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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醉酒后,圣血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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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婼在返回傍山水苑的路上又碰到了不想见的老熟人齐凡雅。

大路就一条,周围连个拐弯的岔口都没有,想不打个照面都有点困难,好巧不巧的是两个人还互相对视了。

对视的下一秒苏婼就立马低头,全当看不见对方,自己该怎么走就怎么走,真的是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

只可惜齐凡雅却并非如此,她似乎很兴奋能够在路上碰见苏婼。

齐凡雅的兴奋不仅仅是表现在表情上,还有实际行动上,她慢悠悠的故意走近苏婼,见苏婼不搭理她她就率先开口搭话,俨然一副和苏婼老熟人见面打招呼的模样。

“呦,苏婼,咱们还真是有缘分。你看,我就一个出门的功夫就又和你碰面了呀,这么宽敞的道路,咱们偏巧就遇上了。

你说说你是不是心里太想我了,想和我偶遇,故意走这条道的呀?”

故意个屁!

又够自作多情的。

苏婼真心不喜欢齐凡雅,无论从前还是现在,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心里有抵触情绪,苏婼自然也不想和齐凡雅有什么过多的接触,面上表情相当不耐烦,甚至于很想怼她一顿。

奈何为人做事不能太难看,苏婼表面还是得保持着镇定的模样,对着齐凡雅假笑一笑,开口说点随便的话语,言辞话语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

苏婼抬头迎上了齐凡雅肆无忌惮打量她的目光,迫不得已气的继续伪装自己的身份,耐心解释起来。

“姑娘,你怕是又认错人了。我们之前似乎就见过的吧。我记得那时候你就把我认错了,我还向你解释过我的身份。

这事情再一再二的发生可就让人心生厌烦了。姑娘,你的眼睛若是有什么眼疾,那就去找个医馆看看吧。”

苏婼越说面上的表情越惋惜,并且提建议道:“若是快眼瞎了,那姑娘就别出来溜达了,赶紧找个大夫看看,省得出门在外一个劲的认错人净是闹了笑话。”

齐凡雅听了这些话自然是不高兴起来,谁也不想被人骂是个瞎子,奈何在大街上也不好暴打苏婼一顿,真是心口堵得慌。

没办法,齐凡雅只能冷笑几声给自己找回点面子,顺便往前几步凑近苏婼,压低声音用略带警告的腔调说道:“苏婼,说那么多废话有个屁用!你继续否认你的身份也没用。我知道你是你,我们大家都知道你是你,你装糊涂我们可不糊涂,走着瞧。”

“神经病!”

苏婼不甘示弱的小声回骂了一句,不想和齐凡雅继续纠缠,推开对方就准备离开,这种情况下说再多都没啥意义。

一直落后苏婼一段距离的李旌白和安檀也赶了过来,两个人因为一路小跑,都有点气喘吁吁的样子。

“苏苏,走慢点,等我们一下。”安檀吆喝了一句,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苏婼心里有气,直接迁怒安檀,扭头就怼,语气不怎么好:“你快点不就行了,墨叽!”

“是你走的太快了。”安檀丝毫不生气苏婼对他用不好的语气,反而看了看齐凡雅。

等苏婼再回头继续快走到时候,赵吾澜出现在了她的正前方,吓了她一跳。

赵吾澜其实是被齐凡雅缠着出门逛街的,原本不想出门走动的他一路上都慢悠悠的落后了齐凡雅一段路途。

等他赶上齐凡雅的时候正好听见苏婼和齐凡雅两个人在拌嘴,他压根没在意两个女人说了什么,基本上都在神游物外,只不过眼神时不时的看向苏婼。

看得多了,他心里只能更加失望。

虽然齐凡雅一直不遗余力的在他耳边说什么这个小丫头就是他想找的苏婼,可是他只想相信自己的直觉。

不是就是不是。

这个人不是苏婼,更不是小苏。

没必要因为两个人长得有点相似就把毫无关联的两个人归为一谈,那是自欺欺人。

赵吾澜有时候是有点自负和骄傲的。

他走到了苏婼的面前,很有礼貌的代替齐凡雅向苏婼道歉,随即离开。

与苏婼擦肩而过之后赵吾澜却猛然停下了两步,一脸惊讶的看着和安檀并肩而行的李旌白,嘴里惊讶出声:“李旌白,你怎么在这里?”

李旌白如今的状态自然是不认识赵吾澜的,一脸疑惑的看着对方,没回答。

“公子,你认错人了。”

苏婼浑身都紧张起来了,随口解释一句,快步走到李旌白身边,拽着他就狂奔而走。

无人搭理的安檀瞅瞅苏婼和李旌白离开的背影又看看赵吾澜和齐凡雅,虽然心里疑问的泡泡快要爆满了,嘴上却啥也没说,啥也没问,对着赵吾澜简单作揖之后就快步离开了。

当几个人的身影都不见了,赵吾澜才从愣神中恢复了神志,嘴角渐渐浮起来微笑的弧度,最后是开怀大笑,面上表情很是开心。

“原来她真的是小苏,原来真的是啊。”赵吾澜由衷地感叹。

齐凡雅自然是看出来赵吾澜在开心什么,冷笑了一声,“怎么,看见李旌白之后才真的相信了那个女的就是你心心念念的苏婼?切!”

“先前是我眼拙。”

与其说是眼拙,不如说是不愿意将就。

没有确切证据表明活在江南镇这个偏远小镇的村姑娘就是苏婼之前,赵吾澜不会因为心里渴望她是就假装他一定是。

赵吾澜在某些事情方面真的较真的厉害。

赵吾澜心里激动的情绪还没有消散,脸上带着怎么也消散不掉的开心,看了看齐凡雅,什么也没说,径直向着苏婼刚才离开的方向跑去。

齐凡雅看着赵吾澜离开的背影,无奈自嘲的笑笑,喃喃自语一句:“赵吾澜啊赵吾澜,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头看看我呀?得不到的你就一直心心念念的惦记,轻易能得到的你又看都不看。”

这个世界的男欢女情不都是如此吗,寻寻觅觅的以为那些美好的对象在遥远的天边,殊不知他们就在自己的身边。

——

苏婼拽着李旌白一路狂奔,径直狂奔回傍山水苑才彻底放松了一口气。

李旌白似乎不累,拍了拍苏婼的肩膀,安抚她的情绪,虽然脸上有疑惑的表情,但是没询问什么,乖巧懂事的厉害。

苏婼已经习惯了这样不哭不闹,丝毫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的李旌白,觉得他仿佛一个只是拥有灵魂的木偶。

尽管如此,她还是好喜欢李旌白,越来越喜欢的那种,不舍得分开的那种,不允许有人再敢伤害他的那种。

李旌白肯定是不记得赵吾澜了,所以苏婼也没办法和他解释什么。

赵吾澜和齐凡雅这俩人突然间来到江南镇,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除了干坏事还能干什么。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他们又不是对李旌白来说多么重要的人,直接无视是最好的。

情绪渐渐放松下来之后,苏婼感觉浑身上下都有一股无力感,这些无力感仿佛要把她拖入深。

她好疲惫啊,真的好疲惫啊。

苏婼伸手抱住了李旌白的腰身,放肆的抱的紧紧的,仿佛只有抱的足够紧她才能从李旌白身上吸收点振作起来的力量。

李旌白也很乖,额头抵在苏婼的肩膀上,伸手摸了摸苏婼的额头安抚她的情绪,像个哄女朋友的男朋友。

“李旌白,你多摸摸我的额头,我觉得很舒服。”

“李旌白,如果时间在这一刻静止该有多好,那么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呀,想想就觉得美好,特别的美好。”

“李旌白,无论是谁来了江南镇都不用怕,我会保护你的。”

……………

夜晚,苏婼上茅房的时候在半路碰见了刚从茅房出来的安檀。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孤男寡女,原本碰见还挺让人尴尬的。但是俩人同住屋檐下这么久,早就是家人一般的关系了,谁也不尴尬谁。甚至还能互相聊两句。

“上完了?”

