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东方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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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期三日的祈福之礼结束后，众人带着满身的疲惫回到了宫内。
一连休息了数日，洛妍才觉得身上恢复了力气。
“娘娘，陛下请您去朝晖殿商谈要事。”
洛妍看着站在面前垂手而立的夏川，意料之中。
萧允能忍耐这么些天再发作也属实难得了。
等到了朝晖殿，看见站在大殿中央的洛昶，洛妍的脸上也并未显露半分意外。
“臣妾参见陛下。”
萧允示意她平身。
洛昶也对着洛妍行了一礼：“老臣参见皇后娘娘。”
洛妍上前扶他起来。
“父亲今日怎的进宫了？母亲可还好？”
洛昶看着许久未见的女儿，见她气色红润，心中倍感安慰。
“一切都好，烦劳娘娘挂心了。”
此时的朝晖殿内只有他们三个人在。
洛妍进来的时候就让妙柔留在了殿外等着，而夏川更是早早的得了吩咐，在把洛妍请来的时候就直接候在了殿外。
洛妍看向萧允，主动开口询问：“陛下召臣妾前来可是为了前几日行宫的事问罪？”
萧允反问：“便是朕要问罪，你又当如何？”
洛妍不卑不亢：“臣妾心怀坦荡，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陛下，对不起皇室的事，不论陛下如何怪罪，臣妾问心无愧。”
洛昶站在一旁，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仿佛此刻正在争执的其中一方并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
萧允与她对视片刻，最后也只是无声的叹了口气。
“那日朕没有追究，那以后也不会再追究了。”
洛妍原本悬着的心也悄无声息的放了下来，“那陛下今日是有何事要与臣妾相商？”
萧允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洛昶，问：“信安公可有什么要与朕说的吗？”
洛昶上前走了一步，泗安回府告知他在行宫发生的一切后他便心中有数。隐瞒了这么多年，该来的总会来的。
“阿徊的身份陛下已然明了，又何必再来问老臣。”
萧允冷笑：“就是因为清楚，所以才想听听信安公的说法。”
洛妍没忍住插嘴道：“父亲，洛徊到底是谁？”
其实她心中隐隐约约有个猜测，但那个猜测实在可怕，她不敢承认。
洛昶了解这个女儿，看她的表情就明白她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你早就猜到了，不是吗？阿妍。”
洛妍试探的开口：“洛徊是皇子？”
洛昶闭上了眼睛，沉重的点了点头。
萧允接话道：“不错。信安公收养的义子，洛家的二公子，你的二哥，实际上是先帝的第八个儿子，朕的皇弟，北渝的八皇子。”
洛妍不敢置信的后退几步。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在她出嫁前夕，宫里派人将婚服送来府上。
她看着欣喜不已，便想着要拿去给母亲看看。
在走进母亲的院子时，她隐约听见了说话声，听声音似乎是父亲。
洛妍没有多想，刚想推开院门进去，就听见母亲的声音传来。
“真是造化弄人。与阿妍有婚约的人分明是阿徊才对，可如今竟然成了七皇子。”
洛昶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事情已然成定局。我们尊重阿妍的决定，其他的就看上天的意思了。”
最后洛妍还是没有走进去。
回到自己的房里，洛妍摒退了伺候的丫鬟，自己坐在屋里发楞。
她一直在想母亲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原本与她有婚约的人是洛徊？
洛徊是她的二哥，他们是兄妹，要如何成亲？
想来想去，洛妍只觉得想的头都痛了。
但这件事并未在心里发酵太久。于她而言，不久后她就要嫁给自己心仪之人，这是她幼时的梦想，如今即将梦想成真，任何事情都不该成为阻碍。
至于母亲的那句话，洛妍很快便忘记了。
在她心里，洛徊只是她的哥哥，他们这辈子的关系只能是兄妹。
然而到了此时此刻，这句本该遗忘很久的话再度跳了出来。
“怎么会？先帝的皇子怎么会被父亲收养带回家里？这么多年过去都没有被人察觉？”
洛昶满是沟壑的脸上此刻全是愁思。
萧允站了起来，问：“这也是朕想要知道的。还请信安公为朕解惑。”
洛昶明白，从他选择奉旨进宫的那刻起，他苦心隐瞒了这么多年的秘密最终还是要被揭开。
