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伤心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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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夜过去,暴雨终于停住,乌云渐渐散去,炎炎的白日重新出现。
两人死狗一样趴在一块破碎的木板上,随着海浪继续向东飘去。
船只已经撞毁,上面准备的各种食物水果也随之四散漂流不知所踪。
吴琦伟只觉得自己的灵魂轻飘飘地如在云端,整个人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不清,抓着木板的手缓缓松开,身体迅速向水中滑去。
甘紫苏正好趴在对面,见状急忙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吴琦伟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眼皮忽闪忽闪似乎随时都有可能闭上。
甘紫苏知道一旦任吴琦伟闭上眼睛可能就此永诀,连忙伸出另一只手晃了晃他的脑袋道:“阿伟,千万不要睡,睡过去你就完了,你再忍耐一会儿,说不定……说不定马上就有人来救我们了。”
吴琦伟艰难地睁开眼睛道:“姐姐,我好累,你就让我……让我睡一会儿吧。”说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甘紫苏急忙道:“等等,阿伟,你千万不要,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的母亲,你如果睡过去的话,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听到“母亲”两个字,吴琦伟眼皮忽又抬起,茫然看向天空,喃喃地道:“我妈妈……就在天上,她在那里……那里……已经等我好多年了。我……我终于要去见她了。”
一听自己无心之语居然更加坚定了他的死志,甘紫苏暗叫糟糕,语无伦次地道:“你还有爸爸,还有爷爷奶奶,还有兄弟姐妹呢,他们肯定也等着你平安归来呢,你忍心让他们伤心绝望吗?”
吴琦伟惨然一笑道:“他们啊……他们可能巴不得我死呢。”
甘紫苏心中一震,这才明白他忧郁自卑的外表之下,果然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辛酸过往,放在平时她自然不会再揭他的伤疤,但想到一旦停止这个能刺激他的话题,他只怕会永远闭上眼睛,稍微犹豫了一下追问道:“他们为什么会要你死,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了吗?”
这个问题果然刺激到了吴琦伟,他萎靡的精神明显一振,喃喃道:“我本来有一个还算幸福的家庭,可是这一切都被那个可恨小偷给打破了。”说到“可恨”两个字不由咬牙切齿,痛恨之情溢于言表。
见他终于肯开口诉说,甘紫苏稍稍松了口气,用鼓励期待的眼神看着他,道:“能告诉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吗?”
吴琦伟对这件事似乎十分介怀,精神果然一振,继续道:“那是十二年前的一个夏天,当时我只有7岁,妈妈带着我回娘家,返回途中路过一个小镇。那里位于三省交界之处,平时鱼龙混杂一向不太平。中途停车的时候,车上上来了一个男人。我永远也忘不了这个畜生,他只有二十来岁年纪,长得又高又瘦。他留着小平头,脸很长,颧骨很高,两只眼睛鼓鼓的,好像随时要蹦出来一样。”说到这里终于喘不上气来,停下来咳嗽。
听着“十二年前,夏天,班车”几个字,甘紫苏脑中如同闪过晴天霹雳,很快出现了一个几乎重合的画面,颤声道:“然后呢?”
吴琦伟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终于止住了咳嗽后接着道:“他一上车,那双鼓鼓的贼眼,就四处乱瞄。那时候大家都很穷,班车一般都会超载,车上的人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刚开始并没有人注意他。不过不知道是命中的劫数,我的眼睛不自觉地就被他吸引,很好奇地一直盯着他看,心想:‘这人怎么能长成这样,简直跟驴一样。’”说着似乎陷在当时的回忆中,再次停了下来,目光出神地望着远方。”
甘紫苏浑身禁不住颤抖起来,脑中闪过一个同样的身影,急迫地道:“他就是那个贼吧,然后呢?”
吴琦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复杂的表情,里面有悔恨有自责,半晌才前言不搭后语地道:“车上又闷又热到处都是汗臭味,我向来晕车,不一会儿工夫就恶心得不行。妈妈打开窗子让我去吐。我吐完便躺到了她腿上休息。
这时候旁边座位上传来了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只听一个女孩的声音道:‘爸爸,我不想治病了,要不我们回去吧?’
男人怒道:‘你胡说什么,有病怎么能不治。’
女孩怯生生地道:‘可是,可是我们家里没有钱啊。’
男子道:‘你小孩家家的管什么钱的事,这次需要的五千块钱,我都已经凑齐了。’
那时候我爸爸的工资每月只有二百来块,五千块钱在当时算是一笔巨款,我有些好奇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到底得了什么病,怎么会需要那么多钱,便好奇地向她们看去。
女孩长我几岁,高高瘦瘦,模样挺好看的,可脸却黄得吓人,看起来没有一点精神。
他的父亲也很瘦,看年纪应该超不过四十岁,满头的短发却大半花白。
而我同时注意,而那个小偷,也看向了他们。
女孩迟疑了一下道:‘可是家里能卖的都卖光了,亲戚能借的都借到了,你还……还偷偷地卖了血。’
男子烦躁地道:‘什么都不要说了,治病要紧。’说着紧张地东张西望,右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腰部。”
在他说这些话的过程中,甘紫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神情越来越悲伤,听到这里时突然泪如雨下。
吴琦伟终于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好奇地道:“姐姐,你怎么了?”
