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东方洛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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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旭上下打量了洛徊一番，语气中充满了对过往的感慨。
“一晃这么多年你都成大人了，洛兄将你教养的很出色，你母亲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的。”
洛徊给两位长辈各自倒了杯茶，恭敬的开口：“舅舅谬赞了。”
东方旭从怀中拿出一枚玉佩递到洛徊手里，说：“这玉佩是我东方家子弟自小出生就有的，你这块本该早就给你了，但你的存在一直瞒着，舅舅也不方便给你。今日趁此机会，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一枚通体泛紫，造型古朴的玉佩安静的躺在掌心里，中央镂空雕刻出了一个“逸”。
“出发来京都之前我曾想过要不要把这字改了，毕竟你现在已经不叫那个名字了。但我又想着，这名字是你母亲起的，你应该会希望保留住它。”
洛徊慢慢合起了掌心，对着东方旭道谢。
“多谢舅舅，我很喜欢。”
东方旭这才欣慰的笑了。
“若以后遇上了心仪之人便把它送给那人吧，孩子，这玉佩不仅是我东方家子弟身份的代表，同样也代表了你的真心。”
东方家的孩子不论男女，出生后由长辈赐名，在满月礼上由族中辈分最高的长辈出面为他带上这枚玉佩。
从此以后，这玉佩便与主人时刻相随。
它不仅代表了家族对自己的认可，也是证明身份的信物，同样还是对一人的承诺。
当年东方筱进宫后便将自己的那枚送给了先帝，而东方茗的那枚则送给了她的未婚夫，直到那人身死都未曾想过寻回。
按规矩洛徊并不姓东方，是不会拥有这枚玉佩的。
但东方旭考虑到他的身世，也算是对妹妹的一份思念，他还是命人私底下打造了这枚玉佩。
洛徊垂下头看了一眼手心的玉佩，沉默不语。
东方旭只当他是害羞，也没多说什么。
洛昶主动开口说道：“阿徊，此次你舅舅进京有两件事要办。其一就是为了你大哥的婚事，其二便是关于你的事。”
洛徊不明其意，“我的事？”
洛昶与东方旭对视一眼后说：“陛下曾提议让襄王出面，认你为子，也算是给你一个合理的身份，但你否决了。为父思来想去，与其去认一个你并不熟悉的人为父亲，不如由你舅舅出面，认了你，以后你便是东方家的人。这样的安排你可满意？”
东方旭在一旁点头，“我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你若是能姓东方，我想阿茗会开心的。”
洛徊想起了那夜萧允递到自己手里的圣旨，上面写着自己是襄王多年前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机缘巧合之下被洛昶带回了京都，后又被襄王认了回去。
襄王是萧允的皇叔，先帝唯一一个健在的弟弟。
萧允与他感情很好，由他出面请襄王认了洛徊，襄王也不会拒绝。
但出乎意料的是洛徊拒绝了。
他拒绝的理由很简单，接受这道圣旨便等同于承认了自己萧家人的身份，承认自己身上流着萧家人的血。
纵然他很想找到一个合理的方法可以光明正大的与阿妍在一起，但这绝对不包括要让自己冠上萧姓。
所以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但是现在，又有一个选择摆在了自己面前，而这个选择看起来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的娘亲在东方家长大，在那里度过了自己最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养成了那般恣意明媚的性子。
即便后来发生了那般不堪的事情，作为父母的东方辕的夫妇也并没有放弃过自己的孩子。
洛徊一直记得年幼时娘亲跟自己说的最多的就是外公外婆对她的宠爱与宽容，无论自己犯了什么错，都能得到来自亲人的原谅。
但是.....
洛徊抬起头望向洛昶，他在洛家生活了十几年，享受了洛昶和洛夫人无微不至的关怀与疼爱。
而现在，仅仅是因为他爱上了他们的女儿，为了能和洛妍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就要舍弃洛徊这个名字，从此离开洛家，他没办法说服自己做这个决定。
看出了他的犹豫，洛昶主动开口说道：“孩子，这是我和你母亲的决定，你不必有太多的顾虑。算起来你也是找到了自己的亲人，你身上另一半的血缘你痛恨至极，但属于你母亲的那一半，却是带给你太多温暖的存在。能看着你回到亲人身边，我和你母亲都会感到欣慰的。”
“可是.....”
