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个人的轮盘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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铆钉镇与磐岩镇之间，唯有一条路连接着。
一侧灯火通明，喧嚣的声响热闹繁杂。
一侧光影晦暗，无尽的沉默震耳欲聋。
而就在这里，一个废弃的小型转运站内，以娜塔莎为首的地火成员，以及追随着布莱泽的枯草成员们，成犄角之势对立着。
“你不该来的。”娜塔莎压低声音，朝着陆淮说道，“这是我们的争端，不能把你牵扯到其中。”
陆淮摇了摇头，随后瞥了一眼脖子上的黑色项圈。
呼吸指示灯的位置依然是一片灰色，看起来黑塔依然没有上线。
这样一来，或许会有些危险……
“有一件事情，我必须提前说明。”
枯草那边，布莱泽开口，沙哑的声音让原本凝重的气氛显得更加剑拔弩张。
“枯草接受挑衅，接受求战，接受一切正面的行为，但。”
“绝不接受任何没来由的污蔑。”
说着，布莱泽暗绿色的眼瞳挪动，视线锁定了陆淮，就像是一只毒蛇，发现了瑟缩在角落中的白鼠。
“娜塔莎小姐。”布莱泽声音阴冷地问道，“这个家伙，不是你们地火的人吧？”
“但他至少现在是地火的朋友。”娜塔莎不假思索，平静地说道。
布莱泽嗤笑一声，声音中满含讽刺之意。
“所以我才说，地火，永远无法拯救下城区。”
“你要开战我们就开战！说这些屁话做什么呢！”
一瞬间，娜塔莎身后的地火成员们愤然出声，而相对的，枯草众人也不甘示弱。
谈判的场所，一时间被激烈的怒骂声所淹没。
“安静！”
“闭嘴！”
娜塔莎和布莱泽几乎同时出声，制止了己方团体近乎无法抑制的情绪。
喧嚣之声在不甘与愤怒中逐渐平息，布莱泽开口道：“既然娜塔莎小姐无论如何都要相信一个莫名其妙的外人，那好，我也要因此来证明，我们枯草，无论何时都不会暗箭伤人。”
“你，有证据证明，被你埋葬的那个人就是奥列格，并且，确认是我枯草的人所为？”
布莱泽将矛头直指向陆淮，陆淮沉默片刻，开口道：“没有。”
“好，既然如此，那就用我们枯草的方式解决。”
话音落下，布莱泽一挥手，从他大腿外侧的枪套之中，取出了一把转轮手枪，直指向陆淮。
“布莱泽！”娜塔莎脸色一变，上前一步，伸出手将陆淮拦在身后。
然而，只见布莱泽轻轻一甩手，转轮手枪弹巢甩出，六枚子弹从弹巢内脱落出来，随后将弹巢归位。
“既然你我都不能立刻证明自己的清白，那很简单，将这件事情交给命运来判断。”
话音落下，布莱泽举起转轮手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咔哒。”
清脆的撞击声响起，一脸冷漠之色的布莱泽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
“看来命运在这一回合认可了我。”
话音落下，布莱泽一甩手，手枪脱手而出，沿着地面滑到了陆淮的脚边。
看着地上的转轮手枪，陆淮抬眼，朝着布莱泽一瞥。
“命运？”扬起嘴角，陆淮笑了笑，“你似乎不太懂，命运并不是未知的。”
说着，陆淮弯下腰，左手捡起地上的枪，而右手则是伸入口袋之中，握紧了“描写理性”。
“帮我分析，如何才能躲避这把枪内的子弹？”
【直述结论：亲爱的，请你顺从自己的心意，随意地扣动扳机，这把枪永远不会伤害到你。】
回答几乎是一瞬间便回荡于脑海之内，陆淮有些意外。
什么都不用做吗？
嗯……这样再好不过了。
将转轮手枪握在手中，陆淮看了一眼这把年代古老的枪械，随后将它顶上了自己的下巴。
“陆淮！等一下！”娜塔莎急忙阻止，“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能……”
“娜塔莎！他做了什么，让你昏头了吗！”布莱泽的吼声震耳欲聋，让娜塔莎都不由地浑身一颤。
陆淮的视线落在娜塔莎身上，轻声安抚道：“娜塔莎小姐，请不用担心，我不会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说罢，陆淮移过视线，直视布莱泽。
“还在等什么？”布莱泽寒声道，“让我看看你所谓的‘命运并非未知’，打算如何给我表演？”
陆淮眯着眼睛，沉默片刻后说道：“布莱泽先生，我有一个问题。”
而就在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陆淮握着枪的手动了。
然而并非是扣动了扳机，而是直直向前，枪口正向布莱泽！
“混蛋！你小子想干什么！”
“把枪放下去！想死吗！”
枯草的众人迅速反应过来，手中的武器全都齐刷刷地对准了陆淮，黑洞洞的枪口，泛着寒芒的利刃，似乎只要陆淮有一点微小的动作，子弹与利刃，都会穿透他的身体。
而娜塔莎这边，地火全都懵了，他们不明白陆淮用手中这把只有一枚子弹，下一发还不知道能不能击发的转轮手枪，想要做什么。
“这就是你所说的命运？”布莱泽阴冷的双瞳中泛着讥笑，“的确不是未知的，你将自己确确实实地送上了一条必死之路！”
“布莱泽先生，昨天，你的矿场内，发生了一起矿难，八名工人被埋在隧道内生死未卜，然而负责现场的那位先生却只顾着自己的生意，放弃救援。”
“我想知道，那八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陆淮的声音并不大，然而，这一刻他所说的每一个字，却都让布莱泽的脸色逐渐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面对陆淮的质问，布莱泽尚未回应，然而在他身后，副首领雷多猛然暴起。