“嗯。记得点蜡烛,里面黑。”

“好。”

对话结束,两人本该分道扬镳。可惜安檀却

突然一把拽住了苏婼的胳膊。

“咋滴了,有啥事快说,我着急上茅厕呢。”

“你不是苏苏,对吧?”

安檀真是一点其他开场白都没有,开门见山就说重点,话里话外的语气俨然已经怀疑苏婼的身份了,似乎也确定了她的身份。

苏婼懵逼,愣了几秒,随后回神,强言狡辩。

“大半夜的你胡说什么呢,我不是苏苏,难不成是鬼怪?”

不能纠缠,赶紧尿顿!

安檀自然是不松手,似乎对这事儿很重视。

苏婼想顿也顿不走,只能忧郁的思考她该怎么继续强言狡辩下去。

“原来你真的是那个苏婼,怪不得你对旌白公子那么关爱。这都是因为你们两个有过一世情缘啊。我就说嘛,这世间哪里来的那么多平白无故的一见钟情啊。”

苏婼皱眉不吭声:“……”

一天天的净是些闹心事儿。

安檀见苏婼沉默着不吭声,心里已经明白了所有,面上带着微笑,不让苏婼误会他有敌意,继续开口说道。

“放心吧,日后你还是我认识的江南镇村妞苏苏。我不会多嘴乱说的,谁还能没有一些秘密呢,是吧。

我虽然对你的前世有所耳闻,但也只是有所耳闻罢了,你的过往人生是你的,我一个外人无权评价什么。

放心,我对你毫无威胁。

如今我们家公子和你们家公子是利益共同体了,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你不用防备我……如果你有什么想要寻求我的帮忙也尽管说,我定能帮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婼再否认什么也没意思,而且也应该表达一下感谢之情。

“谢谢。”

“不用谢。”安檀顺势松开了苏婼。

苏婼抬头凝视着安檀,虽然周围的环境黑漆漆的,可是她就是看清楚了安檀的模样。

她以前竟然没有发现安檀是一个大帅哥,不是那种张扬的帅气,而是一种低调温文的帅气,浑身上下还散发着一股秀气的书生气质。

学武之人浑身上下能够散发如此气质,也是挺难得的。

安檀,也是一个挺好的文武全才吧。

在心里对安檀评价一番之后,苏婼冲着他露出灿烂微笑,不再隐瞒什么,坦诚相待。

“好了好了,被你知道身份也没什么。反正我也没指望能够一直瞒天过海,虽然我这事儿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可这就是事实。至于有些细节方面的事情,日后有时间我们把酒畅谈一番,我好好和你唠唠。

你把我当做朋友,我自然也会把你当做朋友,如今就先按你说的。好了吧,我要去上茅厕,这么冷,你也赶紧回屋睡觉去吧。”

真的快憋死了。

“还有一个问题。你们这种巫女是不是可以一直起死回生,只要死了就做法找人借身还魂,相当于长生不死?”

此时此刻,安檀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拽着苏婼继续问问题。

可惜苏婼真的要憋不住了,尿意厉害,真没时间解释,“等我上完厕所,我随后有时间再给你解释!”

“你先上,我不着急。我就在这等着。”

苏婼抬头看了看夜色,又看了看四周黑漆漆的环境,瞅着安檀询问:“你确定非得今天晚上就要知道吗?”

“不知道我会睡不着。”安檀说的是实话,有时候他的好奇心就是比较重。

“好。”苏婼艰难的回答这么一个字,随后果断冲进茅厕。

等从茅厕出来之后,苏婼秉持着言简意赅的原则和安檀解释了自己是如何死了,又是如何被苏珏救活了,自己的灵魂又是如何寄居在江南镇的村妞苏苏的身上。

虽然苏婼解释的比较清楚了,但是安檀毕竟没有亲眼所见,心里还是多少有点不信任和听不懂,隐约觉得苏婼是在夸大其词。

“你这啥表情?哎,我给你说安檀,我费劲巴拉的和你解释半天,你别告诉我你不信啊。”

苏婼简直想揍死安檀,枉费她一番口舌。

“不是不信,我只是觉得人死不能复生。你的经历真的太过离奇。为何苏苏就死的那么赶巧呢,为何你就能顶替了她呢,她去去哪了,如果没有你定替她,她是不是依然还在江南镇活着。”

苏婼没想到安檀会问到这里,她沉思了片刻,尔后开口。

“安檀,我无法向你解释为何苏苏死的那么赶巧,很多事情都是无法解释的。

至于死而复生这个事儿,你不相信有,不代表就没有。

如果我们仔细去观察人生的话就会发现,很多人害怕死亡,即使真的死了也渴望死而复生。

但是很奇怪,特别渴望能够死而复生的人,其实是得不到死而复生机会的。反而是那些压根不想再世界继续存在的人,想消失都消失不了,会意外的的得到死而复生的机会。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让人抓狂的草(微笑)蛋。”

安檀沉默,静静的品味苏婼的话。

突然间,苏婼有点好奇安檀的人生是如何的。

“安檀,我看你年纪轻轻的就跟着你们家公子,如今也算是过的挺不错的。你是从小就跟着李渊赦的吗?”

安檀摇摇头,声音有些不可察觉的落寞,“不是。我是自公子被搭配到江南镇的时候才被安排到公子身边的。在此之前,我甚至只见过公子十二次而已。”

“十二次?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我三岁的生辰的时候,公子送我了一匹小奶马,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随后每年的生辰,公子都会亲自来看我,并且都会送给我礼物,我记得很清楚。”

这么算下来,原来安檀如今才十五岁啊,妥妥的青春少年郎。

像安檀这种身份,估计一开始就是被刻意培养成侍卫的,目的就是在李渊赦有需要的时候随时伺候身侧。

更深层次的事情,比如安檀家里人在哪里,比如安檀是在哪里学习的一身好本领等等内容,苏婼没有多问。

苏婼没有多问安檀什么,安檀也没有继续多问她什么。两个人在月色下多吹了几口冷风之后就各自回屋睡觉去了。

安檀在回去的路上路过李渊赦的房间,静静的站立在门口半天,确定李渊赦在安详睡觉之后方才回到自己房间。

苏婼在回去的路上也路过了李旌白的房间,她直接推门进去,跑到李旌白床边,给他捏了捏被角,摸了摸他的额头,又亲了亲他的脸颊,确定李旌白没有做噩梦,睡的也很香甜之后方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

接下来几天,苏婼每天都在担心着赵吾澜会找上门来,毕竟他发现了李旌白的存在,没理由不来,要不然他们跑到江南镇干啥。

让苏婼觉得奇怪的是,赵吾澜竟然没有来。

按道理来说他来江南镇肯定不是来游山玩水的,说不定就是受了皇妃娘娘或者其他人的指派来迫害李旌白的。明明知道李旌白在傍山水苑,竟然不来,白天不来,晚上也不来,真是让人提心吊胆。

苏婼冥思苦想了两天也没有想出来什么所以然,索性就什么也不想了,赵吾澜爱来不来。

随后苏婼就渐渐地就忘记了赵吾澜和齐凡雅的存在,一心扑在了李渊赦给她安排的工作上。

继续奋战三天之后,江南文艺武会的所有前期准备工作就全部完成了。

开幕典礼的当天,风和日丽,天气甚好。

李渊赦邀请了十几位在江南镇拥有德高望重身份的老员外们,老官员们做开幕式的演讲嘉宾。

这些老头们当中有很多人为江南镇付出了一辈子的辛苦,甚得老百姓们的爱戴。

也正是因为如此,开幕式现场来的老百姓那是人山人海,特别特别多。

就冲着人多这一项,苏婼心里就觉得这个活动稳了,绝对会举办的超级成功,热闹度是足足的有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江南文艺武会的活动在正式开幕之后就迅速风靡整个江南镇,宛若春晚之于整个中国。

