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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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长青敲了敲门,程大英以为是电子厂的人上门来收货,连喊两声“来了来了”。她将门一开,见苏长青和一个女人站在外面。
程大英愣在那里,没等她说话,蒙娟先说了,“大姐,我向你打听一个人,胡长兰家在哪里?”
“哦,你问胡长兰啊,”程大英朝天上指了指,“走了啊。”
“我也听人说她走了,她去哪了?”
程大英有些想笑,“唉,走了,就是死了。”
“死了?”
“是的,一个多月前。你来晚了。”
女人的眼泪立刻就掉下来了,“她、她怎么能、能……”
程大英见她悲痛成这样,打量了一番问,“你是她什么人?”
蒙娟说了声,“朋友。”
程大英心里判断,胡长兰,还有这样一位有钱的朋友……
她走到巷子里面,对蒙娟说,“从这里数,第四家就是。”
蒙娟看了看方向,没有走过去,只是对程大英说了句,“谢谢大姐。”又对苏长青说了声,“谢谢。”就朝巷口走过去。
程大英目送着她,嘀咕着,什么情况?再一转头,见苏长青也一直盯着那女人的背影看,故意问:“好看吗?”
苏长青说:“好看呢。”
“找个媒人说给你,怎么样?”
苏长青直摇头,“不行,岁数比我大多了,我妈妈说女大三抱金砖,超过三岁就不能谈了。她都快能当我妈了。”他说罢,一头钻进屋。
程大英也准备进屋,但见张玉叶从巷子口朝这边走过来,便站在原地等着。
张玉叶低着头,步履匆匆,与蒙娟擦肩而过,到程大英跟前,问:“家里有擀面杖吗?”
程大英说:“凤凰桥现成的饺子皮多的是,还要你费那么大事?”
“凤凰桥饺子皮都小,小满想吃大饺子,跟我说过几次,我老忘。”
程大英半笑半怨地说,“你这个记性,连你妈都不如了。我前年在你妈那里拿了一袋盐,你妈昨天还跟我提呢。”
“她岁数大了,脑子糊了。”
“她糊了?”程大英哼笑了一声,“我敢跟你打包票,凤凰桥所有人脑子都糊了,你妈脑子糊不掉。她给你小哥在外面放的高利贷,能算到几角几分,计算器都用不上。”
张玉叶笑着把程大英朝院里推,“快给我拿擀面杖。”
话说到这,脑子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一跳一跳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一时也不知道问题在哪。
程大英走进院子,张玉叶突然扭头看了一眼刚才与自己擦肩而过的身影,刚才隐藏在脑子里的东西一下子清晰了,是她!
就算看不见脸,但那穿衣风格,那身材,那气息,所有的一切都在明确告诉她,就是她!
张玉叶心扑通扑通地跳,那女人似乎也感应到什么,准备转头时,张玉叶连忙闪进院子,假装不在意地问,“刚才那个女的是谁啊?”
“她说是找胡长兰,是胡长兰的朋友,我告诉她胡长兰死了,她就走了。”程大英朝厨房走去,没有看到张玉叶那发白的脸。
“没上胡长兰家里去?”
“没去,奇怪吧。”程大英说,突然向楼上扬声问道,“长青,那个女的,怎么跟你认识的?”
苏长青的声音却从厨房传出来,“到我们那里洗车的,老板要我带过来的。”
程大英走两步,歪头一看,苏长青正在啃苹果。精品红富士,大润发买的,差不多一个十块钱,专门买给正在上初中的孙子吃的,全家人都舍不得吃,他倒不是一点也不客气。
张玉叶掩饰自己不安,低声劝道,“算了算了,他都吃了,你也不好夺过来,把剩下的收起来就行了。”
程大英憋住火将擀面杖拿出来,递给张玉叶,“用过了就送过来,我明天还包饺子呢。”
苏长青以为明天真包饺子,高兴地说,“我妈妈说,饺子皮里头加鸡蛋,擀出来的面会更好吃。”
程大英瞥了他一眼,在心里骂,吃吃吃,就知道吃,吃不死你。
张玉叶拿到擀面杖,心神不宁,没走几步,来到张明海家门口。
未进门,就听到一声,“皮五辣子来到清风街——”不用说,张明海在听评书。张玉叶推开门,见罗老太正在与一个前来还贷的男人在算着账,算到最后,罗老太说,利息还差十三块八。那人用手机自带的计算器算了下,果真如此。不由地笑着说,老太太厉害,如果年轻个三十年,完全可以去当国家财政部部长。
罗老太送走那人,见张玉叶像木偶人一样僵坐在一角,问,“出什么事了?”
张玉叶把神秘女人出现的事情说了出来。
罗老太觉得不可思议,眯着眼睛,手从裤裆下方向后捞,捞到一张小板凳,坐在张玉叶跟前,“都快三十年了,还找过来了?假如真是那个人,也不怕。我们可不是从她手里抢的,是她自己不要孩子,托付给胡长兰送福利院的,我才把孩子捡回来的。这样说起来,我们倒是做了好事的。”
“真是这样?”
罗老太坚定地说,“就是这样,胡长兰已经死了,事实就是这样。”
她说得越肯定,张玉叶反而觉得与事实有出入。
张玉叶想了想,也铁了铁心,“如果真是这样,倒也罢了,反正孩子是她自己不要的。”她下一秒,又暗自抹了眼泪,“我可怜我自己的孩子啊,到底是我身上一块肉,我把她给丢了。”
“你可怜有用吗?你可怜她你就要遭罪。这个孩子后来我问过胡长兰,胡长兰说送去福利院了,估计也活不长,早死了。”
“哪个福利院?”
“没问。”罗老太快速地回,又问,“这事冯建设知道多少?”
“按你当时给我说的,我自己的孩子生下来死了,正好有一个弃婴,抱养过来了。这些年,我一直瞒着他,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罗老太嗯了声,“他是什么心理负担都不用承担,倒是苦了你。”
张玉叶沉默了,手上的擀面杖滑下来,落在地上发出响声。她这才想起要回家做饭,匆匆地站了起来,朝院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