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番外】许愿篇化作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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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死了。
死在中考前一天。
她吞服了70颗安眠药，自杀。
一颗一颗，边数边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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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晓波把她送去医院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医生拼尽全力也没能挽救回她。
医生说她的求生欲极低，还伴随着营养不良，送过来的时候她的眼球已经凹陷了，犹如一具骷髅。
是舅妈发现尸体的，许愿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饭了，她就像一片奶酪那样单薄，整个人陷入床褥甚至第一眼都发现不了。
她在最后一刻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嘴巴和眼睛张开，直直地盯着天花板，手里紧紧撰着“心愿卡”，枕头右边是温霜送她的那幅无尽夏。
“你们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胡晓敏在家门口对着胡晓波跳脚，她愤怒的悲鸣响彻了整个小巷。无论工作人员如何制止都没能让这个绝望的母亲停下手里攻击的动作，她一拳一拳用力打在胡晓波的胸口，嚎啕大哭着。
她虽没读过什么书，但是她不傻，女儿看起来确实是吞药自尽，可一个活生生80多斤的少女，怎么可能因为吞了安眠药就瞬间变成只有60多斤呢。
她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她毅然决然报警，很快相关部门介入调查，他们在初检时便怀疑许愿生前遭受了虐待。
在尸检的时候许愿身上分布着触目惊心的伤痕，新伤旧伤叠加在一起，就像一颗坏掉的软桃子。
自发现许愿靠吃感冒灵入睡那一次之后温霜没有再与许愿见面，甚至连短信都少有联络，更多是因为许愿没有回复。
温霜无暇顾及许愿的异常。
她像发疯一样的备考，因为那天在许愿的眼神里她看到了深渊一般的绝望。她知道，只有两人拼命考上一所高中，未来才会有转机，她们才有可能离开百水，离开盛放，离开方娅，离开许愿的舅舅，离开王淑蓉。
温霜动力满满地向前进发，却不想许愿却悄悄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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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的尸检结果出来了。
“死者确实死于过量吞食安眠药。”
“可她生前也确实遭受了虐待。”
胡晓波不给许愿钱也不让她吃饭，理由是觉得她死气沉沉的不想让她上桌，觉得晦气，一家人常常对许愿视而不见。
许愿总是在他们睡去后饿得前胸贴后背，她悄悄跑到冰箱里找吃的，她害怕他们起夜，害怕撞见凌晨打牌回来的舅妈或者是喝得乱醉的表哥。在高度紧张下饥不择食的她经常抓起几个生饺子就往嘴里塞，冰箱里实在没吃的到时候她还干啃过各类蔬菜和未加工过的生肉。
“死者体内发现胡晓波及胡旭日的体液，两人系死者舅舅和表哥。”
这才是许愿的真正死因，那晚父子俩在客厅喝得酩酊大醉，许愿穿着睡裙出来上厕所，却被两人恶心的目光盯上。
后来两人便醉醺醺地砸开了那道脆弱的门锁。
他们对自己的罪证供认不讳，胡晓敏听闻恨不得上去撕碎两人，不想刚走两步便直接晕倒在地昏死过去。她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许愿原谅自己。
“根据经验，人体在吸收20-30片安眠药时便会进入重度昏迷。而经检验我们发现死者吞服药片数量应该不少于70片，我们不知道是什么支撑死者足足吞下了将近70片安眠药。”
“安眠药属处方药物，如患者没有处方的情况下，医疗机构最多只可提供1颗\/每天，并且按照相关规定，患者需要当医务人员的面把药服下后才可离开。”
“而死者之所以能一次拿到大量药片，是因为她每天把药压在舌根下骗过了医务人员。经过将近3个月的时间积攒而成。”
原来她早就想到了这一步。
