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尾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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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乍起，卷起早落的秋叶，零星几片落在坑中。
松柏被吹得哗啦作响，将少年的呜咽声掩盖。
直至寒月半残，渐不可见。
东方将要破晓。
感受到天光已明，少年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一边吸着鼻子，一边有些慌忙地将另一张青冥色的符箓拿了出来。
他划亮火柴，将符箓点燃，然后扔进了坑中。
镇灵符在坑中燃尽。
少年开始将四周的泥土往坑中填埋。
黄土落在棺材板上，逐渐将棺材遮掩，落在棺材板上的每一粒土都像是火炭一样灼烧在了少年的心上。
少年边哭边埋。
和着泪水，和着黄叶，和着秋风的呜咽声。
……
松柏间，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静立不动。
乐昌小哥眼眶发红，不敢去看那个跪在坑边填土的小小身影。
而计然早已经泪流满面。
他看着那个身材跟自己仿佛的少年，眼中却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不是上辈子的那个计然，而是那个同样父母双亡的计然。
他没哭，但他哭了。
“小医生，你说，到底要什么样的结局，才能配得上他这样孤苦的童年？”
计然的声音很平静，似乎他只是在单纯地流泪，而不是在哭泣。
乐昌小哥没有回答他，或者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以谎言来安慰？
还是痛陈以现实？
他做不出选择。
就像张能的未来一样，不是他能决定的。
他既无法空口白话地给人以渺茫的希望，也不能状似痛心疾首地将现实揭露于两个人生才刚刚开始的稚子面前。
他唯有沉默。
……
东方渐吐鱼露白。
有些暗沉的晨曦穿过树梢，淅淅沥沥地洒在少年的背上。
明明是早晨，却显得如同黄昏。
张能在填完黄土之后，泪水似乎已经流干了。
他在这座没有竖碑的矮坟前磕了三个头，而后并没有再逗留，用脏兮兮的双手一左一右地抱着两只大白鹅，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开始往回走。
他很想一直留在这里，可是，家里的姥姥肯定已经饿了。
他要回去给姥姥烧饭吃。
两只大白鹅被他勒在手臂下，似乎不想让少年太累，它们从他的手臂下挣脱了出来，扑腾着翅膀飞了出去。
但它们哪里会飞？
不过是借着陡坡滑翔一阵而已，落地时站不稳，摔得满地鹅毛。
……
“走吧。”
乐昌带着计然去张否的墓前拜了拜，而后两人来到山下，去墓园管理处给张否买了一块碑。
将张否的名字和碑文留给管理处后，乐昌带着计然往回走。
路上已经看不到张能的身影了，少年心里记挂着家里的姥姥，脚程很快。
但不管怎么样，张能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两人心里都松了口气。
“我待会儿准备去一趟深井巷警局，问问张能和他姥姥的安置问题，你要一起去吗？”
计然有些意外，他仰头看了小医生一眼，道：“你帮了他这么多，不怕惹上什么麻烦吗？”
乐昌却有些不屑地笑了笑，道：“你是说心魔蛊的事情吧？”
计然又看了他一眼，道：“不止是心魔蛊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张能那些亲戚为什么连来送一下张叔都不愿意，你就不怕他们婆孙俩赖上你？”
乐昌闻言，脸上的笑容暗了下去。
他叹了口气，道：“其实吧，我还真的想过收养他，可是我的工作太过特殊，再加上自己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他们要是真的跟着我生活，还不如去福利院来得好，所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计然怔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医生跟李药师来这里创建天通大药房，是带着州医药协的任务来的，收养张能根本就不现实。
他能有这份心，真的已经很难能可贵了，要知道在几天之前，他甚至都还不认识张能一家。
“算了，不说这些了。”
乐昌重重地吐了一口浊气，将脸上的沉郁驱走，换上了一张笑脸，不知道从哪里扔出来一柄飞剑，道：“上剑吧，我带你兜兜风。”
计然对于乘坐飞剑已经很熟练了，再加上他也不想走路了，便准备站上去。
可他刚刚抬脚，余光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前面的天空落了下来。
他皱起眉头打量着那道落地后朝着一个巷子走去的身影，突然收回了已经踩在飞剑上的前脚，对乐昌道：“小医生，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情。”
乐昌疑惑地朝他刚才看的地方看了一眼，此时那道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巷子里，他什么也没看到，不由疑惑道：“你还有什么事情？我帮你办吧。这里离下湾太远了，你跟我一起出来的，我肯定要带你一起回去。”
“不用了，小医生你先回吧。”
计然说着，一边往巷子的方向走，一边道：“我小姨跟着我呢，麻烦你回去的时候看一眼张能，我先走了。”
乐昌正欲跟上去，脚下的那柄灵剑却开始轻轻地铮鸣。
他脸色微变，环顾四周，却并没有看到林灵釉的身影。
等灵剑停止震动，他再去寻找计然的身影时，计然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巷口。
乐昌暗自沉思了一下，并没有再去找计然，也没有再试图找到林灵釉的踪迹。
既然林灵釉在这里，他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随即便架起飞剑离开。
如同蛛网般纵横交错的城区巷道中。
计然正在尾随着那道身影四处穿梭。
那道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凤阳一小的一年级年级主任，顾裕祥。
计然不知道这老小子大早上的为什么在这里，而且还放弃了御剑飞行，徒步在这青苔遍地的青石小巷中溜达。
一看就鬼鬼祟祟的。
说实话，遇到这种情况，如果不是因为身后有小姨跟着，计然肯定是不可能来冒险的。
但现在有小姨为自己保驾护航，他倒想看看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一路上走街串巷，顾裕祥时不时地回头查看，一副警惕的样子，显然是怕有人跟踪。
计然不敢跟得太近，他虽然身材娇小，轻易不会被发现，但龙境修士毕竟是龙境修士，顾裕祥即使没有阳神境修士才能诞生的灵识，但五官五感也还是比他这个蚌境修士要灵敏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