洛徊还想再说些什么，洛昶直接打断了他。
“阿徊，不必觉得对我们有所亏欠。我和你母亲都老了，在有限的时间里为你安排好一切是我们能感受到的最大的满足。”
洛徊红了眼眶，有千万句的话要说，却又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最后也只是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儿子谢过父亲养育之恩，谢父亲为儿子费心安排的一切。”
洛昶也是险些落泪，急忙伸手把人扶了起来。
“便是你回了东方家又如何？你还是要住在这里，仍旧是我洛昶的儿子。”
洛徊不解。
东方旭解释道：“你外公过世前要求东方家的人终生不得进入京都一步，也不许入仕。此次借着送盼月进京才得以与你相见。但我们也不会久留，过几日便要回去了。等盼月与洛珩的婚期定下来我和你舅母才会来。”
洛徊恍然大悟。
洛昶趁热打铁，说：“既然你同意了，为父明日便会进宫请陛下说明此事。时间仓促也来不及操办什么了，你舅舅离京前为父会为你准备一场认亲宴，到那时你便是东方家的人了。”
东方旭也接着开口：“其实你应该随我一起回去的，但舅舅知道你的心思，也不勉强了。待我回去后便将你的名字添到族谱上去，到那时你便是真正的认祖归宗了。”
说罢又想起一事来问：“你还想用阿逸这个名字吗？”
洛徊想了想说：“于当年的人来说，阿逸早已随着娘亲死在了那场大火里，就让这个名字成为过去吧。”
他转过头看着洛昶说：“我很感激父亲和母亲为我做的一切，洛徊这个名字我不打算舍弃。”
东方旭有些拿不准主意，问道：“你的意思是？”
洛徊坚定的点头，“若舅舅同意，我希望我以后的名字是东方洛徊。”
东方洛徊，这个承载了母亲过去的姓氏，记载了自己十几年经历的名字，加起来才是完整的。
东方旭没忍住上前一把抱住了洛徊，说道：“好孩子。从今以后你就叫东方洛徊。”
洛徊感激不已。
洛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任由它们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洛昶回房后将洛徊的决定告诉了夫人。
洛夫人听完后也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她依偎在丈夫的怀里哭的不能自己，洛昶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我们养了一个好孩子。”
洛夫人不住的点头。
“我明日一定要去阿茗的墓前把这一切告诉她，阿茗一定会很开心的。”
东方茗的尸身并没有运回京都，洛昶擅自决定将她安葬在了当年的那个小村落不远处。而洛夫人则在京都远郊为她置办了一座衣冠冢，以便日后拜祭。
洛昶也说：“明日我与你一同去。”
第二日，洛昶先陪夫人去东方茗的墓前祭拜，而后才进了宫。
在他们离开后，洛徊出现在了那里。
“阿娘，我来看你了。”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来过这里一次。往年碰上东方茗的忌日，洛夫人都会来问他要不要去，但他都拒绝了。
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但洛徊就是本能的不想靠近那里。
也许是心里清楚，那里埋葬着的只有阿娘生前的一些首饰衣物罢了，都是一些与自己毫无关联的死物。
他真正在意的东西，远在千里之外。
而今日，知道洛昶夫妇会来，他悄悄的跟在后面，来到了这里。
这里很安静，环境也很好，一看就是用了心在安排。
洛徊蹲了下去，墓碑已经被洛夫人擦得很干净了。
伸出手摸着上面“东方茗”三个字，语气轻柔的开口：“舅舅来了，我答应了他和父亲，认下东方这个姓氏，从此以后成为东方家的人。阿娘，你可会欢喜？”
寂静无声的郊外，荒无人烟。唯有一阵清风拂过他的面颊，仿佛是东方茗的回应。
洛徊继续说道：“我爱上了一个人，但用洛徊的身份我没办法跟她在一起，所以当舅舅把这个选择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几乎是立刻就想点头答应。阿娘，孩儿是不是太自私了？只是因为我爱上了一个人，我身边所有人为了弥补我费心安排了这么多，只是为了满足孩儿的心愿。”
没有人回答，只是吹拂在脸上的风变得温柔了许多。
洛徊笑笑：“事情走到这一步，孩儿无怨无悔。阿娘，如果有机会让阿妍来看看你吧，我相信你会喜欢她的。孩儿今生只爱过这么一个人，以后也只会爱她一个，若您在天有灵，请您保佑孩儿能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