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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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彩霞和叶临川赶回叶家村已经是夜晚。
院门敞开着，叶母在堂屋里坐着，看到他们进门也没有讶异。
“老二，下午村里有婶子和我说见你回来了，但我没见你进家，我想着你今天肯定是要回来的，就坐这儿等你。”叶母说。
叶临川莫名地觉得心慌，支吾了半天，道：“我回来见家里正忙，就回镇上去喊了彩霞一起回来。”
这话听着，好像是要带着苏彩霞回来一起帮忙一样。
但，看苏彩霞那气鼓鼓恨不得要杀人的模样，也知道肯定不是这样。
叶母扬声：“盼盼，去找一下你三叔，让他回来，说家里有事。”
盼盼应声去了。
她可聪明了，奶奶不说，她也知道三叔在哪儿。
很快，叶景川和孟清澈一起来了。
盼盼跑到知青点喊叶景川回家，说二叔二婶回来了，奶奶好像生气了，让三叔回去。
叶景川和孟清澈对视一眼，就猜到了大概，索性就一起来了。
盼盼被赶了出来。
看着堂屋的门被关上，盼盼叹口气：唉！把她赶出来也没用啊，就二婶那大嗓门，她家有点什么事，村口的狗都能听到呀。
屋里，叶母坐在朝南的位置上。
左边坐的是叶临川和苏彩霞。
右边坐的是叶景川和孟清澈。
“老三，咱们的家事，你带她来干什么？”叶临川说着，看向孟清澈，“孟知青，这是我们的家事，你在这儿不太方便。”
叶景川：“二哥，你和苏彩霞同志不是要离婚吗？苏彩霞同志在这儿才是真的不方便吧。”
“混账东西！”叶母没想到兄弟两个一坐下就要吵起来，气得恨不得把两兄弟都抽一顿。
叶景川和叶临川都不敢再说话。
苏彩霞仗着以往的经验，道：“娘，咱们既然都坐下了，那就好好说道说道。我嫁给临川的时候席面上就一道荤菜。怎么老三结婚，席面就有鱼有肉，还每桌有一只鸡？”
再看了看对面两人的穿着打扮。
孟清澈向来衣服多，穿得好看，大家已经看习惯了。
但——
苏彩霞指着叶景川身上的新衣裳，直接气哭了，“娘，就我和临川不是这个家里的人，是吗？你和盼盼有新衣裳穿就算了，连老三都穿上新衣裳了，为什么我和临川没有？以前，都是我和临川先有了新衣裳，然后才轮到盼盼的。”
现在怎么都变了呢？
“老三自己说的，他一个糙汉子费衣裳，不需要穿新衣裳。老三变了就算了，娘，你也变了，你以前说自己年纪大了，衣服够穿，也不要新衣裳的。”苏彩霞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痛哭流涕，“你们把钱都花了，我和临川怎么办呀？我和临川怎么办呀？你们是要逼我们去死啊！临川，咱们一起去投河，去上吊，去喝药，咱们死了算了啊……”
孟清澈算是明白为什么以前每次见叶景川都穿得破破烂烂的了，心疼地握了握叶景川的手，站了起来，对着苏彩霞扬起手，“你再哭一声试试！”
“嗝——”
苏彩霞硬生生憋住了。
她不是怕孟清澈啊，主要是孟清澈看着瘦瘦小小的一个人，扇巴掌是真疼。
“叶景川身上的衣服是我给买的。”孟清澈看着苏彩霞，“以前叶景川什么样，我不管。但是，以后，我绝对不会让他穿一件破衣服。”转头看向叶景川，“我的男人，我心疼。”
叶母想说什么，嘴唇翕动，最终没有说话。
孟清澈这话，未必对她没有埋怨。
以前，终究是她亏待了老三……
叶景川想说自己不需要穿新衣服不要浪费钱，但也知道此刻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也没说话。
孟清澈继续说：“苏彩霞，结婚席面的钱是我出的。有什么，冲我来！你比我早嫁进叶家，叶景川穷得连村口的狗看了他都要退避三舍，你不知道？”
衣服是孟知青出的钱，席面是孟知青出的钱，那面包服呢？
“谁说叶景川没钱的？叶景川上山打猎总能打到猎物，卖了钱都攒着呢，不然怎么买得起面包服？”苏彩霞理直气壮地说，“那钱就是家里的钱，要花也应该花在家里人身上。要么你把面包服给我，要么你把面包服的钱出了。”
