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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早晚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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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遇拒绝了白观送她回家的请求,她倚靠在路口的红绿灯旁,目送着白观的背影越来越小,期间他的身影几度停下,但值得庆幸的是他终究没有回头。

沈遇望着他的身影化作一个黑点拐进建筑中消失不见,怅然地搓了搓头发,回头望着对岸已经熄了大半灯火的城市,发现b市中心的顶部裹挟在夜雾中,看不清楚。

她眨了眨干涸得发痛的眼睛,风平浪静的脸上出现一丝落寞,垂下头,感受迎面拂来的风。

站了一会儿,忽然天空飘来丝丝细雨,打在她脖颈间,让她不由地打起寒颤。

该回去了,沈遇知道,可是迈不开步子。

她蹲下来,将头埋进膝盖间,深深嗅了嗅衣服上残留的那股,熟悉而陌生的味道,泪水终于盈满眼眶,如天上的雨,从微弱渐渐瓢泼。

她素来觉得自己是一个心冷的人,冷暖见多了的她秉承着适时抽离,酌情投入这个铁律,几乎没怎么在关系中被狠狠刺痛心灵过。可偏偏在面对白观时,打破了这个时时刻刻牢记的规矩,肆意妄为地挥霍了人生里积累不多的热忱,那样义无反顾地朝他奔去,那样不知节制地在感情中沉沦,最后一无所获,伤痕累累。

像是一个不会喝酒的人,逞强干了一杯工业酒精,烧心烧肺,器官中毒,痛苦得在地上打滚,抠了嗓子却吐不出来,只能自认倒霉。

她撩了撩被雨水淋湿的头发,望着雨幕朦胧的午夜街头,露出一抹轻松而释然的笑,她想她或许永远都无法忘记二十一岁秋天泛着凉意的夜晚,也无法忘记从二十一岁到二十三岁的两年多开心得冒泡的岁月,更无法忘记在那之后浑浑噩噩的几年。

可她终究是熬过来了,以青葱的时光为代价,咬着牙熬过来了。

莫名地想抱抱曾经的自己,抱抱六年前那个世界倾塌,在痛苦中挣扎的自己,抱抱许多个夜里辗转反侧,如何都无法入睡的自己,抱抱那个咬着牙,倔强不哭出声,对自己说无论如何都会好起来的自己。

哭过之后,冰冷的环境让她逐渐清醒,她甩了甩脸颊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造成的水珠,拿起平时分外爱惜的黑鳄鱼Flag bag顶在头上挡雨,摸出手机打车。

一打开手机,十几条未读微信,二十几个未接电话,沈遇这才发觉她一直没有给周瑾年回微信。着急忙慌准备输入地址,赶紧回去时,头顶的光突然暗了,急急落下的雨点也歇了,抹了把脸,下意识抬头看,周瑾年举着伞站在她跟前,伞的阴影将他的脸庞罩在暗色中,看不清情绪。

“你…”或许是哭得力竭,又或是惊讶过度,沈遇的嗓子嘶哑得失声,她望着头顶的脸庞,觉得太不真实,有些失神。

周瑾年朝她伸出手:“走吧,回家。”

她怔怔地被他拉起身,一脸茫然地盯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周瑾年接过她湿乎乎的包,将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把伞倾在她那一侧,乌黑的眼睫垂得很低,嘴角紧抿,声音很沉:“Find my iphone.”

显见的,神情语气和高兴不搭边。

可沈遇此刻似乎失去了察言观色的本领,脚步匆匆地跟着他往停车场走,嘴上犹自追问:“你怎么知道我Icloud的账号和密码?”

周瑾年挑了挑眉,“你前天让我帮你更新系统告诉我的。”

程阮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搓了搓冻得冰凉的手,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周瑾年替她拉开车门,脸色越发的黑:“十一点。”

那不是...全露馅了。沈遇后知后觉地缩了缩脖子,拉上安全带扣好,侧着身子战战兢兢地望着从另一头上来的他。

一时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憋了半晌,直到车子开出停车场,她才磨了磨嘴唇道:“你都看见了?”