曾经那些不乐意参加的百姓们也纷纷报名参加一把,就图个玩乐,就图个参与。

这其中就包括被苏檀苦口婆心劝说的胡辣汤小王子江延光,甚至还有华昇和何锦安。

华昇和何锦安估计就是纯属凑热闹,比赛的时候两个人都隐藏了真本领,一切重在参与的感觉。

要不是一直负责后勤执行工作太忙碌,苏婼铁定也要找个项目参加一把的。

如果李旌白精神状态很好的话,他也是可以参加的。

多热闹啊,仿佛参加奥运会和春晚似的,多么难得的机会,但凡有点才艺怎么能不参加,又没有门槛。

可惜呀可惜。

因为心里觉得自己和李旌白都不能参加活动,所以苏婼就拽着李旌白好好负责活动现场的执行和后勤工作,也算是弥补一种遗憾。

忙于工作也是一种重在参与。

——

一开始,江南镇的百姓们是真的不热衷这个活动,可是当他们参加了并且深入其中的体验一把之后就喜欢的不得了,然后口口相传,自来水宣传,愣是把这个活动的热度炒到了顶峰,上到三岁小孩,下到一百岁老人都知道。

原本帝都没有官员愿意来做评委,也因为活动太火爆,在安京城都爆红了,好多帝都的达官贵人们驱车来此观看,俨然把江南镇当做了一个旅游胜地。

江延光他们家的早餐店都被迫转行成了小饭馆,一天十二个时辰全部开门,达到了日不落的规模。

江南镇的其他商铺们也是醒来了商业的繁荣期,真的是你来玩我挣钱,大家都开心。

最后朝廷也紧跟潮流,迅速派遣了几位大臣前来当活动评委,听说这几位大臣里面还有几位是特别的牛逼的大人物。

江南镇的老百姓们得知他们这个极度偏远的落魄小地方终于得到了朝廷的赏识,瞬间对李渊赦的追捧之情达到了泰山的顶峰。

为什么是顶峰呢。

从一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出来端倪,那就是江南镇的媒婆们快把傍山水苑的门槛踏烂了,她们要把江南镇的好姑娘漂亮姑娘说给李渊赦当媳妇,誓死要把李渊赦留在江南镇当女婿,害怕李渊赦将来有一天会离开了。

只可惜,媒婆们永远也不可能成功。因为李渊赦注定不属于江南镇。

举办这个活动之后,李渊赦的政绩目标就完成了,不说立马恢复曾经的荣耀身份,最起码也能调回帝都安京城。

说实话,排除李渊赦为了政绩的目的,江南文艺武会这个活动本身其实真的挺有意思的,举办起来对江南镇百姓来说是个好事,就类似于元宵节之于过年的感觉。

它涉及的内容也是方方面面的,包括唱歌跳舞画画,武术杂耍幻术,做饭种地雕刻……

这些方面又可以汇总为两大类:文艺类和武术类,类似于文科理科的区分。

整场活动都是阶梯式晋级模式,从海选到复赛,再到决赛,一条龙到底。

每场比赛都有评委和观众双重打分,评分标准也是有理有据。

初赛的裁判们是李渊赦邀请的江南镇的一些比较有资历的老员外们,复赛和决赛的裁判则是朝廷官员。

海选和复赛都在江南镇举办,决赛则是在帝都安京城。

——

经过长达一个月的海选的洗刷之后,进入复赛环节的参赛选手一共有二十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文艺类和武术类各十人。

二十人名单公布之后,本次活动暂停,进入为期五天的休沐期。

选手们可以利用这五天的休息时间好好调整调整状态,准备好接下来的复赛和决赛。

苏婼这段时间负责后勤的执行工作,每天都忙的没时间休息,身体疲惫又劳累,整整瘦了十五斤,身材变的更加的轻盈了。

若不是时不时的指挥李旌白替自己分担点工作量,苏婼觉得自己早就累瘫了。

原本苏婼以为赵吾澜发现李旌白的存在之后会采取什么迫害行动呢,没成想赵吾澜啥也没做,天天蹲点在活动现场当观众。

苏婼刚开始在活动现场看见赵吾澜和齐凡雅的时候还挺胆战心惊的,随后习惯了以后就云淡风轻了,甚至都懒得搭理,有时候还会故意走到他们身边杵一会儿刷刷存在感呢。

虽然奇怪赵吾澜的反常举动,但是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苏婼啥也没想,每天都是专心工作。

——

因为这场活动,苏婼对李渊赦有了重新的审视。她能明显的感受到李渊赦在她心中的形象变得立体和饱满起来,不再是那个看起来很坏的类似于话本子里面的那种反派的存在了。

苏婼感受到了李渊赦的生机和活力,体会到他也是会吃喝拉撒会辛辛苦苦工作的拥有血肉之躯的普通人类。

在这个世界上,谁活的都不容易,谁都拥有各自的立场,谁都是个活生生的人。

李旌白是。

李渊赦也是。

苏婼知道自己不是哲学家,也不是佛学家,没有看透人生的本领,可是她却从李旌白和李渊赦身上看到了生活的本质——活着。

活着。

无论在哪里,无论用什么方式,无论用什么身份,无论为了什么利益。

只要活着,就是人生的本质。

如果能好好的活,努力的活,那就更好了。

——

初赛结束的这天晚上,李渊赦邀请所有活动组的同僚们和裁判们去了江南镇最大的酒楼吃团建饭,大家伙开心的不得了。

而且李渊赦还邀请了江南镇的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员外们,还有帝都来的几位达官贵人。

在席间,苏婼开心的吃吃喝喝,和安檀他们玩的不亦乐乎。

苏婼喝了点小酒,晕晕乎乎的时候想要逗一逗李旌白,然后就拿了一大碗酒让李旌白当作白水喝,

别人灌酒李旌白他都不喝,苏婼给的大碗他却一饮而下。

牛饮一大碗白酒?!

绝。

就在苏婼误以为李旌白酒量多好呢,然后就看到他在安檀的起哄声音中醉倒了。

醉了那就没得玩了,只能早点回家休息。

苏婼想让安檀帮忙把李旌白抗回家,安檀逃之夭夭,跟着自家老板李渊赦去给其他人敬酒。

于是乎苏婼就只能自己搀扶着李旌白慢悠悠地回家。

——

如今的季节已经是冬季了,再过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天气也越来越冷了。

出了酒楼,苏婼被冷风一吹,身上的酒气也消散了许多,精神也清明了不少,搀扶着李旌白走路的步伐也踏踏实实了很多。

酒楼距离傍山水苑不远,步行三炷香的功夫就能到。

虽然李旌白喝醉酒之后不耍酒疯,不乱吐也不胡言乱语,安安静静的很乖巧,但是他却走不好路。

苏婼让他往东走,他走几步就想往西拐;苏婼让他走慢点,他走几步就想狂奔起来……要不然就是还没正经走几步路呢就静止在了原地,盯着地面发呆,动也不动了,像棵大树。

苏婼被搞的脾气都没了,只能哄孩子似的拉扯着他的手甩来甩去的哄他,声音里有撒娇有讨好有宠溺有喜爱的语气。

“李旌白,我们要回家呀,走起来好不?”

