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夕阳小排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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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那么多东西，我还是觉得，那天夕阳下，我们面对面吃的那碗小排面，最好吃。好像是从那时候起，我们重新成为了‘朋友’。”
——摘自孟予兮的日记
关于请客这件事，是全然没有经过我的大脑脱口而出。但真的到小食堂时，还是有些尴尬的。
我为什么，会选择邀请陈子慕？
林佳佳和王浩川两个早已混成了哥们，在关于“吃”这件事上，他们两个显然很有共同话题。
果然，小食堂今天显得特别热闹。
队伍排的长，陈子慕就站在我身后。
“哎，王浩川，问问，还有没有小排面！”林佳佳看得急了，不由吼了出来。
王浩川比我们早一点来，距离我们两三人，现在正好轮到他。
我看他探着头，扯着嗓子问了问，随后冲我们摆摆手：“够，管够！”
林佳佳松了口气，开始跟我说些听到的闲话八卦。
但其实我不大能听进，要知道，陈子慕就在身后。我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生出一丝紧张的情绪。
直到轮到我们时，林佳佳才收住了话匣子。
“予兮，我们先过去占座，一会儿你过来昂。”
轮到我时，正好面没了，阿姨还在捞面。我点点头，目送她和王浩川唠叨着走。这两人倒是一见如故，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
等待的时间是枯燥的，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吐了口气。
“今天，谢谢你。”
趁着这机会，我还是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即便他听来会有些别扭，但至少，我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
身后有短暂的沉默，但没一会儿，传来了低低的笑声。
“小西瓜，我们可是朋友。”
朋友……
哦，好像对。
我们曾经算朋友，但因为一件事。什么事？这藏在我心里很久了。大概是那年，我和他回家的时候，正好撞到了孟行义，我的父亲，和别的女人搂抱在一起。
是的，我的父母一直感情就说不上好。
但我爸，他出轨了。
可能很多大人觉得，孩子根本不懂事。可我偏偏早就看出来了，他早就在外面有了人，那个女人还给过我东西，但我觉得恶心。
这本就是我们家的秘密，但陈子慕偏偏看到了。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开始疏远他了。哪怕后来他搬走，我也没有去送。
大概，是羞耻。
如今再碰见他，那种羞耻的感觉依然在。
是，可能所有人终有一天会知道我单亲家庭的事实。但看到真相、知道原因的，或许只有陈子慕。
大概，这就是我碰到他后，所想到的逃避。
“嗯。”
这个时候，我所能说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来，同学，你的小排面。”
所有的思绪，被阿姨递上来的面打断，我重新回到了现实。
小食堂里的空调声、风扇声，夹杂人群说话声，仿若一场旧电影。
“予兮，这里这里！”
在听到林佳佳的呼唤声后，才让我感觉这场电影，是真实的。
他们找的位置挨着窗户，这个点不算晚，夕阳照进窗，落在光板的桌面上。这种久违的感觉，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安心感。就像小时候，院子里的孩子们一起围着吃饭的感觉，简单而温馨。
林佳佳本就是喜欢说话的人，碰上王浩川这个话痨字，两个人能从这一碗小排面，聊到外面的炸串、鸡蛋麻糍以及糖醋炒铁板烧。
相比下，我和坐在我对面的陈子慕就是天壤之别。
微微抬头，陈子慕那带着氤氲光晕的容颜。
他的手指修长，相比之前已经晒黑了不少，握着筷子时，略微有点像是握笔。夹面条的动作很有节奏，但吃面却是大口。
“哎，孟予兮，你以前不是和我们家子慕是小学同学嘛，有没有他的一些糗事可以爆料的？”王浩川扒拉了一大口，若有所思的眼神在我和陈子慕之间游走。
额……
陈子慕的糗事，大概就只有他矮胖的过往了。其实小学时他就很聪明，成绩一直拔尖。而且，我们那时候一起参加过大队委的竞赛，我落选，他成功。这么看，除了他当时没有现在的颜值外，他的一切都是好的。
“吃个饭，你哪里来那么多废话。”陈子慕白了他一眼，“孔子他老人家说过：‘食不言，寝不语’，当心吃面噎着。”
王浩川吃了瘪：“不对啊，子慕，我发现你有点维护孟予兮啊。”
这下，他不噎，但我是噎住了。
“就是，就你废话多。”林佳佳的一句话，还是解救了我。“吃你的面。”
好在，王浩川是真的没有说了。他们的话题，开始重新转到吃的上。
我的心思重新回到了这碗面上，倒不是说有多好吃，可偷偷看着陈子慕后，好像又觉得有些滋味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我们就吃干净了。
“有要去小卖部买冰可乐的吗？”
王浩川果然是个十足的碳酸饮料爱好者，诚然，林佳佳也是。
我没有什么欲望，便打算到门口等她。
挺巧，陈子慕也是。
在看着他们兴冲冲地奔向小卖部后，站在花坛边的我们，再次陷入了莫须有的尴尬境地。
今夜的晚霞很美，映红了半边的天空，将白云也染了大片。随着夜色的暗沉，月亮在云层后若隐若现。
总而言之，是个迷人的夜晚。
我们就这样保持沉默，但走过的女生却不会。想来，陈子慕就这样站着，什么话都不说，也会引来这些女生们的目光。我需要承认，他是有这样的价值。
我企图和他拉开一点距离，却不曾想旁边端着泡面的男生迎了上来。就差那么一点，难宛泡面就要洒在我身上。
但那一点，被陈子慕解救了。
他握住我手臂的那一刻，我恍然感觉到了心慌。他的手温热，仿佛透过我的肌肤，直达到了心里。
他将我拉到了一边，我的步子趔趄，差点又要撞上他。
幸好，我恢复了所有的理智。
今天，绝对是我的“诸事不宜”日。我愤愤地想着，而这一切的发生，偏偏都有陈子慕。
“小西瓜，你还是这么迷糊。”
陈子慕收回了手，稍稍愣了愣，背在了身后。
他的身形本就高，我需要抬头仰望他。方才那种感觉，此时只增不减。
“我们，依然是朋友吧？”
这家伙，问的问题总是很奇怪。我想，他一定还记得当年的事。以他的智慧，连我都看懂的事情，当初他一定也懂。
但如何呢？这一切与他并没有什么干系。
“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