他的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在挡风玻璃上不停左右滑动的雨刮器,好半天,淡淡地“嗯”了一声。

沈遇观察着他的脸色,想问你不会生气了吧,但话到嘴边转了弯:“我跟他说清楚了。”

他还是“嗯”,敷衍的口气,漠然地维持着握着方向盘的姿势,全身透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

摩挲着方向盘,他想,应该感到高兴吧,这是他一直希望的,但他很清楚,此刻半点高兴不起来。

沉默在二人之间流窜,沈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被雨浇过的脑袋一片浑噩,而他无话可说,刺目的场景在他眼中走马灯似的闪过,一遍遍攻击着心脏。

听见沈遇牙齿打颤的声音,他摁下座椅加热,逐渐回温的沈遇脑子运转起来,意识到该打破僵局,于是开口道:“你怎么了?”

他深深呼了一口气,问:“跟他分开还是那么难过吗?”

难过得蹲在街上哭了半个小时,难过得下雨了也不知道躲,难过得望着白观的背影伫足,久久地不想离开。

这么难过的话,他很难不质疑,究竟是不是他错了?

沈遇没料到他突然会这么问,咬了咬嘴唇,思忖着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周瑾年从后视镜里瞟见她纠结的脸色,艰涩地牵动嘴角,露出一抹了然的苦笑:“你还能回头的,可以回去找他。”

沈遇叹了口气,绕过中控屏去握他的手:“我难过不是难过跟他分开,而是难过以前自己因为他吃了那么多苦。”

他摇摇头,躲开她的手:“哦。”

沈遇有些急了:“你不信?”

他侧头与沈遇对视,黑水银般的瞳孔中伤痛浓稠:“我信不信重要吗?就这么两个多月,你为了白观哭了多少回?你觉得我看了心里好受吗?”

她望着他,莫名感到心疼,那种眼神她也曾有过,破碎得像玻璃渣子:“以后不会了,都结束了。”

他下意识想说些刺痛她的话,排遣他胸腔内翻搅的难受,但她那么柔和地望着他,眼波中都流露着温情,他又怎么说得出口。她是他捧在手心都怕跌着的人,却总为了一个不值当的人肝肠寸断,他很难不妒忌,可嫉妒也好,愤懑也罢,他终究是拿她没一点办法。

掐了掐掌心,压下心里发酵的情绪,他违心地说:“行吧,结束就好。”

沈遇闻言,眉开眼笑,忍不住逗他:“以后就只为了你哭,好不啦?”

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我就几乎没让你哭过。”

沈遇麻溜顺杆儿爬,抓过他的手放在手心里握着,斜眼嗔他,小声嘀咕:“几乎也是有的呀。周瑾年被堵得语塞,懒得挑明她耍的小聪明,索性撇撇嘴,透过后视镜横了一眼与落汤鸡无异,却面色神气的沈遇。

沈遇对着后视镜得意地弯了弯眼角,忽然想起周瑾年今晚去看周遥遥,她有一个来月没有见过周遥遥了,随口问了一嘴:“今天你回去看遥遥,她怎么样?”

周瑾年打了个转向灯,抬了抬眉,似乎不愿多说:“她又出了点事。”

又?为什么是又?

沈遇见他面色有些凝重,讷讷地噤了声,不想将好不容易缓和的氛围弄僵,识趣地将视线投向暴雨如注的车窗外,聆听雨珠噼啪敲打在玻璃上的声音。

回家洗完澡,吹干头发,已经是凌晨两点半,沈遇敷了一对眼膜从浴室里出来,听见周瑾年还在通电话。

“...你这件事跟他说了吗?没说趁早说,拖下去不是办法....”周瑾年靠在床头,目光触及往床上爬的沈遇,脸色微微沉了沉,转了话锋:“不跟你说了,你早点睡。”

“周遥遥?”沈遇靠进他怀里,搂住他的腰,埋在他颈窝呼吸他身上的馥韵清香味道。前几天她把他的沐浴露换了,从molton brown的Flora换成了byredo的Gypsy water。

很好闻,香草和檀香的基调简直沁人心脾,让才淋过雨的颓败精神都不自觉地感到放松和治愈。

周瑾年倾身拉起被子盖住她裸露的腿:“嗯,是她。”

沈遇抬眼悄悄观察了一下周瑾年的脸色,依旧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估计还在不高兴,只她不知道,他此刻的情绪并不是对她。

凑上去亲了亲他柔软的嘴角,沈遇起了些别的心思,嘴唇贴着他的下巴说:“我有点饿。”

周瑾年挑起眼尾,侧头看她:“你晚上没吃饭吗?”

沈遇将半个身子挪到他身上靠着,“没怎么吃。”周瑾年把她往上抱了抱,让她完全坐在他腿上:“叫个外卖?”

