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让他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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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奕抱着人回了屋，将人放在床上，蹲下身替他脱了鞋袜，又去打了水来，帮他擦掉身上溅的血迹，自己也随便洗洗，就抱着他和衣躺下。
全程，柳云烟都没有反应。
他眼神呆呆的，眼珠子都不转一下。
“乖乖。”安奕把人紧紧抱在怀里：“你很怕我么？”
怀里的人明显哆嗦了下，却还是摇头，声音哽咽：“我不怕，夫君，我不怕你。”
“是不怕，还是不敢怕？”安奕下巴低着他的头顶，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乖乖，我只是想你尽快立起来。
免得等到了京城……”
他叹了口气，没往下说：“睡吧，醒了就好了，就都过去了。”
“嗯。”柳云烟把自己缩进他怀里，却一直睁着眼。
过了许久。
甲板上彻底安静了下来，累了一天的柳云烟，终于也睡了过去。
只是睡的极不安稳。
他在做一场真实的噩梦，梦里，那个被抹了脖子的人，扶着自己的脑袋，一身是血的跌跌撞撞走向自己。
他想躲，可一抬腿，却发现那个被钉在甲板上的人，正紧紧的抱住他的腿，喊着偿命，偿命。
“啊！”柳云烟被惊醒了。
“不怕，我在，乖乖，夫君在，没人伤的了你。”
安奕轻拍他后背，安抚着：“你看，你徒手握匕首，不也毫发无损么？”
【宿主！】系统惊呆了：【你睡懵了么，什么话都敢说！！】
{嗯，抱歉，忘了。}安奕敷衍着系统，看着柳云烟的神色。
却依旧只看到惊恐。
他似乎并没有听清楚他刚在说什么。
安奕不追问。
他再次闭上眼，假装熟睡。
柳云烟静静地等着，直到面前的人呼吸平稳，这才小心翼翼的推开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披了件外衫走出房间。
安奕在他出门那一刻就睁开眼，并跟了上去。
柳云烟心里难受的紧，他只是想上甲板吹吹风。
可一上来，却见到堆在一起的人，看到那些桅杆上，黑发舞动的头颅。
“啊！！！！”
他失控的尖叫，瘫坐在地上，手脚并用的往后爬。
甲板虽然洗过，但难免有没有洗干净的位置，他很快就摸到了碎肉和血，尖叫声骤然停止。
这一停。
是真吓到了安奕。
他飞奔过去把人拉起来。
看着柳云烟大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的模样，安奕急忙拉过他的手，去揉他的小天心穴止惊：“乖乖，看着我，骂我几句，凶我也好，哭也成。”
许久。
柳云烟憋着的那口气，终于被安奕揉了出来。
他猛吸一口气，腿一软就往下倒。
安奕急忙抱住了他。
“你放开我。”柳云烟伸手打他：“你逼我，你什么都逼我，我不要你，不要你！”
“是我的错，我不该如此激进。”安奕紧抱进他：“我们回去，不看这些了，回去好不好？”
柳云烟挣扎不开，狠狠的咬在他锁骨上。
安奕反倒松了口气。
他看着赶来的镖头，建议：“官府多半会有抓水匪的悬赏，明日晌午咱们去了码头，将他们尽数交给知府，领个赏钱如何？”
镖头有些犹豫。
安奕轻拍柳云烟的后背：“我想让夫人看清楚，我杀的不是好人，想必镖头也不想我们夫妻因此决裂吧？”
镖头被他突然冷下来的神色吓住，甚至没注意到他的称呼：“好，明日晌午去府衙！”
柳云烟都听到了。
但他并没有松口，仍咬着安奕的肩头。
翌日。
镖船进了码头便是一阵骚动，当铺头们闻讯而来，确认那些水匪身份后，连师爷都匆匆赶了过来。
这帮水匪是这附近一害，如今被除，便是他们的政绩啊！
师爷把镖师们带回衙门，清点了人头，双手将八百五十两赏银奉上。
“这八百两是府城各个商户出的悬赏，五十两是衙门的赏银。”师爷仔细说明。
镖头跟他互相奉承几句。
转身把银子给了安奕。
师爷这才注意到那个一身书生长衫的男子，他一愣，问道：“这位是，镖局的？”
“这位是安举人，搭船进京赶考。”
镖头双手抱拳：“昨夜遇到水匪，全靠安举人出谋划策，才能将水匪一网打尽。”
“果然英雄出少年！”师爷立刻夸赞。
接下来就是一通客套。
安奕平静的听着，等师爷有了送客的意思，才开口：“我有事相求。”
镖师们对视一眼抱拳离开。
安奕等人都走光，才拉过站在他身侧的柳云烟：“这位是我的弟弟，昨夜水匪来袭，他不慎丢了包裹。
怕是要劳烦师爷，给他补个户籍。”
柳云烟一愣，错愕的看了安奕一眼，又立刻低下头。
师爷扫了眼生的漂亮，又略有几分脂粉气的柳云烟，视线落在他们仍紧握的手上，心下了然。
他问：“既如此，这位公子姓甚名谁，原本的户籍在何处？”
安奕早让系统做了假，说的毫不心虚：“刘云言，临城镇人，年方十七……”
柳云烟听着他给自己安排的新身份，看着师爷提笔给自己写了新户籍，根本反应不过来。
他以为永远摆脱不了的身份，这，这就没了？
“多谢师爷。”安奕将银两推了过去：“小小敬意。”
“哎，安举人折煞我了。”师爷不肯收：“在下不过帮您补个户籍，小事而已，不足挂齿。”
他有心给安奕卖个好。
这人年纪轻轻就是举人，学识过人自不必说，让他凭那些镖师对他马首是瞻的模样，也能猜到他的胆识和狠辣。
将来进了官场，必定大有所为。
用个良籍换他个人情和共同的秘密，何乐而不为？
安奕推脱一阵，见他真不要，就告辞了。
担心事情不妥当，他让系统回去把整个户籍重做一份，镇上的也顺便做个旧，保证无论谁来都找不出作假痕迹。
往后提起刘云言，那就是他家里捡回去，养着的人了。
“乖乖。”
安奕看向捏着户籍册子，神色恍惚的柳云烟，捏捏他手心：“咱们先去换银票，再给你买些衣服鞋袜，好么？”
“嗯。”柳云烟乖乖听话。
可当他真的把身上掐腰的轻薄料子，换成跟安奕一样的棉布长衫，并把发簪换成发冠时。
他还是没忍住。
“你为我将后路准备的如此妥当，是预备哪一日将我丢下么？”柳云烟含泪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