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十七岁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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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并不怎么喜欢过生日，对我而言，生日仿佛是一种讽刺。但从十七岁起，我开始喜欢了，并开始期待了。”
——摘自孟予兮的日记
暑假刚开始，我就提心吊胆了一番。饺子大概是在外面和别的小狗打了架，负伤回来，整个后腿瘸了，走路一拐一拐。
这是它第一次受伤，我还担心它会从此落下伤。但奶奶告诉我，有句方言叫：猫有九命，狗腿不瘸。但我还是担心，就这样过了好几天，还真的好了。
但要说暑假这日子，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期待。
若说有，可能，生日算一件事吧。
七月二十四日，我的生日。
小时候其实我是过生日的，那时候很热闹。
据梁美盈说，我刚出生没多久，孟行义因为外面有事。而奶奶身体不好，怕家里照顾不周，就让我们在外婆家待着。
我生日的时候，外婆总会做一桌好菜，大概我那时候长得并不算难看。也挺会吧啦几句，挺招邻居阿公阿婆、叔叔阿姨们的喜欢，小孩子们经常凑着过。
但后来，我就不爱过生日了。
他们离婚后，我总感觉，生日对我来说，有些讽刺。我曾想过，如果没有我，可能他们当时也不用结婚。
是的，那时候他们是先上车，后买票。在那个年代，他们真的足够勇气。
十七岁，是迈向新生活的开始。
我早已不计算日子，不过可能庆幸的是，还有人替我记着。
那天一早，奶奶就给我做了必备的长寿面。
我们这里吃的是三鲜面，奶奶特别放了青蟹、虾、排骨，还加了一个荷包蛋。这一碗面下肚，我已经撑得不行。饺子眼巴巴地在桌子底下看着我，我将几块吃不完的排骨悄悄丢给了它，它就撒着欢地叼着跑了。
这天，我一如既往地收到了陈雅云的生日祝福。她又去旅游了，短信里告诉我，要给我准备很多当地的纪念品作为生日礼物。
我没有想到，林佳佳竟然会记得。
不过，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她的所有安排，只当是纯粹约我去看海。
是的，去看海。
南州有一部分地方就在海边，有个美丽的名字叫“月亮湾”。那边是渔民的集聚地，据说有不少村民其实是早年的福建人，文化也是一脉相承。
林佳佳是早两天就跟我定的时间，一听看海，我并不想拒绝，甚至有些期待。所以吃了饭后，我很快就出发前往约定的车站。
只是我没有想到，陈子慕和王浩川竟然也跟着过来了。
“哎呀，这家伙死皮赖脸的，后来又被学神给知道了。”林佳佳两手一摊，甚是无奈地说道。
王浩川果然是一副“我不要脸”的模样，笑着道：“孟予兮同学，你该不会是介意我们家子慕吧？”
他果然，很懂得转移我的注意点。
我看向一旁的陈子慕，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打底，外面套着浅蓝色的衬衫，同样白色的短裤和鞋子，米色的渔夫帽，甚是清爽。而他的脸上也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并未对王浩川的话做任何的评价。
于是，我们就这样一起搭上了去月亮湾的车。
晃悠着过了四十多分钟后，终于抵达了终点。
月亮湾，虽然名字好听，但却是个很有“味道”的地方。
一到车站，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浓烈的腥味。不用怀疑，就是海鲜的原汁原味……
果然，我们往海边看去，正好有一艘渔船靠岸。大网的鱼虾蟹翻倒在岸边，早就有采买的人等在那边了。
这海的滋味，当真是令人难忘。
不过，我们的目的地并非在此处。
沿着海边小山的绿道，再多走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月亮湾。