沈遇笑着摇头,手往他睡袍里钻,“这个点没什么好吃的了。”

……

第二天清早,周瑾年被手机震醒,他睡眼惺忪地摸过手机看了眼,李随的电话,可现在才早上九点,不过睡了五个小时不到,这个神经一大早不知道有什么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压低嗓音接通电话:“你最好有事。”

李随此刻跟秦熙正在吃brunch,他一边盯着坐在对面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女人,一边按耐住声带振动中快要被听出的兴奋问:“打不打ice hockey?”

“ice hockey?等会儿。”周瑾年蹙了蹙眉,他快要三年没有碰过这项运动了,伸手摇晃熟睡中的沈遇准备询问她的意思。

“干嘛?”沈遇眼睛都懒得睁,拍掉他放在腰上的手,恶声恶气地嚷。

周瑾年俯身凑到她耳边说:“李随叫我去打冰球。”

“冰球?”沈遇皱着眉,眼睛漏开个缝,跟周瑾年一样对李随的提议感到惊讶:“你们两个打?打个球啊!”

周瑾年拿起电话问:“还有谁去?”

李随一听周瑾年的口气,觉得有戏,立马说:“我这边不算你有六七个人,你再叫四个就好。”

“哦。”周瑾年又晃了晃似乎再度睡过去的沈遇:“很多人去,打全场。”

“几点啊?有我认识的女的去吗?”沈遇不堪其扰蹬了一脚被子,眼睛又睁开一条缝晲他。

周瑾年对着电话复述沈遇的问题:“几点去?沈遇问有没有她认识的女的去。”说完后觉得传来传去有些麻烦,将手机握在手上,摁下了免提。

“有亲自和林栗,下午两点。”

沈遇听见这两个名字,抱着被子冲床的另一侧滚了过去,反手冲周瑾年比了一个oK。

说是说下午两点,但程阮十一点就被陆西从床上提溜起来,梳洗化妆。原因是因为周瑾年要回玫瑰园拿打冰球的装备,李随这个王八蛋定的冰球馆在市东,两地的距离可谓是南辕北辙,相当的远。

沈遇化好妆后连美瞳都没戴,黑超遮脸直接上了副驾,倒头就睡回笼觉。

到了周瑾年家门口,车停下来,她才悠悠转醒,迷蒙间,望着近在咫尺的挑高大门和从屋内出来准备拉门的佣人,她惊恐地战术性向后挪了挪屁股,脑子一阵发懵:“...你怎么停在里面啊?”

周瑾年冲赶来开门的佣人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回去,笑着说:“我停在外面,花园这么大,我搬来搬去不要累死,而且你在怕什么?”

“那你不会叫工人搬出来啊?”沈遇哼了一声,心想问的真多余:“问我在怕什么?你妈呀。”

周瑾年摸了摸沈遇脑后的头发:“我在你怕什么?”

沈遇不吭声,拉下墨镜冲他翻了个白眼。

周瑾年顺手摘下她的墨镜:“跟我一起进去吗?”

沈遇想也不想立马摇头:“进去马上被轰出来,要死啊!”

周瑾年解开她的安全带:“谁敢轰你?我提前跟周遥遥打招呼了,她带我妈出去了。”

沈遇依旧摇头,头发甩得跟拨浪鼓似的:“你爸我也怕。”

周瑾年无奈地看着她:“我爸跟我是一头的,下车吧,你总要来的。”

沈遇怔忪了一下,那句“你总要来的”在她慌张的心里翻出惊涛骇浪,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胸口滋生,涩涩的,又很温暖,让她莫名其妙地想笑。

陌生的感受。

鬼使神差地促使她跟着周瑾年下车了。

下车后,沈遇张望了一圈,发现他们家前花园大的出奇,比彭薇家还大上一圈,门口还有一个喷泉,想起秦熙曾经带着她在这个小区里四处转悠讲解,她不禁问:“你们家...这是...四期?这么大?”

周瑾年颔首:“实用面积两千不到,不算花园占地。”

沈遇呆滞了一会儿,讷讷地“哦”了一声,眼前的景象于她而言有些过于震撼,她一直对周瑾年的家境知之甚少,秦熙没有对她八卦过,她也没有问过周瑾年。在她的设想中大约应该与秦熙家差不多,但似乎好像比秦熙家还要强上一二。

周瑾年见她半晌不动,眼珠子骨碌碌直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推了推她的腰:“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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