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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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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不远,就见湖边起了一座小楼,楼身半截在岸上,半截立在湖中,正值冬日,没有荷花相伴,显得有些寂寥。

张修上到二楼,倚着栏杆远观,只见不远处的渠道边,聚集了不少人。

那是士子社交场所,定眼一瞧,果然,那处正在进行着的,是士人之间的高雅活动——曲水流觞,好些士子打扮的人聚在那条渠道两边,端坐在小案前,上首一人将酒杯放在木制的盛盘之上,酒杯随着水流向下游去,酒杯在弯曲的水道磕碰,在哪儿停下,就由哪一人饮酒作诗。

外侧有着部曲和卫兵,将平民百姓与之隔离开来,与那处的喧嚣有所不同,渠道外的道路上人影稀少,就算有人路过,也都是低头弯腰快步离开,不敢有丝毫的不敬。

仿佛是两个世界。

张修远远看着那些穿着锦衣华服的读书人,心底不由得有些好奇,好奇这个时代的精英所讨论的,所在意的会是些什么?

张修所在的位置距离那些人的位置直线距离不算远,他扶着栏杆,侧着身子,聚集着精神,努力从风中辨别那些传来的话语之声。

“文表兄,家兄从洛阳传来消息,上月初一,中原又发生了日食。太尉刘宽引咎而被免官。此次变动,益州可有官员提拔?”

“我也不知,朝堂之上波云诡谲,难以察觉,而且如今朝堂,河北士人当道,咱们益州人本就被孤立已久,恐怕也没什么机会”名为文表的人摇着头回道

在座几人皆摇头叹息,朝堂上没有同乡照拂,不说升官,他们连入仕的机会都少。

“又是日食,你们说,这才几年,发生多少次日食了?”有人发问道

“呜,我算算,啧啧,不到十年,发生四次了。”有人接话道。

“还有,我听说,日食没几天,洛阳又发生地震了,这下,要有两三公下位了。哈哈”有人拍着手说道。

“哎,日食、地震、蝗灾这些年发生了多少起?这些都是上天示警于今上,无奈今上不听,将这些都归咎于朝堂三公。”

“要我说,就是今上昏聩,宠信宦官所致,还将朝廷忠良之辈打成党人,使得士民怨愤。”

“对对,这一次的曹鸾的事端,让我失掉了孝廉的名额,属实可恨!”

“汉室将亡啊!”有人竟然发出这样的感叹。

旁边一人感觉捂住他的嘴,一根手指立在嘴前,往左右望望,见并无外人,这才放松下来,示意这是大庭广众之下,不宜议论国事。

闻言,四周怨愤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而此时偷听的张绣脸上露出笑意,果然,这些豪强子弟对于汉王朝的好感,早就在一番利益受损之后,不剩多少了。

他暗暗估计着,这天下人有着相同想法,多少人是在等着改朝换代呢?

想罢笑着摇摇头,这世道,其实已经是属于豪强的天下了,他们仍旧不满足于现状,期盼着上升通道,试图攀登更高的位置,天下大乱对于这些人来说,不是灾难,而是机会,毕竟,混乱,就是最好的阶梯。

张修继续侧耳听着那些人的对话。

那位叫做文表的士人说话了“文义,休要张狂。”

“须知,吾等身为大汉的士人,士民之表率,不可相信那些似是而非的谶言。”

“不过,天下将乱的苗头,已经有了。连年的灾祸,百姓苦不堪言,今上一意孤行北伐草原,如今消息传来,几位大将,仅以身还。哎!北疆再也不平静了。”

“至于我们益州,前些年的夷人叛乱将息,板盾蛮子反叛又起,着实也不太平。”

“文润,你接了那个草包曹攀的职,怎么样?巴郡现如今的局面如何?”

“文表兄,自从接了曹攀留下的烂摊子,才晓得县内的兵器甲杖缺损严重,多亏着家族的支持,这才能将县兵给支撑起来。”

“至于巴郡的局势,我从那个纨绔萧肃口中得知,萧瑗正在成都整兵,短时间不可能发兵征讨賨人的。”

“至于阆中安汉的局势,我从曹攀那儿遗留的消息源得知,安汉的蛮子发生了内乱,有个叫什么吴缺的家伙,灭了向氏。”

“自相残杀一阵,蛮子也得休养生息。”

“所以现如今,安汉山里安静得很!”

张修闻言眉头一动,看来保密工作做得不错,城里目前只知道带兵的吴缺,而且根本没有将之与五斗米道联系起来。

“兄台,窃听他人言语,可不是什么君子之行。”一个清凉的声音在张修的一侧响起。

张修浑身汗毛乍起,一手拳头握紧,就要动手结果了此人,压住了心里的惊惶。

张修缓缓转过头一看,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正在面带笑意的看着他,张修眼神一凝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此人估计只比田成大个三岁左右,却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样貌确实不怎么讨喜,窄额头,头上扎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显得头部更尖了。牙齿外露,看着就有些猥琐。

与他的样貌不同的是他的声音,清亮且带着自信,又或者那是自傲,一副小看天下人的自傲。

张修一见到此人,就在脑海里想起了他的身份,张松,那个拱手将益州送到刘备手上的人。

张修知道此人,是因为前世的时候,他的好友,就叫这个名字。因着好奇,他还特别的查询了张松的生平,发现这家伙跟庞统一个德行,恃才傲物,而且都短命。

张修挑挑眉头道:“小兄弟何出此言?我在此处赏风景罢了,哪里来的窃听他人?”

张松笑的更欢了,“我见兄台不时露出笑容,以为你定是能够听到他们的讲话的。”

“而且。”张松上前,来到窗前,看向那处士子的聚集处,倾耳听了下,笑脸顿住了,刹那皱成了一块儿,看起来更丑了,原来此时起了风,风向不对,将声音彻底的吹散开了。

这跟他设想的完全不一致,似乎没有料到这一出,显得有些窘迫。

他倒是没有失态,反而踱了几步几步,抬头问道:“兄台不是益州人士吧?”

张修闻言诧异,面带笑意地问道:“何以见得?”

张松傲然一笑,掰着手指头道“这益州的士人,我从小见到大,可以给你掰着手指头一一数过来,可我从没有见过兄台你。”

“哦,那以兄台所说,我根本就不是士人呢?”

张松看向张修的神情更加的好奇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张修几下,伸出一根手指,开口道:“兄台虽然没有穿锦袍,带金冠,可是,你,是我生平所见,最为傲慢之人。”

张松跨步来到栏杆处,与张修并排,望着那些饮酒作乐的士人,开口道

“不瞒兄台,我在南城街市就注意到你了。”

“我看到你向那些黔首细民询问收成、收入,生意如何,讨论工艺。”

“这一点来看,你根本不像是士人“

”好奇之下,我在兄台之后,依次问了那些你所问道过的小民。”

张松指了指远处,继续道

“从转述的与兄台的对话之中,我发现,兄台你似乎从那些小民嘴里得到了比他们所知的,还了不得的东西。”

他说着紧紧盯着张修的眼睛,眼睛闪烁着狂热的光。

“而且,张兄,你是汉中张季的子侄,我猜得对吗?”

张修这才是真的震惊了,这个小家伙,比起刚刚耳朵所听到的阆中县尉要敏锐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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