“我的祖宗呀,咱们快走吧,杵在路上干嘛,真的很冷啊。”

“李旌白,你走不走呀,你不走我可走了。”

“李旌白!快走!”

“偶买噶,李旌白,我的祖宗,我亲爱的李旌白,求求你了,动动脚走……”

“唉,真后悔让你喝酒。”

…………

突然间,李旌白像是充满电开机的机器人似的动了动额头,眼神看向了苏婼,张开嘴说了一句很清晰的问候语。

他说:“好久不见,苏葚。”

“???”

苏婼没听清,神情有点懵。

“苏葚,好久不见。”李旌白重复了一句。

这下苏婼听清楚了,李旌白脑子糊涂了,他们一直见面啊,而且还喊错了她的名字。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声音不对,语气不对,感觉不对。

虽然不可置信,但是苏婼还是明显的感受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眼前的人估计不是李旌白了。

苏婼吓得浑身开始哆嗦。

“李旌白……你刚才喊我什么?”

苏婼此时脑海很乱,下意识的松开了抓着李旌白手掌的手,呼吸都变得局促不安起来。

“苏葚啊。”

李旌白伸手捏了捏苏婼的脸颊,一脸宠溺,声音也是感慨万千:“将近百年不见,苏葚,你瘦了,还是以前胖胖的可爱。”

苏婼立马后退三步,拉开了和李旌白的距离,内心意识到此时此刻和她对话的压根就不是李旌白了。

那么如今在李旌白体内的就是……

虽然苏婼心里一阵恐慌,但是还是强壮镇定的质问对方,略微沉思后念出了那个猜测的名字:“圣血。你是圣血,对吧?”

对方沉默了,知道自己猜对了,既然如此苏婼也就不客气了,伸手抓住对方的脖子威胁道:“从李旌白的体内滚出去。把李旌白还给我!”

圣血伸手轻轻一推就打掉了苏婼狠狠掐着他脖子的手,动作行云流水,颇有一股四两拨千斤的感觉。

苏婼看了一眼自己被轻易打开的手,感受到了圣血能力对她的碾压。她刚才是使用了巫术的,没想到在圣血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圣血虽然没继续做什么,但是苏婼知道如果硬碰硬,她将毫无还手之力。

——

“李旌白就是我,我就是李旌白。何来归还一说?”圣血再次开口。

苏婼没有说话,抬眼怒瞪圣血,脑海里却在疯狂思考圣血是怎么突然间就从李旌白体内复苏的。

她记得苏珏跟她说过当圣血的灵魂在李旌白的体内彻底苏醒的时候,那么李旌白就会永远消失了。

李旌白难不成真的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消失了?

就因为喝醉了酒?

只不过是喝醉了酒啊。

无法接受。

真的难以接受。

李旌白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来着……哦对了,是“好喝。”

李旌白醉倒之前对着苏婼夸了一句好喝。

苏婼憎恨的握紧了拳头,此时此刻她特别后悔给李旌白喝酒,真的超级后悔。

这段时间她一直小心翼翼的守护着李旌白,天天给他吃咸菜,就是害怕他的灵魂被吞灭。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李旌白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消失。

不能不能不能!

“走吧,我们散步回家。”

圣血拍了拍苏婼脸颊,打破了她发呆的神情,很自然的牵住她的手,一边走一边随意感叹,回忆起了过往。

“天气真的是越来越冷了啊,我记得你最是喜欢冬日的雪花呀。一到冬天就吵着闹着让我给你下满一院子的雪花……”

“你记得吗,你特别喜欢打雪仗。”

“那时候你还嚷嚷着让我给你建造一座冰雪皇宫呢。”

………………

苏婼像个机器人似的被圣血拽着走,压根没仔细听对方说什么,脑海里一直在商量对策,还时不时扭头看了看旁边的圣血。

陪着圣血走了一段距离后,苏婼在心里斟酌再三后终于开口了。

“李…那个圣血,我看你也不像是个坏人。这样吧,你从李旌白的身体里面离开好不好?我可以帮你寻找新的躯体,你想要什么样的躯体我都帮你寻找,怎么样?”

“找谁?我不在李渊赦的身体里还能在谁的身体里,或者他儿子也可以。他有儿子吗?”圣血反问的一本正经。

苏婼听到这话就泄气了,老老实实的走路,心里五味杂陈。

她确实没办法找其他的躯体,不是难找,是圣血只认桑氏巫族的血脉。

几百年间,圣血的灵魂只在桑家的继承人体内传承。

想要让它离开李旌白的身体就必须让李旌白有继承人,让李旌白立马生个儿子出来。

即便能生又如何?

如果生出来的不是桑氏巫族命定的继承人,也没用。

苏婼觉得自己的脑细胞不够用了,浑身上下都被苦恼的情绪包裹。就在她沉寂在一筹莫展的情绪里面的时候,圣血突然停住了脚步。

苏婼疑惑的瞅着圣血,扭头看了看四周,黑漆漆的,寂静的吓人,她真害怕圣血突然吃了她,开口询问道:“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李旌白的个子比苏婼高一点,所以平时苏婼习惯性的仰头看着对方。

此时此刻,圣血却弯着腰低着头与她平视,眼神温柔的能益出来水。

四目相对,苏婼突然有些紧张,耳朵和脸颊也煞红起来。

为什么会脸红?

不知道。

苏婼觉得是自己身体的不由自主的下意识的反应,圣血的压迫感太强了。

“你你你看我干什……”

啪!

圣血伸手打了个响指,打断了苏婼的质问,响指声音落下之后,一个蓝色的火苗就在他的指尖欢快地燃烧了起来。

这一切都在一瞬之间发生,苏婼有点跟不上节奏。

圣血凝视着苏婼的神情始终都是默默含情,仿佛要透过她的皮囊看到她的灵魂深处。

苏婼看看火苗又看看圣血,周围很安静,一时间她都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来打破周围的寂静。

不过她倒是再一次体会到圣血本事的厉害,徒手造火苗,没点能力办不到。

不能怂不能怂。

苏婼深呼吸一口气,大拇指掐着食指,斟酌着再一次开口,声音有点紧张和冰冷,“圣血,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苏醒。但是我想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葚,你以前可不会这么跟我说话的。你在怕我?”

苏婼点点头,认怂的承认。

“怕我杀了你?”

苏婼继续点点头,谁能不怕死呢。

圣血哈哈大笑起来,在寂静的环境里面,他的笑声仿佛夜晚的鬼魅。

再次开口,他的声音里面竟然有一些委屈和落寞的语气,末尾几句还有点嫌弃的意思。

“苏葚啊,你怎么会怕我呢?曾经的你可是敢对我挥刀相向的,算了吧不提了。哦对了,你对我说话从来都是温柔的啊,如今倒是挺冷冰冰的。啧啧啧,这可就不乖了哦。”

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太阳他奶奶的!

太阳他奶奶的!

苏婼突然间就气了,好气好气的那种气了,破罐子破摔起来,颇有一股内心虽怂面上贼勇的架势。

“圣血,就你还嫌弃我的语气呢!你呢,我叫苏婼,你总是喊错我的名字,苏神还是苏甚啥的……好家伙,一点礼貌都没有,幼儿园的应届生都比你强,切,我还嫌弃你呢。”

说完苏婼还不解气,气得又对着蓝色小火苗猛吹了两口,奈何吹不灭,心里更气了,更委屈了。

“哈哈哈,你这小脾气。啧啧啧,果然是我的阿葚啊。”

圣血摇摇头大笑起来,手指间的蓝色小火苗瞬间变大了一些,随着火苗的燃烧,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天气似乎也要随之而变了。

“记住,你不叫苏婼,你的本名叫苏葚,苏州的苏,桑葚的葚。我喊你苏葚,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

得!

