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东方茗（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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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了这个故事，洛妍察觉到有一处不明。
“洛徊的娘亲为何要自刎？她就那么确信孩子不会被先帝的人带走吗？”
洛昶沉默不语。
萧允也很想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附和道：“信安公不妨把全部实情都说出来，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洛昶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呈了上去。
那信封泛黄，明显是多年前的旧物了。但因为收信之人将其保存的很好，并未有半分损坏。
萧允展开一看，里面共有两封信，一封是留给洛徊的，一封是写给洛昶的。
洛昶主动解释道：“阿茗决定留下后便派人送了封信给我，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保存着，就是想着将来有一天洛徊问起他的娘亲，可以给他看。阿茗身死后，我带着洛徊回京的路上，在他的衣物夹层里发现了第二封信。”
他当时还去问过洛徊，但却没有提及这封信的存在，只是旁敲侧击的打听了一番。
从洛徊嘴里知道，这件衣裳是娘亲送他的生辰礼，他特意在当日穿上。
萧允看完了两封信，脸上的神色一如往常，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洛妍心急，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体统了，上前就把两封信从萧允手里拿了过来。
写给洛昶的那封信内容简单，只有寥寥几句：
洛大哥
感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们母子俩的帮助，阿茗至死都不会忘记。在事情结束之前，阿茗还有一事恳求，希望你能带阿逸走，给他一个新的身份，让他光明正大的活下去，而不是像如今一样东躲西藏。
我在这世上唯有这一个牵挂了，若你能帮我，九泉之下阿茗铭感五内。
帮我转告姐姐和阿湘，她们的情谊我下辈子再还。
若阿逸长大后问起自己的身世，那便告诉他吧。该如何抉择，看他自己。
东方茗绝笔
正是因为看到了这封诀别信，洛昶不敢耽误，快马加鞭赶了过去。
但最后还是迟了。
洛妍颤抖着手打开了第二封信，是写给洛徊的，明显内容长得多。
吾儿阿逸
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阿娘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你不要伤心，不要难过，要开心的活下去。
阿娘在这世上有两个最为重要的人，一个是你，一个是阿娘曾经的未婚夫。
可惜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但是阿娘马上就要去找他了，你会祝福阿娘在九泉之下得到幸福的对不对？
阿逸，我的孩子。
阿娘为你取名逸，就是希望你能能平安自在的过完一生。这曾经是阿娘的梦想，但直到生命的尽头，阿娘也没能做到。
现在我把所有的祝愿都送给你，希望我的小阿逸能悠然一生，找到心爱的女子与她白首偕老。
如果你想探寻身世，那便去问带你走的伯伯吧，他会告诉你一切的。
但阿娘希望你不要去问，那对你，对阿娘来说都是痛苦的。
至于你的亲生父亲，阿娘也希望你不要去找他。如果可以，就当做陌生人吧。他毁了阿娘的一生，阿娘不希望他再毁了你的。
荣华富贵，权利尊荣，对别人来说是至高无上的，但于你，于我，都只是过眼云烟。
阿逸，阿娘走了，记着好好活下去，不要为阿娘报仇。
娘亲字
一封信，已经是东方茗绝境时所能为稚子做的最好的安排。
“洛徊他....问过吗？看过这封信吗？”
洛昶沉重的点了点头。
“在回京的路上信就给他看过了。洛徊看完后没说一句话，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三日。三日后他出现在我面前，问我什么时候出发。”
洛妍双眼微红，问：“他就没再问过些别的？”
洛昶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萧允，说：“在他十四岁那年，他跑到我和你母亲面前说想娶你。我和你母亲没有斥责他，却暗示他以你们的身份不可能在一起。第二日他便来说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说这些话的时候洛昶并未避讳萧允，而萧允也似乎并不介意听到这些。
洛昶记得当年的洛徊在听到自己的拒绝后，二话不说扭头跑了出去。却又在第二日清早跑来，明确的告诉自己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想知道他的阿娘究竟为何而死。
“既然我以洛徊的身份无法和阿妍在一起，那便回到我原本的身份。虽然我知道这样违背了阿娘的意思，但阿娘九泉之下会理解我的。”
在此之前，他在信安公府度过了七载光阴，从未主动提过一次关于东方茗和身世的事。洛昶夫妇都以为他年纪小，记性差，早已忘记了。
但显然不是的。
洛徊从未有一天忘记过阿娘的死，从未忘记过那一天发生过什么。他只是听阿娘的话，好好的活下去。
洛昶见他如此执着，还是把全部事实告诉了他。
那一日的洛徊度过了他人生中第二个最为黑暗，绝望的一天。
第一次是东方茗死的那天。
那一天洛徊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生父是谁，知道了自己的父母之间的纠葛。
所有所有的真相就像千钧重担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洛昶上前拍着他的肩膀以示鼓励，说道：“孩子，知道了全部真相的你还有勇气去面对真实吗？”
洛徊果断的摇头，“不，我不会承认身世，就像阿娘期盼的那样，阿逸早就死在了当年的大火里，活下来的是洛徊，是信安公洛昶的义子。”
洛昶知道他一时半刻接受不了，也不再劝说些什么。
洛夫人知道此事后忧心不已，一连几日都没有睡个好觉。
但洛徊的消化能力明显比他们想象的要好。
颓靡了六日后，洛徊主动找到了洛昶，表示自己以后再也不会提起有关身世的事，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洛昶问：“那阿妍呢？你做好准备放下她了吗？”
哪料洛徊坚定的摇头，“不。我这辈子除非死，否则绝不会放弃阿妍。”
洛昶迟疑道：“但是.....”