“这和现在的事情有什么关系！你别想着忽然转移话题就能够逃脱审判！你敢用枪威胁的首领，证明你心里有鬼！兄弟们，给我打死他……”
“住嘴！”
布莱泽的声音如同炸雷，生生截断了雷多的话。
“他说的事情，是真的。”
短短一句话，并未有疑问的语气，布莱泽甚至头都没有回，他身后的雷多却已经是满头大汗。
“是，确有此事。”
“结果呢。”
“已经处理了，有五人遇难，三人各有受伤……”
“然后呢。”
雷多噎住了，他垂着头，高大的身躯比布莱泽要高出近两个头，此刻却是紧张地微微发颤。
“然……然后……”
“布莱泽先生。”陆淮开口道，“你来地火这边，想要质问希儿小姐冒犯你的领地之事，可你知道吗，如果不是希儿小姐下令救援，那八个人，一个都不可能出来。”
话音落下，陆淮冷笑一声：“最后一个问题，布莱泽先生，不，应当是这里的所有人。”
“在下城区，要么用命活着，要么躺着等死。”
“是这样的吗？”
全场一片寂静，不仅仅是枯草，连地火这边，娜塔莎的额角之上，也有着细汗渗出。
“这……是我们的罪责。”
良久之后，娜塔莎沉稳的声音，打破了凝重。
“我原以为，上城区与下城区被打通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但实际上，我发觉自己的梦有些过于美好了。”
“割裂的这么些年，封锁的这么些年，上下城区，早已变成了两个世界，有着各自的生活，各自的立场，各自的利益……以及不平等的命。”
“我试图在改变这其中的不平等，我也相信大守护者正在为此努力，但……收效甚微。”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娜塔莎的声音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哀伤，似乎是花了很大的力气，终于说出了口。
“下城区的人们，要么用命活着，要么躺着等死。”
“的确如此，这就是下城区。”
娜塔莎的声音落下，地火的众人们沉默着，他们的眼中似乎也有着别样的情绪，不满，不甘，愤懑，充斥其中。
但无人发声，满腔的怒火，就在这一片暗无天日的空间之中，渐渐地化为苍白的呢喃。
陆淮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他的视线望向布莱泽：“枯草呢？”
“你不满于地火，因此才成立了新的组织，这么想来，你一定做得很好吧？”
“枯草的带领下，你手下的人，应该过得很幸福吧？”
布莱泽的肩膀微微颤动了一下，他凝视着陆淮，视线就像无数把利剑，恨不得将陆淮刺穿一万遍。
但他没有说话。
陆淮也没有言语，他将枪收回，对准自己的头，扣下扳机。
清脆的“咔哒”声响起，布莱泽的眉头微微一动。
这一枪，击发的概率为六分之一，即便如此，无数人将这把枪对准自己时，依然会吓得不能自已。
他一直盯着陆淮，陆淮的那些话几乎将他千刀万剐，但他在忍着，他就想看看，这个家伙，敢不敢将“命运的检验”进行下去。
然而事实已经证明了，这家伙并非只有嘴上功夫。
还算有胆量，虽然不情愿，布莱泽依然是在心中暗自赞叹。
“好，该我……”
“咔哒。”
话音未落，陆淮手中的枪再度传来空击发的声音。
这一下，不仅布莱泽的动作僵住了，包括他身后的枯草众人，地火的成员们，也是面露惊骇之色。
这家伙，胆子这么大？
然而，这还不算完，陆淮再一次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咔哒！”
“咔哒！”
清脆的撞击声回荡在这一片寂静的空间之中，众人仿佛麻木了一般，就这样看着朝自己脑袋开枪的陆淮，甚至连娜塔莎，都是一脸震惊，连要阻拦陆淮这件事都忘了。
“你这家伙，适可而止……”
“咔哒！”
陆淮手中，转轮手枪第五声空击发的声音响起，而布莱泽的手向前伸着，他的脸色微微发白，似乎是想要阻止陆淮。
他活了一辈子，从来没有见过。
这个试炼，有人是这样玩的！
“布莱泽先生。”
平静的声音响起，布莱泽微微一颤，反应过来后才发现，陆淮正在盯着他。
“可控的命运，我已经为你表演完了。”
“接下来，轮到你接受命运的检验了。”
手中的枪扔出去，停在了两人中间的地上，那一把漆黑的左轮手枪，此刻就像是一把催命的镰刀。
可装弹七枚的转轮手枪，被空击发了六次，其中只有一枚子弹。
那么接下来的这一枪，必然是夺命一枪！
布莱泽紧紧地盯着地上的左轮手枪，他几乎要将牙咬碎了。
从来都是别人受不了死亡的压迫，中途退出这一试炼，然而今天，这哪里是死亡的压迫。
这是死亡的利剑，就高悬于头顶！
深吸一口气，布莱泽咬了咬牙，寒声道：“拿过来。”
雷多听闻此言，立刻上前，捡起了地上的左轮手枪。、
看着雷多一步步地走向布莱泽，枯草的众人脸色顿时惊惶起来，相互私语着，而地火这边也不见喜色，只有沉重的气氛在蔓延。
陆淮沉默着，一言不发。
就在雷多要将手枪递到布莱泽手中之时，忽然间，他转身了，手中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向几步之遥的陆淮！
“雷多！”布莱泽口中爆发出犹如雄狮般的怒吼。
“呯！”
炸裂的火光闪耀之间，雷鸣般的一枪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