苏婼突然间又没脾气了,圣血爱咋说咋说呗,想咋滴咋滴呗。

她就眨着眼,安静的当个看圣血一个人唱独角戏的白痴。

“苏葚啊,时间过去的真是太久了,久到你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叫什么。这一世叫个苏婼,你便真认为这就是你的名字了。殊不知苏葚才是你的本名,是你灵魂的本源,是你开天辟地诞生以来唯一的名字。无论你的灵魂兜转几千年,你始终是你,你始终是苏葚。”

圣血的语气很认真,仿佛在说什么佛法。

而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天空突然飘起了落雪。

洁白的雪花一片片落下,很快铺了一地,落在蓝色火苗上的那几片雪花却在燃烧的高温下瞬间化作了虚无,仿佛不曾来过。

苏婼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此时的心境,她真不理解圣血到底在说什么。她不是苏婼又能是谁,灵魂的本源又是什么呢。

而且听圣血话里话外的意思,仿佛他们两个在很久之前就认识,似乎他对她的熟悉度比他对李旌白的还高。

圣血是桑氏巫族的老祖宗。

如果他们两个之前认识,那就意味着她也是桑氏巫族的人,也是老祖宗的级别,和李旌白肯定是同宗同源……

太过于不可思议了吧。

再想下去她估计和李旌白就是骨科了,太可怕了。

打住打住打住!

不能再想了。

管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呢,先回家,随后找苏珏寻求解决办法。

苏婼不敢继续胡思乱想了,抬头看着越来越大的雪花,一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虽然她贼拉喜欢下雪天。

随便说几句话岔开话题,苏婼开始催促圣血快点走,她可不想让李旌白的身体在寒冷的大雪中着凉感冒喽。

“快走呀,下雪了。”

“快走快走,有什么话咱们回家再说。”

“圣血大人,高抬贵脚动议动啊,走两步,走两步啊……”

苏婼见圣血不动弹便多次催促,谁知圣血却一把手抓住了她的肩膀,然后把她的身子往自己身前一带,就这么转瞬的一瞬间,圣血的唇吻上了她的嘴。

“……”

时间仿佛静止了。

虽然身体是李旌白的,可是亲她的不是李旌白。

苏婼无法接受!!!

想要推开圣血,奈何苏婼浑身仿佛被点了穴道一般动弹不得,意识无法操纵身体,只能任由圣血对她肆无忌惮,肆无忌惮,肆无忌惮。

太阳他奶奶个腿儿!

太阳他奶奶个腿儿!!

圣血去死!圣血去死!圣血去死!

苏婼很抓狂,恨不得剁碎了圣血。

就在苏婼的眼神要把圣血碎尸万段第五遍的时候,圣血终于放开了她,但却并没有解开对她的禁锢,所以她依然不能动像个木头人似的杵在雪地里干瞪眼,眼神充满杀意。

“苏葚,你这是什么眼神。我们都几百年的老夫老妻了,亲一下又怎么了。”

“你说我们是啥?老夫老妻?呸,不要脸!”

苏婼内心一万头野马开始奔腾,继续疯狂输出:“冒犯就冒犯了,还不承认。什么老夫老妻,我咋不记得和你拜堂成亲过,你唬谁呢,贫嘴说瞎话!”

“唉……”圣血的表情有点无奈,伸手摸了摸苏婼的额头,捏了捏她的脸颊,一脸看自家媳妇的表情,说道:“过段时间我想办法把你封存的前世记忆打开,这样你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苏婼冷笑着挑衅:“干嘛过段时间,你不是能力很牛逼嘛,又是四两拨千斤的打开我的手,又是徒手放火苗的下暴雪。现在来吧,来解开什么记忆吧,我还挺期待你要怎么解开呢。”

“今天时间不够了……”

啪!

圣血话还没有说完就晕倒了,苏婼也能动弹了,小火苗也消失了,雪花也停了。

这一切变故都发生在一瞬之间。…

若不是地上还留着厚厚的积雪,苏婼都误以为这一切是梦境。

“李旌白,李旌白,你醒醒?”

虽然苏婼摸不准眼前圣血突然昏倒是咋回事,但是冰天雪地的她必须唤醒李旌白,然后赶紧回家暖和暖和。

哪怕灵魂是圣血的又如何,血肉之躯可是李旌白自己的。苏婼可不舍得让李旌白冻出个毛病来。

冰天雪地的室外可是不能多呆的地方,很容易失温的。

“李旌白?”

“李旌白你醒醒?”

“圣血?圣血,你还在吗……先醒醒,大半夜的睡在路边可不行?”

……………

就在苏婼叫不醒李旌白,艰难的的准备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拉扯回家的时候,安檀搀扶着醉酒的李渊赦路过到他俩身边。

看到安檀的一瞬间,苏婼热泪盈眶,仿佛看见了救星。

只不过李渊赦看起来也醉酒的厉害,基本属于无意识状态。

苏婼和安檀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最后你笑笑我我笑笑你。

“别笑了,快想办法帮帮我。”

“你家公子都晕倒在地上了,我咋帮你,我这还搀扶着我家公子呢。”

苏婼快步走到安檀和李渊赦身边,提出不容安檀拒绝的建议。

“来来来,把你家公子给我扶,他最起码还能走路,我搀扶着他回去,你去帮我背一背李旌白。”

安檀本来也没想拒绝,走到李旌白身边,拽着他的身子就把他背了起来。李旌白身体的重量对他来说仿佛不存在似的,走起路来还健步如飞。

苏婼搀扶着李渊赦跟随在安檀身后,心里除了敬佩就是敬佩。

就这样,四个人慢悠悠的返回了傍山水苑。

在半途中的时候还出现了一个小插曲。

苏婼正搀扶着李渊赦艰难前行在雪地里呢,突然间一个脚滑,两个人就摔在了雪地里。

好巧不巧,李渊赦垫底,苏婼趴在了他的身上。

苏婼当即吓得停止了呼吸,太尴尬了。

正准备从李渊赦胸膛上爬起来,下一秒自己的手腕就被李渊赦给抓住了。

与此同时,李渊赦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苏婼尴尬的想扑进雪堆里装死,嘴里苍白又小声的解释:“呃……我不是故意的。”

李渊赦的眼神很清明,仿佛已经酒醒,他凝视着苏婼,片刻后缓缓开口。

“苏婼,如果你没有能力替李旌白逆风翻盘,那我劝你放弃挣扎,好好陪着李旌白在江南镇度过短暂的往后余生即可。”

苏婼不惊讶李渊赦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可能人家从一开始就是知道的,只不过他说这话……

“李渊赦,你什么意思?”

苏婼已经从李渊赦身上爬了起来,顺便蹲在了他的身边,情绪莫名的紧绷起来。

“我知道你最近在跟着华昇偷偷学习巫术。”

“你怎么会知道?”苏婼皱眉,不喜自己的行动被李渊赦窥探,声音冷了一些:“李渊赦,你暗中派人监视我?”

“监视你?”李渊赦冷笑一声,眼神望着漆黑无边的夜空,声音疏离:“你与我有和干系。”

不是监视她。

那就是监视李旌白。

毕竟苏婼练习巫术的时候时刻带着李旌白。

“李旌白都这样了,不会对你有什么威胁了,你还监视他干什么。李渊赦,你最好别伤害李旌白,否则我死都不会放过你。”一旦涉及到李旌白,苏婼浑身就开始冒刺。

“伤害他?呵呵,他是我兄弟,我为何要伤害他?我若想伤害他,他如何能活到如今。”

“那你什么意思?”

