本就是一个死局。
在江源的嘶吼下，赫少终于从崩溃中清醒过来，他顾不上去回应江源，手脚并用地朝着出口的方向跑去！
李明和其余两名小弟见此，也跟着拼命地奔跑起来！
这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眼见他们要逃，珠珠三姐妹急忙射出蛛丝，想要把他们抓回来，可三姐妹的蛛丝没有飞多远，就纷纷颓然飘落。
她们的蛛丝，竟然飞不出“笼”字的范围！
这个变故，让珠珠三姐妹茫然失措。
此刻，只有蜘蛛母亲知道发生了什么。
“困妖笼？”蜘蛛母亲看着四周的血痕，确认了心中的猜测，“原来这就是你的执念。”
就如蜘蛛母亲所说，她们确实被困在了“困妖笼”之内。
困妖笼，是人类囚禁妖物的手段之一。
也是江源坚持到现在的原因。
从江源注射基因药剂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这个打算，他知道他的灵能不足以困住这里的妖。
想要让赫少活着离开，他必须注射基因药剂，用暴涨的灵能与血肉画地为牢！
只有这样，他才能困住等级更高的妖！
所以……
他根本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他是赫少的死士。
既然是死士，就要有付出一切的觉悟。
人形可献。
血肉可祭。
他本就化为半人半妖，他早就已经失去了人形，那这血肉还留来何用？
以血肉画牢笼……
这才是死士的真正意义！
看着远去的赫少，江源如释重负的惨笑道：“以我之血肉，化为牢笼，凡九字，常当密祝之，无所不辟，无妖不辟……”
“你以为，这困妖笼能困得住我多久？”蜘蛛母亲神情冰冷地说道，“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现在就成全你！”
赫少三人都在困妖笼之外，蜘蛛母亲拿他们没办法。
可江源却留在了里面。
在困妖笼之内，依旧是蜘蛛妖的天地。
蜘蛛母亲只需心念一动，银色蛛丝便开始迅速金属化，转瞬之间就蔓延到了江源的脖颈处！
然后，顷刻间化为密集如针的尖刺！
尖刺生于蛛丝，穿过空气，穿过皮肤，穿过筋骨……
江源的头颅，在鲜血喷涌中掉了下去。
银色蛛丝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也染红了江源眼中的世界。
但他的脸上，却依旧没有痛苦，只有对未来的期盼与疼爱。
他仿佛看到了站在阳光下的妹妹。
她在笑。
他也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