彼时洛徊扬着自信的笑容，对洛昶说：“父亲，给我时间，我会让阿妍喜欢我。我也能找到办法，解决一切麻烦。”
洛昶无言以对，最后还是放手让他去。
相处了这么多年，洛妍这才发觉原来自己并未认真的去了解过那个叫洛徊的人，原来在他不曾看到的地方，他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
萧允开口问：“姨母为何自刎？”
这是洛妍最先问的问题，但洛昶并未回答。
洛昶侧过头去，他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看出他的逃避，洛妍不甘心被糊弄，非要问个清楚不可。
“父亲，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洛昶看向萧允，问：“陛下也想知道？哪怕此事涉及到先帝的脸面，皇室的荣光？”
萧允果然犹豫了。
但也只是一刹那，随即便重重的点了点头，语气肯定道：“朕有权知道真相。”
洛昶扶额，无奈叹气。
“罢了，那便告诉你们吧。”
当年东方茗的未婚夫一家被举报贪污受贿，关进了大牢。
东方茗在姐姐那里得不到帮助，心灰意冷离开宫里时碰上了闻讯而来的先帝。
东方茗不知其中关键，还以为是天无绝人之路，让她碰上了陛下。
她冲到先帝面前跪下苦苦哀求，却被先帝以“朝政之事不得随意置喙”的理由带到了朝晖殿。
在那里，先帝提出了三个要求。
一，要东方茗主动取消与那人的婚约。
二，进宫为妃。
三，今日便留在宫内侍寝。
三个在东方茗听起来荒谬绝伦的条件，她倍感羞辱，当即便站起来往外走。
但先帝轻飘飘的一句话便止住了她的脚步。
“今日你踏出了朝晖殿的门，明日便会在城门口看见你未婚夫全家的项上人头。”
东方茗犹豫了，她不敢能，也不敢拿心上人全家的性命去赌。
所以她妥协了。
在偌大的朝晖殿里，先帝面前，她缓缓转身，解开了自己的衣带。
衣衫褪尽之时，她任由先帝将自己抱回了寝殿，任由他在自己身上驰骋，任由他夺走了自己的贞洁。
耳边是先帝压抑不住的低吼，东方茗只觉得耻辱，无声的流下了眼泪。
先帝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却并未履行自己的承诺放过她的未婚夫。
未婚夫一家问斩的问斩，流放的流放。
先帝却一道圣旨传到了东方府，要东方茗奉旨进宫。
此举无异于在万念俱灰的东方茗身上又狠狠刺了一刀。
几次寻死都被救回，若不是洛夫人不忍，帮她离开，东方茗活不了太久。
“阿茗自刎那天发生的事我也是听护卫们说的。当时来的都是先帝身边的人，我手下的护卫曾与他们打过照面，生怕被认出来牵连到信安公府，只好藏匿起来，不敢露面。”
说到这洛昶再次看了萧允一眼，才继续说道：“我派去的护卫都是潜伏的好手，即便就在阿茗的住处附近，也并未被人察觉。也正因如此，他们看见了第二波进去的人。而为首的那人正是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