“我派人暗中跟着他,除了想保护他的安全之外,没有别的意思。如今在江南镇过这种平淡的小日子,对于旌白来说已是最好。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不要折腾,不要弄巧成拙。”

苏婼的情绪立马就上来了,她气愤的抓了一把雪团成了一个雪球,然后狠狠地砸向黑暗之中,压抑着怒声道。

“平淡的小日子?!呵呵,凭什么,凭什么那些伤害过他的人如今还能在帝都过着富裕又潇洒的权贵日子,而李旌白就只能蜗居在这个江南镇像个傻子智障似的度过往后余生?!

李渊赦,你告诉我凭什么?

李渊赦,你明白吗,我是替李旌白感到不甘心啊!

我也替我自己感到不甘心啊,凭什么我就要那么悲惨的死在南疆……凭什么我就要接受一轮又一轮的借身还魂……凭什么我就要一次又一次的顶替别人的人生?”

“呵!李渊赦,我知道你觉得我就一个人,单打独斗罢了,哪怕我的巫术练习的再牛逼也无法抵抗皇妃娘娘的势力,无法抵抗圣血的力量,无法抵抗其他的势力……可那又如何?”

“我最起码为李旌白和我自己努力过。我可能都不在乎往后的结局,我只是想用每天的努力来化解我心中的那种悲愤的不甘的情绪罢了。”

“还有啊,你说什么平淡的度过往后余生?可能嘛,李旌白有这个机会吗,他甚至连这样一个渺小的机会都没有了?

李渊赦,我知道你肯定知道圣血的存在。你也知道圣血的存在对李旌白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死亡啊。

就在刚才,你和安檀没有过来之前,圣血出现了……哈哈哈,它已经出现了……哈哈哈哈哈哈……”

话音末尾,苏婼已经泪流满面,可是她依然不想住嘴。

“别说什么兄弟之情。李渊赦,你是个野心勃勃之人。如今李旌白对你是没有任何威胁了,他那个虚无缥缈的废太子身份早就可有可无了,但凡他还有一丁点威胁,你都不会放过他的,不是吗。”

苏婼艰难的从雪地里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盯着依然平躺在雪地里的李渊赦,伸手擦了擦眼泪,一字一句道:“李渊赦,我想通过学习巫术变强大,不是想要干什么坏事,也不是想要争什么权势,只是想要保护李旌白安全,只是想要报复那些曾经伤害过我们的人,只是想要抹平心心里的不甘情绪……只是想要自保。”

一阵又一阵的冷风开始肆虐起来。

苏婼觉得没必要继续逗留,撇下李渊赦就准备独自离开。她相信哪怕背着李旌白,安檀也有本事保护着他家主子爷安全返回傍山水苑。

“苏婼。”李渊赦突然出声喊了一句,与此同时也从雪地里站了起来。

苏婼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李渊赦,等待他的下文。

李渊赦脸上的表情很认真,一字一句坚定道:“苏婼,我理解你们的不甘,所以更渴望你们享受平淡的美好。我害怕你们的折腾会把如今的美好也丢失掉。”

苏婼沉默,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其实她也怕。

“算了,顺其自然吧,遵循内心吧。可是苏婼,我希望你能相信,时至今日,李旌白与我而言早就是值得珍重和爱戴之人,我不会害他。江南镇是我送给他的世外桃源,傍山水苑是我送给你们的家。”

“我愿意相信。”没来得及思考,苏婼脱口回答。可能是因为李渊赦不像在说话,所以她的本能下意识的就愿意相信他。

虽然不知道李渊赦和李旌白之前发生了什么,可是那也不重要了。李旌白多了一个愿意带他好的人,这就挺好的。

只是苏婼的心情突然有些羞愧,她口口声声的待李旌白好,可做到的还不如默默不吭声的李渊赦的半分之一。

李渊赦如此兢兢业业的打理江南镇,背后的目的竟然是想把这里变成世外桃源,然后让李旌白在这里过祥和的日子。

这样的重视太厚重了。

苏婼终究是忍不住询问原因:“为什么?你和李旌白不过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罢了,曾经你们也争锋相对过。哪怕你们同病相怜,哪怕你们抱团取暖,可你对李旌白不必做到如此地步呀。”

“怎么不必,我倒是觉得值得。甚至还觉得做的还不够。”

苏婼脸上的疑惑更重,猜测道:“他对你有救命之恩?”

李渊赦笑笑,回避了这个问题,反而是说了一段很有哲理性的话。

他说:“曾经是曾经,现在是现在,未来又是未来。没有谁与谁的关系是一成不变的,剑拔弩张过也好,针锋相对过也罢,这些终究是时间长流当中的转瞬即逝。任何人之间的的关系都是向前发展的。”

苏婼静静的品了品这几句话,沉默片刻,随后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往回走。

走到李渊赦身边的时候,再次拉扯住他的胳膊,比葫芦画瓢道:“曾经醉酒也好,如今清醒也罢,这些也终究是时间长流当中的转瞬即逝。”

李渊赦皱眉,“?”

“李渊赦,你既无心害我们,也不计前嫌,又供吃供喝供房住的与我们友好相助,而我们也不曾想害你,那咱们还疏离干什么。

既然都说开了,走吧李渊赦,让我们携手合作,一起回家!安檀,赶紧背着李旌白跟上。”

“好!”安檀爽快回应。

回家,一语双关。

一起牵手回傍山水苑。

一起努力回安京城老家。

——

回到家里,苏婼依然不敢松懈,先是给李旌白换了睡衣,把他安排进被暖和的被窝,随后又拿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脸颊和手掌。

忙碌完这一切之后,苏婼彻底放松的坐在李旌白的床边,静静的看着睡的安详的李旌白,一个人发了很久的呆。

蜡烛的烛光仿佛暖阳一般照耀着房间的角角落落。

苏婼情不自禁的伸手整理了一下李旌白额头的头发,眼神很温柔,不知不觉的就开始喃喃自语起来,说的话也没个逻辑,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李旌白啊李旌白,你说说你,好端端的一个大小伙子,怎么人生这么跌宕起伏呢。”

“我记得以前华昇给我说过,他说你虽然过着太子殿下的生活,可从小到大的日子都是苦涩的。爹不疼娘不爱,这个毒害你,那个欺负你……”

“李旌白,你真倒霉。打娘胎里出来你就不幸运,那个什么狗屁圣血欺负你欺负的最狠。呵呵呵,苏珏说那个圣血是你们桑家的老祖宗呢,啧啧啧,狗屁,什么狗屁老祖宗,哪里老祖宗这么迫害后代子孙的。”

“今天真的吓死我了,我保证再也不让你喝酒了,明天给你吃一大碗咸菜。”

“李旌白,你和李渊赦之间到底发生了啥呀,他对你可真是好的太好了。”

“李旌白,你一定要醒过来,是你醒过来,千万不能是那个圣血。我们拉钩好不好,嗯?”

……………

说着说着苏婼已经泪流满面,她一边擦着泪一边趴在了李旌白的胸膛上,随后又挤到了李旌白的被窝里,抱着他的胳膊哭,边哭边继续小声的嘟嘟囔囔,仿佛在和李旌白说亲密的悄悄话。

“李旌白,那个圣血竟然说我和他是夫妻,太扯了。我怎么能是她的妻子呢,若真是,我可也就是你的老祖宗了……”

“老祖宗,哈哈哈,仔细想想还怪有意思的。”

“唉,李旌白,只要你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李旌白,我真的不希望你再卷入什么乱七八糟的争权夺利当中了。你想要的权,我可以替你去挣。算了,我们估计争不过李渊赦。也没必要和他争,今时今日,他好我们就好,也挺好的。我们可以帮助他一块去和别人争。”

“李旌白,我只希望我能保护你,像大树保护小树苗那样保护你……”

“可是可是……呜呜呜……我跟着华昇学了那么久的巫术,我以为我已经可以了。可是今天在圣血面前我竟然毫无还手之力,我竟然如此弱小!”

