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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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抒玉扶着南容宣进了一处低洼的山洞，方才经过那片朝南向阳的山坡，她看见了外表酷似红枣一样的猩红草药。
地榆草可以治疗烧伤，阿宣背后的伤不能再拖了……
“阿宣，你在这儿等我！”李抒玉将南容宣扶到墙边坐下，转身就要离开。
南容宣心一紧，乍然抬手抓住少女的手臂，蹙着眉眼含拒绝：“别离开我的视线。”
李抒玉心疼地看着少年已经晕红的脸颊，“阿宣，就在外面，不远的！”
“你的伤不能再拖了……”
你已经开始发烧了。
李抒玉将少年的手轻轻拿下。
“带上剑！”少年闷声咳嗽了一声，李抒玉抬手顺了顺少年的胸口，“好好好，我带上，你等我！”
李抒玉拿上飘绿，抿了抿唇，从山洞中离开。
少年仰着头，看着少女并不利索的步伐，还是支撑着身子，跟了上去。
李抒玉完全不知道身后有人跟着她，明明离得是这样近。
阿玉，她听不见了……
南容宣只恨自己当时为何不再快些？
李抒玉走到那片山坡上，跪在地上，采摘着眼前的地榆。
阿宣，阿宣有救了！
少女很高兴，想着尽可能多得采摘这药草。
又庆幸自己从小跟着父亲在州府帮助百姓，一些基础的山涧草药还是认识一些。
少女爬到坡上，猝然看见一只垂落的手。
李抒玉一声尖叫，吓得连连后退，差点没从坡上翻滚下来。
“阿玉……”南容宣下意识就要冲过去，眼看着少女稳住了自己，最后还是忍住了，站在原地默默看着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姑娘。
少女将手中的地榆草放到地上，抽出了飘绿慢慢靠近……
天呐！居然还是他们？
那狄无姜居然这样恶毒，为了杀她和阿宣，连自己的手下都不放过！
被炸下来的杀手不知还有几人。
李抒玉双手握着飘绿，站在那看起来已经毫无生息的狄族人身边，抬手缓缓高举长剑，奋力往下，直直往那杀手心口扎去。
“我绝对不会再让你有机会伤害阿宣！”
李抒玉冷然将剑拔出，恍惚了好一会儿，才蹲下来将地上的地榆草捡起，跌跌撞撞地往水岸边而去。
他静静站在树下，苍白的唇染上不正常的红。
少年浓密的睫羽微微颤动，渐渐被氤氲水雾打湿，他开始看不清少女的背影。
一种说不出的酸楚，在他心里不断翻腾，汹涌至他的咽喉。
他觉得，此时他背后的疼，远不及他心中的疼。像无数个钉子扎在他的眼眶、心口……
他的阿玉，他的丹荔小仙子，被迫拿起剑，被迫杀人……
狄无姜，傅临鹤，李尘归。
很好……
少年握紧的拳头瞬间青筋爆起。
李抒玉走到岸边，将飘绿上头的血迹冲洗干净。
顺带走到上游，取了一片大点的叶子盛了些水，小心翼翼地捧着回去。
“阿宣！”李抒玉回到山洞，看着少年还好好地靠在墙边。
南容宣盯着少女晶亮的眸子，微微弯起唇角，“阿玉，没事吧？”
李抒玉跪坐在他身边，将手里的一片叶子水递给他，“阿宣你帮我拿一下。”
“阿宣你知道怎么生火吗？”少女有些犯难，他们身上没有火石也没有火折子，就算有，都下了水也废了。
南容宣喉结微动，“我知道。”
少女凑到他面前，仔细地盯着他，“阿宣，你告诉我怎么做，让我来！”
他张了张嘴，看着面前少女盯着他的唇，他声音不自觉有些颤抖，一字一句慢慢地道：“找些干的木棍和枯叶，还有一根藤条。”
李抒玉见少年的嘴巴不再动，心中默默记下要找的东西。她视线一抬，瞳孔微动，对上少年通红的眼眶。
李抒玉嘴角忍不住往下一撇，看着南容宣的样子，她就好委屈：“阿宣，你是不是难受啊？”
“我马上去找这些东西，然后烘干衣服！”
李抒玉又消失在山洞门口。
少年长长呼出一口气，抬手遮住眼眶。
他是真的快忍不住了……
-
李抒玉在南容宣的指导下，终于将火升起。
她将外袍脱下，里头只一件齐胸襦裙。如今的他们，连保命都是问题，所以她压根顾及不了什么男女大防。
李抒玉帮着南容宣将上裳脱下，用木棍支起他们二人的衣裳。
“阿宣，你侧着坐，我来给你上药。”李抒玉扶着南容宣，坐到他身后。
李抒玉看着少年背后一大片的伤口，抬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听见身后没了声，南容宣不用想也猜得到，阿玉又吓哭了。
“阿玉，我没事。”想起她现在听不见，于是转身——
可谓是嚎啕大哭。
李抒玉干脆直接忍都不忍。
“阿玉别哭，阿玉！”少年想要挽起一个笑容，却也只成了苦笑。
“阿宣……好疼啊！”李抒玉眼睛里都是泪水，完全看不清眼前的少年又说了什么，她哭得抽噎不止，“好疼…呜呜阿宣好…疼啊。”
“不疼！”南容宣捧上她的脸，“阿玉，你哭得我才要疼死了。”
李抒玉知道那火炮多多少少烧到了他身上，可是她没想到，居然是那一大片，又泡了水，支撑着走到现在。
李抒玉一边哭一边伸手将少年扳回去。
不能再拖了。
南容宣心脏疼地一抽一抽，身后的疼早就不值一提了。
背后的少女，每当她将草药碾碎敷到他的伤口上时，呜咽声就停了。一离开时，便又放声哭了起来。
直到涂完草药。
“南容宣，你干嘛要护着我呀？”
“那个距离，你只要偏离一下一定能躲过去的！”
南容宣转过身，捧着她的脸，眸光沉沉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女。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李抒玉霎时间呆愣住了。
他哭了……
阿宣居然哭了……
“我们阿玉小仙子这般漂亮，不该受这样的苦。”少年唇角轻轻扬起，眼睁睁看着自己心尖上长出了一朵娇嫩的小花。
面前的少女，是他的珍宝。
是他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也要护着的小丹荔。
他虔诚地吻掉少女脸颊上泪珠，不带一丝恶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