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最好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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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经历仁中的高考时间，远比我想象得来的平静。我才发现，真正的暴风雨，其实并不是铺天盖地的疯狂，而是波澜不惊下的暗涌。”
——摘自孟予兮的日记
我们的时光，大多是安静的。
如果说五月是个憋着发脾气的孩子，那么进入到六月，这股脾气就算是真的开始发作了。
晃晃悠悠地过完五月，伴随着数不清的卷子和习题，我们也见证了仁中的第一次高考。这就像一场，期待已久的阵雨，突然下来了。
六月七日，是我们全省高考开始的日子。
一到六月，我们就已经能感觉到这种氛围。
月初，仁中举办了高考誓师大会。
高三的学长学姐们站在操场上，他们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每一字每一句，从他们口中喊出，但却同时入了我们的心。
“仁中学子，奋发为雄。高考有我，我必功成。”
这是那一年他们的高考口号，回想起来是有些“简单粗暴”。可在那时候，却有着说不出的振奋人心的作用。
课间时，我们都站着，听了很久的发言。突然就有了一种切身的共情感，再过两年，站在那里的就是我们了。
再过一周，就是中考时间。
记得去年这时候，我还是南溪三中初三毕业班的学生。每一个夏天，似乎都是一次考验和离别。
无论是中考也好，高考也罢。为了这场“硬仗”，每个人都准备了很久。是即便天气酷热，题海茫茫人焦躁，也不会放弃手中的笔。我们的汗水滴在试卷上，我们的眼泪落在手背上，夏天的温度高，可能很快就会蒸发，但依然会在卷子上留下褶皱不平。
时间就是这样过去的，天很蓝，日子快。
我们有时候会去梅园，路过时特意看一眼。
高三的教师，和我们没有什么不同。但他们的课桌就很不一样了。他们叠的书比我们高，就连窗台上都是各类考卷、报纸，有好些已经看不到在书楼中学习的人的模样。他们甚至也很少会抬头，去看看窗外的风景，以及路过的我们。
于是，高考就这样来了。
但对高一、高二的我们而言，或许会因为三天短暂的假期而感到庆幸。但同时，我们也要面临一个新的开始。高二即将成为高三的替补，高一的我们也要挪位置了。
与上次不同，这次布置考场，我们的心情都有些复杂。是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甚至，我们还完成了一次大扫除。从黑板到天花板、从窗户到窗台、从玻璃到地面，每一个地方都用了心。
我想，以后到我们的时候，也会有一批可爱的孩子们，为我们这样准备考场。
到最后，教室的门关上，锁上，贴了封条。
那三天，我保持着在家读书的节奏。但每过半天，我就会将列好的考试科目划掉。这种感觉，像极了我已经参与其中。
电视上铺天盖地是关于高考的报道，有时候我会抱着饺子，看那些采访视频。他们有的快意考场，谈笑自如；有的情绪低落，暗自振奋；也有的保持冷静，看不出情绪波动。那些陌生的面孔，仿佛都能在身边找到熟悉的人。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三年的时间，用了三天，宣告结束。
我们返回仁中上课的第一天，能明显感觉到，学校的氛围有了很大的变化。
那是个与往常一样的英语课，杨美人为我们巩固期末考的知识点。
临下课时，她难得还在黑板上写着。
但不知道外面从哪里传来一声惊呼，我们所有的人的视线同时被吸引。
“哇靠！”
等看到外面的景象后，班上的男生们也忍不住发出了感慨。幸亏是杨美人的课，如果是周大魔女，估计这几个男生都要被请去办公室了。
我们齐齐朝窗外看去，蔚蓝的天空中，下起了一场“雪”，一场属于六月的“雪”。
那是什么？
那是从每一间高三教室里被丢出来的碎片，是数不清的试卷，是密密麻麻的题目。
我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画面，他们尽情地将手里的碎片挥洒，伴随着阵阵的呼喊声。仿佛，那是压在心里许久的情绪，一同出来了。
“我天，真撕啊！”林佳佳不由感慨了一句，“太疯狂了吧？”
杨美人没有制止我们，她看着窗外，深深地叹了口气：“孩子们，他们解放了，你们可要加油啊！”
是啊，解放了。
那是压抑了三年的情绪，一朝换来的解放。
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大家几乎是不约而同冲出去的。
地面上是厚厚的纸片，上头还能看到不同的笔迹，红色的修正。对于现在而言，题目的对错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那只是过去一段时间里，所拥有过的片刻。
我们抬头看，依然有源源不断的纸片落下，恍然给人一场鹅毛大雪的错觉。
“高考，再见！”
“高考，再见！”
“高考，再见！”
似乎因为有人带头，忽然这此起彼伏的声音传来，像极了一种交响乐。在仁中埋头苦读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这是一件让人兴奋，却又悲伤的事情。
“高三的，别太过分了，自己下来打扫干净！”
老师们当然会出来制止，但也不会过于制止。没有谁会比他们更懂得，带过一届又一届的高三，当然也会看过一次又一次的重复。
“我觉得等到了高三，我撕得估计更多，这得多爽啊！”王浩川倒是很乐观，看着外面的景象，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子慕，你说呢？”
彼时的陈子慕似乎是很认真地看了良久，幽幽道：“但……过于浪费了。”
我表示认同，我可能没法这样痛快。
“好了好了，都有你们这一天的，都给我回神了。”
老方摇着步子很快走了过来，将在外面的人全部拦了回来。他似乎也有些沉重，将手中抱着的纸交给班长余亮后，保持了一段时间的沉默。
从第一个开始传，慢慢地传到我手中，我又递给了陈子慕。
是高一学年文理分班志愿表。
想过这一天的到来，没想到会这么快。
我和林佳佳相视，彼此给了一个安慰的眼神。
老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小小个的他，说气话来还是很有底气。
“这张表呢，大家也都看明白了，打算留在咱们（9）班学理科的同学就不需要填了。有意向选择文科的同学好好看看，谨慎填写，期末考试前要统一上交。”
高中要做的选择，这个是第一，其次才是志愿。
我捏紧了手里的纸，能感觉到自己手心的微微发汗。
其实很奇怪，明明早就有了决心。但真的要填写的时候，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情绪。
老方双手撑在桌上，目光如炬，巡视了我们一遍：“这个文理科呢，其实都一样，就是希望大家能找准自己的擅长区。理科有理科的好，文科有文科的强项，当然还有就是跟大家以后的专业择向有关，所以要好好地想清楚，以后想做什么，这样读出来才有意义。高中只是你们进入社会的一道遥远之门，大学才会是你们真正逐梦的地方。我的建议就是，别勉强自己，要找准舒适的方向努力，事半功倍。”
他的话，我听进来的并不多。后来等他说完时，班级里从窃窃私语，开始变为热烈讨论。但他并没有阻止，只是看着。
临放学时，我将这份表格小心地收起来。
走的时候，陈子慕跟上了我的步伐。
“孟予兮，我们，会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