之所以叫月亮湾，是因为这里的海岸线走势弯曲如明月，海水波光，惊涛拍岸。站在山顶看去，整片海都是泛着粼粼光，渔船乘浪而去，扬帆航行。
“这也太好看了！”林佳佳不由感叹。
读过书里的海，看过电视里的海，但用自己的眼睛去感受，是真的第一次。
“走走走，下去沙滩去！”王浩川开始不停地催促。
他可是背着家伙来的，想必是早就准备好了今天的活动。
陈子慕就显得没有那么激动了，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他都在想些什么。他总会给人一种显山不露水的模样，很难让人评断悲喜。
我的思绪走得有些远，直到走在沙滩上时，才稍稍显得回了神。
从这里看，海的颜色又不一样了。山顶看是渐变色，但到了这里，有点蓝中带着黄，好在，海水还是干净的。
虽然天气炎热，但挡不住大家看海的心情。这个点，沙滩上的人已经很多了，多半是家长带着孩子出来玩的。
阳光、沙滩、海浪，都是孩子们的最爱。脑袋里，无端地想起了那首《澎湖湾》的曲子，在心里跟着哼唱了起来。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站着，看着海浪一阵又一阵，浪花的声音，仿佛将心头的阴霾都冲了干净。海水冲上来的时候，还会夹带不少的小贝壳之类，几个孩子都在争着抢。
我被林佳佳拉着，一起脱了鞋，双脚浸泡在晒水里。那是一种轻柔而又触及心尖的感觉，随着海浪而来，脚底跟着阵阵酥麻，又带着冰凉。肆意地踩着水，在柔软的沙滩上追逐，从未有过这样欢畅的感觉。
“都安排好了，我们过去吧。”
良久，我才听到了陈子慕的声音。
说实话，我还真没有注意到他刚才竟然走开了。我看向他，他的眼里，映着光，给人一种甚是安定的感觉。
这个安排，也超乎了我的预料。
海边烧烤，一直都是必备的项目。
我被林佳佳拉过去的时候，太阳伞下早就摆好了烧烤架子。旁边还摆了不少水果、饮料，甚至还有……啤酒，全都镇着冰块，满满塞了一个箱子。
我还是第一次在海边吃烧烤，不等我反映过来，早就坐在这边的王浩川已经将第一批烤肉串递了过来。
“女生优先，试试小爷我的手艺。”
林佳佳难得没有跟他对着开腔，快速将烤肉接了过来：“予兮予兮，快吃吃看，夏天的第一顿烧烤，感受下好不好吃。”
不得不说，烤肉的香味是诱人的。
我接了过来，一口咬下。
“嗯，不错。”
这是中肯的回答，但显然王浩川得到我们的认可后，烧烤得更卖力了。
天气虽然炎热，但此时坐在这里，却显得很是舒适宜人。海边的风其实很大，夹杂着微微的咸味，吹在身上也没有什么黏热感。
王浩川累了后，就换陈子慕上场了。
别说，他这个人，做什么事都是慢条斯理的。就连烧烤都带着一股子玩数学时的模样，擦油、添火、翻面、上酱、装碟，整套动作下来，倒不像是烤肉。
“试试这个。”
我盯着他的时候，他忽然将手里的一串烤面筋递了过来。大概他早就发现我在看他了。
这是在想些什么呢？
“嗯。”
接烤面筋时，我的手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手。那一瞬，有些慌乱。但最后，还是稳稳地接住了。
“等我一下，我去拿东西。”
陈子慕也没有在意，只是起身快速走开了。
从这一刻起，我感觉有些不对。好像从来到海边起，很多都是早已安排好。但不像是，林佳佳会做的事情。
看着陈子慕的背影，我不由拉着她：“佳佳，你告诉我，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林佳佳和王浩川相视一眼：“哪有呀……”随后她轻声笑笑，“让学神来告诉你吧，你看，学神回来了。”
我看向身后，陈子慕果然回来了，手里还提了一个大的盒子。
我认得，那是蛋糕盒子。
所以，这一切都是陈子慕安排的吗？不对，他怎么会记得我的生日？
林佳佳轻轻地趴在我的肩膀：“孟予兮同学，生日快乐呀！喜欢我们为你准备的惊喜吗？其实，还是学神先想到这些的，我都内疚了。”
我愣住了，视线所落处，是陈子慕。
他的身后，是大海。
他所伴着的，是海风。
我看见，他的脚步顿在我的面前。
我听见，他轻声对我说：十七岁生日快乐。
于是，真的快乐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