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月满中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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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写：‘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月亮总是给人充满浪漫，或许是这种浪漫，让我忽然也变得很奇怪。”
——摘自孟予兮的日记
大学里的老乡会，其实是特殊意义的。对于当地的学子们来说可能感受不到，但远走他乡的人总会有一种归属感。
我可能对于这些，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不过，尝试让自己融入一下大学生活，也未必不是好事。
这天，正好是中秋。或许因为节日，大部分的老乡会都选择了同一天。我们宿舍几个外乡的，都有各自的饭局安排。
下午只有两节课，三点多就自由了。
我在宿舍窝了一个下午，写完一篇关于中国现代文学的阅读材料。抬头看向窗外时，天色已经有些暗沉下来。
入了秋后，白昼的时间逐渐变短，黑夜来得更快。离我喜欢和期待的季节越来越近，仿佛心情也跟着舒缓很多。
我看了下时间，快要六点。想起昨天的约定，急忙看向手机，果然，陈子慕已经给我打过电话。
因为写文图个清静，我调成了静音。想着我忙给他回了个电话，不过私心里其实是想着，他如果跟我说已经先去了，或者说已经开始了，这样反而更好。
可哪里想到，电话里，他确实丝毫不着急，轻描淡写地道：“没事，我等你。”
我将桌面收拾一番，临行前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迟疑片刻又赶着换了一套衣服。总归人多，也不能让人觉得过于随意。
本来陈子慕说在宿舍楼下等我，但我哪里敢。若他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我们宿舍楼下，明天上贴吧的可就是我了。想了半天，还是定在了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的分叉口。
想来到底是过节，宿舍楼道都没有什么人。
我匆匆赶向地点时，陈子慕双手插兜，略带着慵懒倚靠在榕树旁。他大半个身子沐浴在月光下，仿佛也带着光华。
这一刻，似乎想了很久的一些画面，真实地出现在眼前。
但我没敢走上去，迟疑片刻，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
“你……往前带路……”
我看见，拿着手机的陈子慕看向我。
他没有不耐烦，也没有懊恼。反而带着一副略微玩性的表情，嘴角上扬。
“那你要跟紧了。”
“嗯。”
“电话不要挂。”
“嗯？”
“一个人走路，不觉得很无聊吗？”
其实，也并没有多无聊。虽然从前习惯了林佳佳在身边，但毕竟人在更多时候还是要习惯一个人。
他站在那里，久久地看了我一眼，满是笑容。
对于这样执拗的我，他就这么能包容吗？
我这样想着，我果然，还是太差劲了吧。
“下午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脚步却没有停下。
他走得慢，时不时地会稍稍往后看，大概是担心我这个冒失鬼会跟丢吧。
“写评论文。”
“跟我差不多，我看高数。”
我恍然想起，陈子慕的专业似乎是软件工程一类。他这个人，对数学似乎总是有着一股说不出的痴迷。我又想起，他曾经跟我们说过的，关于数学浪漫的事情。
可能，只有他们才会觉得浪漫吧？
我看向他的背影，他一身干净的白t，在月光下显得更为温柔。是的，他这个人如今长得是这样好看、这样文雅，到了大学后，似乎一些气质也在变。他走起路来都是从容不迫的，身姿挺拔，又带着说不出的懒意。
“对了，浩川说，国庆会和林佳佳一起过来，你知道了吗？”
“嗯，知道。”
林佳佳是说过的，到了这个年纪，大家都不愿束缚在回家的路上，反而想着在外面多走走。
我们就这样走着，偶尔说些话题。也很奇怪，虽不知道他怎么想，但我一点也不觉得无趣。即便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也不会尴尬。因为他总能够将话题带动，说些让我能接下去的话。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我跟着他来到了商业街的一家饭店。到了这里后，人就多了起来。江大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方，当属于此。
适逢佳节，每一家都是满满的人。
“到这里可以一起进了吗？”陈子慕顿了顿，略带笑意道，“门口遇见老乡，不是奇怪的事情吧？”
我寻味他话中的意思，好像是有道理的。我看着他将手机收了起来，脚步顿在门口。在这一刻，我突然觉得，有了一些勇气。
订的是大包间，虽然早做好了准备，但门一打开，看到里面坐满的人时，我还是倒抽了一口气，生出要逃离的念头。
“子慕，你来了。”一位学长迎了上来，很快就注意到他身边的我，“这位是？”
陈子慕看了我一眼，平和地介绍：“门口……遇见的老乡，也是南州的。”
学长也热情，直接将我们迎了进去。
想来我们来的已经有些迟了，可位置却刚刚好剩下两个。
我开始怀疑，这是不是陈子慕一开始就定好的。
这样来看，来自南州的人还是很多的，还不排除没有来参加的人。坐下后，身边的女生就开始跟我打听陈子慕的事。
我俨然一副我们不熟的表情，打着哈哈勉强应了几句。但我这时才好好看，这一大桌的，女生偏多，男生还真占了少数。我有理由怀疑，她们是得了消息，知道陈子慕会来，而过来参加的。
不过我也能看出来，组织这场老乡会的学长，多半是想要找个对象。毕竟在觥筹交错间，他的一杯杯酒，是挨个女生递了过去。可女生们的目光，隔着杯子，也是落向我的方向。
所以古人才说：有心栽花花不开。
饭局这种事情，与我想的差不多，是挺枯燥的。当然，除了一桌子的菜。还有身旁女生们的八卦，我可能，有一半的时间是在埋头吃菜，一半的时间听着她们耳语陈子慕。在这间，我想吃的菜总是能在不经意间停在面前，每逢这时候，我也会偷偷看看身边气定神闲的人，就当感谢了。
吵吵闹闹的一顿饭局，在大家互留联系方式中结束。看得出，学长是加了不少女生号码的，脸上的表情都要装不住了。临行前，几个女生大着胆子凑到陈子慕面前，试探性地要他的号码。
陈子慕倒是很有礼貌地报了电话，这是超出我的预料。后来才知道，那是他早已不用的号码。
散场时，我先跑了出去。这里面满是酒味，冲得人我难受。
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手机响了起来。下意识地看了看身后，陈子慕站在三步之遥处，抬手示意了。
“要不要去操场，今晚的月亮很美。”
我抬头看了看，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但今夜的月色的确是好的。
“嗯。”
“那……这次你先走。”
我多看了他一眼，开始往操场的方向走。
他没有挂电话，我也没有。
想想，就像个傻瓜一样。
明明就在身后，却还要浪费电话费。
可当时就觉得，这种感觉，很好。
操场上到处坐满了人，有不少是以宿舍为单位的聚会。大家买了各种饮料、零食，是赏月，也是茶话会。
“往右边的看台走。”
他在电话里提醒我，我看了看看台。
的确，比起来，那边几乎没有什么人。
我小心地爬了上去，在第三台的时候，找了个位置坐下。
很快，他第四台坐下。
我抬头，夜空中皓月，光华十分，让整个操场都带着微醺感。操场上有人架了喇叭放音乐，舒缓而自在。
我握着手机，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坐在那儿，抬头看着天。
“君游东山东复东，安得奋飞逐西风。”
他的声音，隔着电话，这么近又那么远。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说真的，在这时候，我脑子里冒出来的，单纯只是诗句。
这是一个文科生本就应该具备的基本素养，不是吗？
“还有吗？我不记得了。”
我没有想，直接说了出来。
“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他看向我，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一双透澈明亮的眼眸里，似映着这天上的月。
我承认，我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