“李旌白,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又如此弱小……我们两个该怎么办?”

“如果圣血彻底苏醒了,你就永远消失了对不对?你消失了,我怎么办,我去哪里找你?天涯海角,六道轮回,我去哪里找你呀……”

苏婼把李旌白抱的更近了,眼睛里的泪水仿佛瓢泼的大雨,想停都停不住,额头深深的埋在他的胳膊深处,长时间都没有抬起来。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突然又下起了鹅毛大雪,纷飞的雪花在夜空中肆意飞扬,仿佛带着欢快的情绪。

温暖的房间内,苏婼早就沉浸在了梦乡当中,她的手臂紧紧的揽着李旌白的胳膊。

而沉睡中的李旌白突然睁开了眼睛,扭头在苏婼的额前吻了一下,仿佛一个晚安吻。

这一夜过后,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又似乎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

——

次日一早,苏婼被窗外的吵闹声给惊醒了,睁眼看了看窗外,外面天色似乎有些阴沉,但基本上已经天亮了。

猛的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苏婼意识还在发懵状态,不知道自己深处何地,呆坐在床上反应了一下下。

咚咚咚

有人敲门。

苏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很好,没有衣不遮体。

果断从被窝里起来,她在床上找到自己的棉外套穿上,手指头捋了捋头发,整理好了仪容仪表,顺便沙哑着声音开口招呼对方进门。

“谁呀,进来吧。”

来人是厨娘。

苏婼有点意外,扭头又看了眼窗外,天似乎还没有大亮,疑惑厨娘这么早怎么会来到房间找自己,平时这个点她都在厨房忙着准备早餐。

厨娘进来之后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和安檀的谈话风格如出一辙。

“我是桑夫人,李旌白的亲生母亲。”

苏婼眨眨眼,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随即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猛的扭头看向床榻,没看见人,脱口而出道:“李旌白呢?他在哪?他醒了吗?”

苏婼这才想起来眼前自己呆的房间是李旌白的,她昨天晚上抱着李旌白哭,哭到最后竟然睡着了。

李旌白不见了。那他应该醒了。那么苏醒的是谁?

苏婼整个人都急的仿佛热锅上的蚂蚁,几乎上蹿下跳,作势就问跑出门找李旌白。

“厨娘你等等,我先去找我家李旌白,有什么话我们随后再聊。”

厨娘伸手拦住了慌张往门口跑去的苏婼,把她拽到了桌子边坐下,认真说道:“他没事,和安檀一块在外面玩雪呢。你坐下,我有话要和你说。”

既然厨娘这么说了,苏婼也就不着急了。并且透过打开的窗户缝隙她确实看见了李旌白和安檀堆雪人的景象。

能够和安檀开开心心堆雪人,那醒来的就是李旌白本人。

真好。

苏婼心里的大石头彻底放了下来,只不过还想向厨娘再次确认一下,就是有点不放心。

没办法,因为对李旌白太重视了,所以就会变得几乎有点病态的谨慎。

“那个醒来的真的是李旌白的……”

苏婼不知道咋问,她想问醒来的真的是李旌白的灵魂吗,可是又怕厨娘不理解,又想站起来亲自去外面看看才能彻底安心。

厨娘似乎看透了苏婼心里的担忧,说道:“醒来的是李旌白的灵魂,不是圣血,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

苏婼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已经确认再三了,她没必要担心了。这才静下来回想了一下厨娘刚才进门说的话。

对于厨娘是李旌白亲生母亲这件事,苏婼内心没有多少惊讶的情绪,似乎有所预料。

她早就怀疑厨娘的身份不简单,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是桑夫人,竟然是李旌白的亲生母亲。

既然是桑夫人,那自然是知道圣血的存在的。

桑夫人既然说醒来的是李旌白,那应该就是李旌白了吧。

曾经苏婼还埋怨桑家二老对李旌白漠不关心,如今看来,终究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桑夫人也算是锦衣玉食的豪门贵妇,如今却伪装成一个乡野村妇守在这座宅院里给人做饭洗衣,不辞辛苦,不辞劳累。

若不是因为对李旌白的母爱,没有其他东西能支撑桑夫人做到这种地步。

“桑夫人,您的身份我其实早有猜测。既然您向我坦白身份,那么有什么事,您就开门见山的说吧,我认真听着。”

既然身份坦白了,苏婼对桑夫人该有的重视还是要重视起来,比如称呼。

“继续叫我厨娘就好,听习惯了觉得挺亲切的。”

苏婼点点头,静静的等待桑夫人的下文。

桑夫人没有立马开口,反而看向了窗外,眼神里面流露着浓浓母爱之情,静默了片刻方才开口。

“旌白这孩子命苦。自打娘胎里面出来就活得不好。他从我的肚子里出来,可我却没能认真照顾他一天。

这一二十年来,他孤零零的一个人生活在偌大的皇宫里,等级森严的权势里。围在他身边的人有很多,坏人更多,好人却很少。

我常常会想,若是我不曾生他,若是他生在了普通人家,是不是这辈子就活得幸福美满了。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

苏婼看着桑夫人红润的眼眶,泪眼婆娑的眼眸,想插话又觉得沉默着就好,静静的听就好。

“苏婼啊,你是个好孩子,是个好姑娘。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试探你,在观察你,我要看清楚你对旌白是真情实意还是虚情假意。

都说日久见人心,确实是日久见人心。我知道你对旌白是诚心实意的好。

我要谢谢你,谢谢你一直这么为我儿子着想,谢谢你一直这么照顾他,谢谢你可以为了他而一直努力。”

苏婼听到这些话,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眼睛瞬间爆红,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强迫自己笑,必须笑,要幸福的笑啊。

“您别这么说,我其实做的不多。”

桑夫人拿手帕擦了擦眼泪,随即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金丝手帕包裹的金手镯,然后把手镯递到了苏婼手里,语气十分郑重道:“苏婼,从今天开始,我就把这手镯传给你了。”

金手镯一看就很贵重。

苏婼没敢接,想要拒绝。

桑夫人摇摇头让她不要觉拒绝,并且还有她不能拒绝的理由。

“苏婼,这手镯是桑氏巫族的象征,是桑氏子孙继承人之妻的象征,是桑氏家族当家主母的象征。它不是普通的镯子,它是一件法器,可以增强巫术。”

“记住,巫女者,戴此器者巫法升。”

“苏婼,你与旌白的情谊我们都知道。多余的话我想我不必说你也能明白。如今我把这镯子传给你,不是希望你让桑氏巫族如何如何装大,只是希望你用它来保护你自己,你好好的,旌白也就好好的,明白吗?”

“明白!”

能够增强巫术?太厉害了。必须值得接受。

苏婼重重的点头,起身弯腰,双手恭敬的接过了镯子,桑夫人亲自佩戴在了她右手的手腕上。

“夫人,您是不是知道了昨天晚上圣血苏醒的事情?”

桑夫人点点头,脸上的神情有些落寞,看着窗外的飘雪,说道:“能感受到。看见外面的鹅毛大雪了吗,这个季节,还不到下雪的时候。若不是圣血,又有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凭空下一场鹅毛大雪呢。”

“嗯。我昨天也见识到了,圣血真的很厉害。我虽然在巫术方面小手成就,可惜还是被他压制的死死的。”

苏婼伸手摸索着手腕上黄金手镯的纹路,把内心的担忧一一吐露出来,“夫人,我也不知道那个圣血怎么就突然醒了。昨日就是给旌白喝了一碗酒,旌白醉酒后圣血就苏醒了,有点让人防不胜防。”

“不用在意这些了,就让一切都顺其自然吧。其实也该到时候了。也许你觉得圣血是昨天晚上才突然苏醒的,可说不定呀,他早就在很早很早的以前就醒了,只不过没能让你看出来是他罢了。”

桑夫人这话说的很有深意,苏婼突然脊背一阵发凉。

如果说圣血早就苏醒了,那么预示着李旌白早就不在了?