甘紫苏慌乱地道:“没什么,就是心里有些难过。”
吴琦伟见不得女人流泪,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甘紫苏,顿时没了讲述的兴致,道:“你听得不舒服就算了,那些陈年旧事我也不想再提了。”
甘紫苏看向他的眼神多了一层深深的感激,连忙道:“不,你继续讲吧,我一定要听。”
吴琦伟只好接着道:“我当时心想,这究竟是什么病,居然要把家里的钱全部搜腾光,好奇地看向女孩。
女孩眼睛很大,睫毛很长。
不瞒你说,我虽然年纪又小,其实也爱看漂亮女生,居然被她看得有些脸红,赶忙转过脸去。
可这目光一转,又看见了那个该死的小偷,而他眼睛时不时的就瞥向男人的腰间。
我当时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是车上太过无聊,出于好奇,就时不时地看向他。
车上不断有人上来,小偷不着痕迹地慢慢向后挤,很快就挤到了那对父女跟前。
当时交通条件很差,不但车上很挤,路也很糟糕。司机时不时地就要踩刹车。
我坐在妈妈的腿上,正好与那个父亲面对面,很方便地就能看见趁着刹车的功夫,小偷的手掌在他腰间快速摸了一下,然后一个灰色的褡裢就掉到了地上。
小偷轻轻在褡裢上踢了一脚,褡裢就滑向后面去了。
我平时没少听妈妈唠叨人群中小偷如何猖獗的传闻,想到了这对父女之前的对话,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这应该就是他们的救命钱了。
小偷挤开人群向后走去,想到女孩儿蜡黄的脸,想到那个父亲悲苦的神情,我心头一股热血涌上,就冲着他喊道:‘叔叔,你的褡裢好像掉了。’
那个父亲在腰间一摸脸色大变,急忙冲着我颤声道:‘东……东西呢?’
我急忙指向正准备弯腰拿起褡裢的小偷。
小偷只好起身,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向边门边挤去。
父亲挤到小偷捡东西的地方找到自己的褡裢,双手紧紧抱在怀中,冲着小偷怒声道:‘你给我站住!’
小偷不以为然地道:‘怎么啦?’
父亲气急败坏地道:‘偷了钱就想走吗,你知道我这些钱是怎么来的吗?’
小偷冷笑道:‘我管你怎么来的,这跟我有关系吗?’
父亲显然被他的无耻惊呆,颤声道:‘你,可是你偷了我的钱?’
小偷理直气壮地道:‘你说我偷了你的钱有什么证据,谁看见了啦?’
父亲激动地一指我道:‘这个小朋友说得清清楚楚,你还想抵赖吗?’
小偷冲着我母亲阴森森地道:‘小孩乱说话我不跟他一般见识,可你个做大人的就不管管吗,你想好了,你可以让你儿子把我送去警察局,可这没证没据的,我还会出来,等我出来了可就要找你们好好算账了。’
我母亲向来胆小,顿时被他这一番威胁吓得面如土色,连忙道:‘小孩子家不懂事,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听母亲这么说心中很不服气,转声道:‘妈妈,你要相信,我真的都看见了。’
一向慈祥的妈妈一巴掌扇到了我的脸上,怒骂道:‘闭嘴,再敢胡说我就打烂你的嘴。’
我又委屈又伤心,只好讪讪地闭上了嘴。
小偷得意洋洋地冲着父亲道:‘看见了吗,小孩子家胡说八道,根本做不得数,你这么大个人了,自己的东西也不知道操心,明明是自己掉下来了还要赖别人,也就是我脾气好,碰上我那帮兄弟在,非卸了你的腿不可。’
父亲被气得浑身发抖,怒道:‘你……’
一旁的女孩儿似乎有些担心父亲,连忙上前把他拉住:‘爸爸,钱还在就好,你不要生气了。’
父亲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终叹了口气跟着女孩回到了座位。
小偷论战得胜便没有急着下车,接下来的路上,一直冷冷地看着我和母亲。
母亲被他看得发毛,下一站车刚一停,就拉着我匆匆下车。
小偷就站在门口,看着我们俩走过,手掌在脖子上一划。
我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滚下台阶。
妈妈连忙把我扶住。
我们前脚刚下小偷,后脚也跟着下了车。
妈妈发现他了拉着我就跑。
下车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公路两边除了茫茫的田野,就是田野间的几条小路。
妈妈慌不择路地沿着其中一条小路,向着远处的一个村子跑去。
小头腿长个大,很快就跑到我们两个前面,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妈妈惊恐道:‘你想干什么。’
小偷狞笑道:‘坏了我的好事就想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要砍下你儿子的一只手,让他长长记性。’
我一听他要砍我的手,顿时吓傻。
妈妈一把将我拉到背后,急忙道:‘你敢!’