每个人都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支撑她在最后一刻还保持着清醒，秘密在她死死盯着的天花板上。
支撑她的不是赴死的决心。
而是被她贴在天花板上的那张温霜的肖像画。
许愿这一生太苦了，可因为有温霜在，连药片都像甜甜的糖豆。
她在生命最后一刻都在感激着温霜的出现，也感激自己喜欢着温霜的那段时间，那是她生命里的光和热，如今都已化成了一缕青烟，随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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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霜中考那天准备出门，第一科是语文，此时她嘴里还在不停背诵着某篇文言文。头天她给许愿发了信息，鼓励许愿一起加油，考离怀恩，两个人一起到新的高中开始新的生活。
许愿还是没有回，温霜本以为许愿只是睡着了，没想到她确实是“睡着”了。
“姐姐加油！”温安挥舞着手里的馒头给她加油打气，温霜给他丢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就出门了，她将奔赴的不是考场，而是她和许愿的未来。
门口停着一辆小面包车，引擎正轰鸣着，温霜看见王淑蓉站在车旁边和司机交涉着什么。好奇心驱使下，温霜往后备箱瞄了一眼，那正是温习之的画作。
王淑蓉居然私自卖掉了温习之的画？
她怒火中烧地上前和王淑蓉理论。
两人撕扯间王淑蓉大喊：“他都死了！这个病都快把我们拖垮了，我们不生活的吗！温霜你别这么自私！”
眼看考试时间越来越近，温霜不得不放弃守护爸爸的画，她无可奈何。
温霜哭着在路上奔跑，泪水早就模糊了双眼，可她还是要不停的奔跑，因为她还有更遥远的未来要去追逐，少女渐渐消失在巷口，消失在光里。
在这个糟糕的世界里，她和许愿的那个未来似乎更加的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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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蝉鸣聒噪。
一切都结束了。
温霜跪坐在许愿的遗像前双手合十，她对外面的噪音充耳不闻，她想再听听许愿温柔的唤她。
家里没有足够的钱，胡晓敏把许愿安置在了家里，她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女儿，一直在心里复盘内耗着，人一下苍老了许多。
胡晓敏知道温霜的名字后拿出许愿的手机递给她，说许愿的微博里有关于她的遗言。
许愿的微博名称叫屿霜，从她早期发图片的水印上可以看出她原本就叫屿，应该是在认识了温霜以后才改了这个名字。
微博大部分都是许愿的画，下面还有不少粉丝的催更留言。
她还翻到了过年那晚她给许愿发的信息和烟花配图，两人一起养的阿软和学校的每个角落，夕阳西下中的画室，还有好多温霜的侧脸，都是许愿偷拍的。
许愿的微博停留在她死去的那晚，她写着：“愿我化作海风守护你。”
昏暗的屋子里透进了光，少女跪坐在地上，仿佛化身一尊雕像，所有的温度和幸福在那一刻从她的身体里慢慢抽离。
温霜变了，在那个她失去一切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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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你带我一起走吧。求你了。”光怪陆离中温霜看到了许愿，她分不清这到底是梦还是真实。她上前去拉许愿的手，央求着。
许愿整个人都陷在光圈里，她回眸对着她微笑，轻轻推开了她。
“霜霜。”许愿笑眯眯从身后抽出温霜送她的心愿卡，轻轻说：“我要许愿。”
许愿转身，一瞬间光影变成了她的翅膀，随着翅膀的抖动一片片发着光的羽毛散落着。
霜霜，那天在生命的尽头我看到了光熄灭的过程，那是一个很神奇迷幻的画面。我形容不出来，我仿佛在一个光点旋涡里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尽头。当我再往前探寻的时候，发现眼前豁然开朗，那竟然是另一个是空的入口，我身边的光慢慢熄灭了，我触摸到那个冰冷的入口，我知道我该走了。
一直以来都是你照亮着我，那么至少在最后一刻，让我也照亮你一次吧。
你是我短暂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在那个午后你悄然来到我身后。
回去吧，忘记我，向前走，朝着光的方向，别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