“苏婼,你不用纠结圣血什么苏醒的问题了。因为他已经醒了。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尽量……”

说到这里的时候桑夫人停顿了下来,似乎不知道接下来的话应该怎么说了。

“尽量怎么?”苏婼忍不住追问。

是啊,尽量怎么?

桑夫人觉得这个问题像一座沉重的大山,瞬间把她的整颗心脏都给压扁了砸碎了。

“尽量护着旌白吧……唉,可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桑夫人的声音很轻微,愁容满面的脸颊上全是对李旌白的担心。

“夫人不用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如今有了金镯子,就算圣血再厉害,我也不怕他。放心在,我会保护旌白的!”

苏婼尽量用欢快的语气鼓励桑夫人想开点,然后拉扯着桑夫人出门去找李旌白他们一块堆雪人。

不论前路如何,别害怕,迎着就是了。

——

傍山水苑的院子里,苏婼,李旌白和安檀三个人像小孩子似的在雪地里打打闹闹,开心的玩乐。

桑夫人站在厨房的门口,手里拿着准备早饭的白菜叶子,目光凝视着苏婼等人,神情安详。

她的脑海里突然回忆起了昨晚和圣血碰面的场景,以及一些遥远的回忆。

自从李旌白出生之后,昨晚是她和圣血的第二次见面。

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她和圣血都没有说话,只是互相凝视着对方的眼睛。

他们两个之间的交流似乎只能是这种方式,或者说只需要这样的方式就够了,说些语言倒显得苍白了。

昨夜,当桑夫人凝视圣血那双幽蓝色的双眸的时候,她竟然看到了圣血的过去,看到了几百年前他是为何死去,看到了他几百年来又是如何兜兜转转的躲避轮回,如何把灵魂寄居在桑氏后代的子子孙孙身体内,如何过的凄苦……她也明白了圣血如此折腾的兜兜转转这几百年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原来,圣血是为了苏婼而来。

准确的说是为了苏葚而来。

几百年前,圣血还不是圣血,他是桑圣,桑氏巫族的开创者。那时候,苏婼不叫苏婼,她的名字叫苏葚,她是桑圣的结发妻子。

只可惜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让夫妻俩双双殒命,黄泉地府,天各一方。一方坠入无休止的轮回,另一方坠入百年间的等待。

昨夜之后,桑夫人下定决心,她要把桑氏巫族的传承金手镯传给苏婼,只希望在关键时刻它能保她一命。

保她,就是保桑圣,也是保李旌白。

——

二十多年前一个夜晚,桑夫人产下了李旌白。

那天晚上,桑夫人第一次见面见到了圣血。

产床上,桑夫人还没来及和自己儿子打声招呼,没来及摸摸儿子的脸颊,儿子就死了,一出生就死了,活着的是霸占了儿子身体的圣血。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的打击。

桑夫人看着自己拼了命生下来的儿子一动不动的躺在襁褓里,面色死气沉沉,双眼泛着诡异的蓝光,她整个人几乎窒息。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儿子一出生就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桑圣要杀了他?!”

桑夫人像个疯婆子似的捶打着自己的夫君桑云升,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怀胎十月,保胎八月的结果会是这样。

“救救儿子,老爷你救救我们儿子啊。把圣血从咱们儿子体内赶出去,我要儿子,我要咱们儿子活着!!!”

“桑云升,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我们的孩子不会是继承人的,你说过的……可是你骗了我……”

“桑云升,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把咱们的儿子还回来啊……”

从那一天开始,桑夫人开始痛恨整个桑氏巫族,痛恨桑家的老祖宗桑圣,也就是圣血。

那天晚上,桑老爷燃尽自己的巫术封印了圣血的灵魂。

看到儿子的眼睛终于恢复了正常,浑身也散发出来了勃勃生机,桑夫人抱着孩子开心地笑。

听着孩子哇哇地哭声,桑夫人也跟着痛哭。

看着儿子终于像所有刚出生的正常婴儿一样了,桑夫人觉得人生都值得了。

可是……片刻之后她就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表面上看,桑老爷换回了儿子的灵魂。

可只有做母亲的自己知道,她和怀里的孩子没有任何骨肉相连的感觉。

她的儿子从一开始就死了,胎死腹中。

活着出生的是桑圣,是桑氏巫族的老祖宗桑圣。

桑老爷的巫术只是封印了桑圣的记忆,并没有消灭他的灵魂,只是让他忘记了自己是桑氏巫族老祖宗的身份和过往,只是让他的灵魂变成了一滴蓝色的血液,化作了蓝色圣血,只是让他的意识回到了婴儿初始的状态罢了。

仅此而已。

桑夫人实在是无法面对圣血的存在,所以皇妃娘娘狸猫换太子的时候,她甚至连阻止一下都没有,冷漠的看着一切发生。

这二十多年来,桑夫人把桑祁当做自己的亲儿子,把自己所有的母爱都给了桑祁。

她对李旌白不闻不问,哪怕知道他的人生活得悲惨,举步维艰,饱受迫害,她依旧隐居在桑宅内宠爱桑祁,发了疯似的宠桑祁。

可是,越是压抑什么,内心就越是痛苦什么。

在得知李旌白被发配到江南镇的时候,桑夫人终于崩溃了,她终于忍不住了。

她主动找到李渊赦谋求合作,因为她知道李渊赦的前世和桑圣有些重大关系,他不会拒绝她的请求,只会竭尽全力的帮她。随后她就伪装成厨娘来照顾李旌白的一日三餐。

不知道哪年哪月的哪天开始,桑夫人早就不想再去计较李旌白体内的灵魂到底是谁了。

这个问题可能一开始就没有存在的意义,只是桑夫人被痛苦压抑的忽略了自己的真实内心。

无论是谁,李旌白都是桑夫人的儿子,是她怀胎十月,保胎八月,拼了命生出来的儿子。

李旌白是桑夫人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血肉啊。

在傍山水苑的这段时间,桑夫人了解到李旌白的身体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她更是悔不当初,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待李旌白好。

知道咸菜是圣血的死穴,她就每天给李旌白腌咸菜做咸菜饭,延缓圣血苏醒的时间。

其实一切都只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无论圣血醒不醒,李旌白的肉体都要毁灭了,他的身体遭受长年的巫毒迫害,结局就是衰竭而死。

无论圣血苏醒或者不苏醒。李旌白都已经是强弩之末的状态了。

每当想到这里,桑夫人都后悔当初没有阻止皇妃娘娘的狸猫换太子。

可是后来她想开了。圣血苏醒了也行,它苏醒了也就代表着桑圣的灵魂复苏了。

桑圣那么厉害,他既然依附在李旌白的身体内,他就不会让这具身体消失。

保护一具身体,对于能力强大的桑圣来说,定不是什么难事儿。

这样的话李旌白也就可以继续活着了。

哪怕仅仅是身体意义上的活着。

毕竟这二十多年来,他的活着不都只是身体意义上的活着嘛。

苏婼他们还在雪地里继续打打闹闹,玩的开心快乐。

桑夫人面上带着欣慰的微笑,甩了甩白菜叶子上的水分,转身回了厨房去做早饭,嘴里念叨一句:“孩子们玩累了就该吃完饭了……”

——

如今,桑夫人很满足现状,也不恐惧未来,甚至心中别无所求了。

她只是希望苏婼能永远活着。

苏婼活着,桑圣就不舍得死。

桑圣不死,李旌白就能“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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