孟知青不是有钱吗？那就把面包服的钱拿出来给她！
如果孟知青拿钱出来，她就勉强原谅他们，同意这门婚事！
孟清澈都要气笑了，还惦记着面包服呢啊？
“这事儿让婶子评，婶子若说我该出钱的，我二话不说就把钱掏了。”孟清澈不想和苏彩霞胡搅蛮缠了。
苏彩霞看向叶母，“娘，你说，咱家里的钱是不是应该花在自家人身上？孟知青拿了面包服是不是该出钱？”
叶景川好几次想说话，都被孟清澈制止了。
“老二媳妇，我上次就说过了，老二要娶妻成家了，他挣的钱就是他自己的。”叶母脸色阴沉得像乌云蔽日，“你们挣的钱也是你们的，我不会要一分。”
“临川身子不好，我要伺候他，我们哪里有时间去挣钱？”苏彩霞理直气壮，“娘，咱们可是一家人，又没有分家，不管谁挣的钱，都是家里的钱，怎么还分上了你我呢？”
叶母沉沉叹了口气，“那等老三结完婚，咱们就分家吧。你们都成婚了，都有了自己的小家，分出去也好。盼盼还小，就跟着我过。”
以前是老三没结婚，挣了钱都给了她，她又念着老二身子的问题，对老二两口子偏心了些。
老三知道，但老三没说什么，她也没当回事。
但，老三马上结婚了，老三媳妇话里的态度已经亮明了，她是介意的。
她若是在偏心要老三帮衬着老二……
孩子都大了，都有了自己的小家了，分家了也好！
上次苏彩霞回来闹过以后，叶母白天忙碌没空想，晚上就总在想这件事。
虽说她还在就分家有些难看，但现在分家兄弟两个总还能维持个表面上的客气。
老三媳妇是读过书有文化的人，只要老二媳妇不去犯贱招惹，老三两口子总不会不管老二的。
若是再不分家，只怕兄弟迟早要反目。
“什么？分家？”苏彩霞尖叫，“我不同意！”
分家了，她和临川怎么活？
难道要自己去种地，自己去挣钱吗？
不行！绝对不行！
叶母：“不分家也行，老三挣的钱是老三的，你们挣的钱是你们的。”
“这和分家有什么区别？”
苏彩霞心里清楚，这个家主要就靠老三挣钱，如果老三挣的钱不给家里，他们夫妻两个吃什么花什么？
“分家，我们就把东西都拿出来分一分，以后就各过各的。”叶母慢慢地说，“不分家，你们挣的都是你们自己的，娘一分不要，但娘这里总有你们一口气饭吃。”
这当然也不行！
但——
苏彩霞不知道说什么，急得去推搡叶临川，“临川，你说句话吧。”
当年爹死在了战场了，娘成了寡妇，含辛茹苦把他们三兄弟拉扯大，后来大哥死在战场上，娘拒绝了政府的奖励，给他娶媳妇儿，送盼盼上学……
娘是个要强的性子，决定了的事情不会改变。
“听娘的吧。”叶临川说。
这样说了，又似乎没说的态度气的苏彩霞暗地里在叶临川的腿上掐了两把。
叶母看了叶临川一会儿，似是做了个决定，说：“老二，以前是老三的钱帮衬着家里，家里才有钱让你在镇上租房子、吃药，娘能管你一口饭吃，却是没有这个能力的。你若是没法子挣钱，就把镇上的房子退了，回来吧。”
这回，苏彩霞是真的惊到了。
把镇上的房子退了回家？
那她岂不是要下地？要去菜园子里浇水浇粪？还有这家里许多的家务……
“娘，临川每隔三天就要去找那医生把脉换方子，回来怕是不方便。”苏彩霞连忙说。
她现在可是以镇上人自居的，才不要回村里来呢。
“那医生看了好几年，也没见有什么效果。”叶母说，“不如把药停了，回头攒点钱，上县里的医院看去。”
苏彩霞又开始嚎了：“娘啊，你这是要断临川的路啊……我们怎么攒钱啊……”
孟清澈和叶景川觉得在这里看苏彩霞嚎都是浪费时间，对视一眼，起身。
“娘，我送清澈回去。”
“婶子，天晚了，我先回了。”
叶母看了眼苏彩霞，也起身了，“我送你们了。”
到院子里，叶母拉着孟清澈的手，说：“清澈，这些年因为老二身子不好，婶子这心有些偏，你别怨婶子。以后，你们小两口好好的，不用管老二两口子。”
“婶子，我知道。”孟清澈抽回手，笑着说。
叶母愣了愣，旋即也露出一个笑，“好。”
眼底是苦涩。
还是怨上了。
怨也好，怨了，说明老三媳妇儿是把老三放在了心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