小偷“唰”一下亮出背后一柄寸许来长,银光闪闪的刀子,道:‘你看我敢不敢。’
妈妈使劲把我往后面一掀,大声道:‘阿伟,不要回头,快跑!’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忘记了起身,只是傻傻地道:‘妈妈,我害怕,我们一起走。’
妈妈转头刚想对我说点什么,小偷握着刀子的手突然向前一捅,一下子就插进了我妈妈的腰间。
鲜血瞬间喷涌出来,顺着我妈妈的腿流淌下来,染红了脚下的土路。
我被眼前这一幕彻底吓呆了,忘记了呼喊,忘记了逃跑。
小偷“刷”地拔出刀,就想绕过妈妈来抓我。
妈妈突然双手齐出,死死地搂住他的腰。
小偷反转刀柄,一下一下地插进了妈妈的腰肋。
妈妈浑身浴血,却死搂着他不放,不断地对我喊着:“阿伟,快跑!”
说到这里吴琦伟也是泪流满面,接着道:“而我,简直连一头蠢猪,一只老鼠都不如,就那么傻傻的看着他一刀一刀捅着我妈妈。
远处几个农民扛着锄头走来,发现了这一幕,冲着小偷大喊大叫。
小偷眼中终于有了惊慌之色,急忙扔了刀子用力去掰妈妈手指。
妈妈的脸上已经完全没了血色,终于被他挣脱,软软地倒下。
农民们见小偷要跑,挥舞着锄头冲了过来。
小偷反应很快,转身冲进旁边的玉米地里,马上就消失不见……”
甘紫苏听到这里,也是泣不成声,喃喃地道:“对不起,对不起?”
吴琦伟依然沉浸在当时的情境之中,并没有理会她奇怪的话语,自顾自地道:“农民们赶了过来,也被眼前的情景吓住,一时没有人敢上前。
我终于“哇”地一声哭出来,爬到妈妈的尸体跟前,哭着喊着让她起来。
妈妈伤口还在汩汩地流着血,脸上已经完全失去血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没有任何办法,只好一遍又一遍地叫她,去拉她的胳膊想要把她拽起来。
可是任我怎么呼唤怎么拉扯,她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我只好趴在她的身体上不停地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更多村民围上来了,警察也来了。
他们开着一辆破旧的白色面包车把我妈妈抬上去。
我哭喊着想要跟上去。
警察把我拉住,问我叫什么名,家里都有什么,妈妈是被谁伤的?
我抽抽答答说了爸爸的名字和家庭住址,然后被警察带到了他们的单位。
两天后,爸爸终于来了,他已经从警察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经过,狠狠扇了我几个耳光,骂我说:‘小畜生,让你多管闲事。’把我领回了家。
那件事情是暑假发生的,后来不久就开学了。
我明白就是我害死了妈妈,就像我父亲说的那样,我就是个多管闲事的小畜生。
自此之后,我再也不相信什么见义勇为之类的鬼话了。
我告诉自己,别人身上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跟我没关系。
我再也不跟家里人说话,不跟同学玩,也没有心思学习,成绩变得越来越差。
老师看我越来越不顺眼,经常冷嘲热讽地打我骂我。同学们也给我起了呆瓜傻子之类的绰号。
我在学校里待不下去,便时常逃学出去闲逛。
大约是妈妈去世半年后,爸爸和另一个女人结婚了,怀上了我妹妹。
那个女人告诉我爸爸说一她看见我就生气,这样不利于他养胎。
爸爸就把我送到了爷爷那里。从此以后我就很少见到他了。
爷爷这个人心眼不坏,他后来供我吃供我喝,供我上学,没有他的话我估计早就饿死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奶奶早死的缘故,他的脾气却很暴躁。
爸爸已经不再管我,老师找不到我,便时常打电话将我的种种劣迹告诉爷爷。
每次老师一告状,爷爷都会暴打我一顿,最后一次爷爷把我压在地下打折了鸡毛掸子,又换上了顶门用的那根木棍。
我当时没怎么觉得痛,却觉得像我这样的害人精就该得到这样的惩罚,便大声地道:‘你快打死我吧。’
爷爷以为我已经发了疯,气地将棍子扔掉,喃喃地道:‘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我已经老了,活不了几年了,等我死了,谁来管你啊?’说着蹲到一边抱头痛哭。
他一直打我,我本来非常反感,可听了这句话,看着他老泪纵横的样子,我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就很痛,终于决定收敛一些。
我默默地收拾书包回到学校,虽然依旧是那个最不合群的呆子,却开始认真学习。
我没有朋友,老师也不喜欢我,书本就成了我最好的朋友。
我如饥似渴地读书,一有时间就读,只要是书就读,虽然没怎么听课作业也很少做,可不知不觉地成绩就考上去了。
从此,我的绰号就由呆子变成了书呆子。
高考时,我考了一个不好不坏的成绩,当时我一心想远离之前的环境,便报考了东海大学来到了容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