长叹了一口气，洛昶缓缓开口：“当年的事陛下又知道多少？”
萧允沉思片刻，说道：“所知不多，大部分都是从母妃那听来的。”
三十年前，先帝尚且在位。
为绵延子嗣，先帝下旨选秀。
最终入选的人里便有萧允的母妃东方筱。
东方家在京都内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崛起也不过是近几年的事而已。但东方家的子孙们个个都是才识过人，入仕者不在少数。
洛妍突然问道：“但女儿的印象里，京都内似乎并无东方一脉的人。”
洛昶无奈道：“的确如此。也正是因为这桩旧事，东方一族的人离开了京都，并且交代后世子孙都不许踏入京都半步。”
东方筱生的国色天香，初见时便俘获了先帝的心。
当年雀屏中选的七人，东方筱是其中最得宠的那个。
进宫不过短短半年，就传出有喜的好消息。十月怀胎，北渝的七皇子呱呱落地，便是今日的萧允。
先帝大喜，赐名，允。
而后在七皇子的百岁宴上，东方家携幼女进宫祝贺。
先帝也是在那时见到了东方茗。
彼时的东方茗不过双九年华，与姐姐东方筱的楚楚动人不同，东方茗天性活泼，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不过一个出场，便赢得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其中自然也包括先帝。
东方筱抱着儿子坐在先帝的身边，最先注意到了他的变化。
作为枕边人，她十分了解身边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所代表的意思。
那一刻，东方筱的心沉了下去。
她知道，先帝对自己的妹妹动了心。
历来姐妹共侍一夫的事并不少见。东方筱也并非善妒容不下人的女子，她并不介意接妹妹进宫，共同侍奉陛下。
但当时的东方茗已然定下婚约，对方同是京都内的世家，且东方茗与未婚夫早已是彼此倾心。
宴会结束后，东方筱找了个机会故意在先帝面前提起东方茗已有婚约的事，希望先帝能因为打消念头。
但她还是失算了。
东方筱低估了东方茗对先帝的吸引力，也低估了一个男人势在必得的决心。
三个月后，与东方茗有婚约的世家被朝臣上奏贪墨渎职，且呈上了证据。
此事原本可以按章程审问清楚后再行发落，但先帝却是直接跳过了审问的过程，在看完证据后当即命人缉拿入狱。
更是在十日后下令主要涉事人等秋后处斩，其余家眷流放西北。
东方茗知道后曾不止一次的进宫求姐姐帮忙向陛下求情，她相信未婚夫不是那种人。
面对妹妹的苦苦哀求，东方筱无话可说。
她不知道要如何跟妹妹坦白真相，她要如何说？
难道告诉妹妹，你的未婚夫是被冤枉的，因为陛下看上了你，要你进宫为妃。而作为绊脚石的你的未婚夫，自然只能被除去。
这些话东方筱说不出口，只能沉默。
东方茗绝望了，只能失魂落魄的离开。
从那以后，东方茗便整日闷在府里，再没有出府半步。
当时京都的人都知道东方家的小姐取消了婚约，不少人闻风而动，纷纷上门去提亲，但都是无功而返。
东方筱偶然听进宫的母亲提过，从上次离宫后东方茗的情况就不太好，整个人恹恹的，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当时她们还都以为东方茗是因为未婚夫身死的事情悲痛，但一个月后却传来东方茗身怀有孕的消息。
东方一族的掌权人，东方筱和东方茗的父亲东方辕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差点晕了过去。清醒后第一件事就是问清楚女儿腹中的孽障是谁的。
但东方茗咬死了不肯说，哪怕被打的遍体鳞伤也不肯松口。
东方辕恨极了这个败坏家风的女儿，当场就要下死手，还是被东方夫人拦住，这才作罢。
东方茗怀孕的消息不知被谁透露了出去，仅仅一日，京都内遍地都是东方茗未婚先孕的传闻。
消息传到宫里后，不少人都在看东方筱的笑话。个个都跑来东方筱面前明嘲暗讽，她们长日以来的不满与嫉恨在这一刻都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第二日便有宫里的圣旨送到了东方府上。
在接到圣旨的那一刻，满府哗然。
东方茗肚子里的孩子是陛下的，陛下要迎东方茗进宫。
圣旨一下，再无反悔的余地。
虽然他们不清楚东方茗是何时与陛下发生了关系，但圣旨摆在这，容不得任何人置喙。
东方筱也派了人回府劝导妹妹，希望她能接受现实。
东方茗也的确如众人所盼的那样，冷静的接下了入宫的圣旨，安心在府里等着进宫。
但意外也就发生在进宫前一夜。
东方茗趁所有人放松警惕的那一夜，自己孤身一人逃出了府。
她带着肚子里的孩子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