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要点脸吧,你是德牧不是泰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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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晓对眼前这些人的印象相当好。
不提因为他们的缘故,他和小豆子得以重逢,就看这些人——尤其是那秦家老丈和苏大汉——所行之事还真有点伯夷叔齐的“傻劲”,宁肯饿死不干坏事呀。
坦白说,若是这些人强抢小豆子,他和杨家父女三个是绝对顶不住的,毕竟人家势众,哪怕他们个个饿得虚弱不堪,还基本都是未成年人。
所以,都是好人啊。
“看样子,三位也是避祸的流民?”苏大汉问。
“不错。”江晓答。
“那随某来吧,虽然饭无一口,但一碗水煮草还是有的。三位若是不愿,也大可掉头,因为此去深处便是山林,方圆数里再无一处人家。”
“哦?”江晓没想到这苏大汉如此坦诚,转头看一眼杨仲英,就见杨仲英微一思忖然后点了下头。
“那多谢壮士收留。”江晓道。
“谈不上收留,吾等也皆是逃难的流民,聚在一起求个相互照应罢了,所谓人多力聚,你我都有好处就是。”
说完,苏大汉再拍一下那刘大的脑袋,扭头就走。那刘大盯着江晓怀中的小豆子仍有不甘,却也只能幽怨回头。
所有人跟着转身,这苏大汉俨然就是他们的头领。那秦家老丈冲江晓三人笑笑,示意他们跟上,也无其它多余的话,只是在转身之时,眼中略过一丝狐疑。
苏大汉一行在前,江晓三人在后,小豆子过了兴奋劲儿,安分的窝在江晓怀里,不过很快就开始对另一件事感兴趣。
它那乌溜溜的大眼睛死死地盯住一个人,而那人有一双比它还大的眼睛,也目不转睛的看着它,大眼瞪大眼,似乎在比谁更大。
江晓差点笑出来。
“这小把戏真是郎君所养?”杨媛不由有些尴尬,收回目光,没营养地问道。
“是啊,我在山中养的,叫小豆子。”
杨媛微不可察地撇下嘴,似乎很鄙视江晓的起名水准。
“摸摸?”江晓笑嘻嘻地拿起一只狗蹄冲杨媛晃。
他算是看出来了,杨媛很喜欢小豆子。也是,从古至今,女人对毛绒绒的东西大抵都是没什么抵抗力的。
杨媛看一下江晓,又看一下正瞪着她看的小豆子,慢慢伸出手,摸向狗头。突然,小豆子的蹄子猛地拍到了她的手背上。
杨媛吓了一跳,玉手急缩,抬眼看江晓,却见这家伙正一脸坏笑,原来是他故意借着小豆子的蹄子使坏。
杨媛顿时愠怒,但美目里却说不出来是羞涩还是生气,反正在江晓看来,就是被撩到了。
“不逗你了,你摸吧,不咬人。干脆你抱着吧。”
江晓索性将小豆子推向杨媛。杨媛犹豫下,最终没能抵挡诱惑,伸手接过。
小豆子若是有知,一定会鄙视江晓这种卖狗求欢的行为,但若它真有知,也一定会感激江晓。
奶狗嘛,为什么叫奶狗呢?因为,它终究还是更喜欢……嗯……听懂掌声。
果然,小豆子极为乖巧地躺在杨媛怀里卖萌,不时用狗头蹭蹭不该蹭的地方,江晓顿时大怒,心中恨骂:
“要点脸成不?你特么是德牧,不是泰迪!”
小豆子理都不理江晓。
行不多远,出现一个山坳,很快转过,江晓不经意抬头,眼前所见直接令他倒吸一口冷气。
就见一座座宛如堡垒一般的建筑出现在眼前,鳞次栉比,蜿蜒向上,气势恢宏无比。
“坞堡!”
杨仲英也禁不住失声惊叫,扭头看向身旁的秦家老丈,一脸的不可思议。
“尊驾倒是好眼光。”秦家老丈微微一笑,“确实是坞堡,不过却是魏晋年间的遗物,原住之人早已弃之,正好让吾等这些无家可归之人占用,这可不算不告而取。”
“那是自然。”杨仲英点点头,目光重新回到坞堡之上。
对于坞堡,江晓也是知道的。
坞堡,亦称坞壁,是一种防御性建筑。据史书记载,坞堡源于汉时的塞外列城,多由民间豪族兴建,用以自保。其形制如城,内有望楼,外有围墙,设垛口和箭孔于墙上,易守难攻。
因这东西外可以御辱,内也可以作乱,光武帝时便下令“民间禁堡”,但三国及至魏晋之时,天下多乱,坞堡又重新兴起。
不过,终因坞堡建造靡费甚巨且建之不易,最终还是没落,留存到二十一世纪建造最早的好像只剩十六国时期始建的山西介休张壁古堡了,西北宁夏地区倒有不少坞堡留存,但大都是明清时始建。(这里感谢“镇里饭店的林文海”兄弟指教。)
嗯,北坞堡南土楼,也就山西煤老板和福建大家族能玩得起这东西,江晓嘬着牙花感慨,山西老醯儿能聚财呀,有钱的主儿,可惜此一时彼一时了。
“这坞堡年久失修,已半数坍塌,不过防些虎豹豺狼还是足够。莫把自己当客,来到此处,便是主家,三位和我,还有他们,都一样。”
秦家老丈说着目光一转,而顺着他的目光,江晓三人就见坞堡之前并不算太开阔的野地中满是佝偻的身影。
“他们在挖野菜。今岁春早,苣、荠、苋、苜蓿等物长势甚旺,幸有这些草食,不然无人可活。不过……”
秦家老丈续道,说到此处叹气不言,不过意思再清楚不过,仅靠吃“草”,所有人都扛不了多久,最终还是饿死。
这,几乎是注定的。
是啊,人不是牛羊,没有能把植物粗纤维转化成碳水化合物、蛋白质和脂肪的肠胃,这是人类的幸运,也是人类的悲哀。
“此间缺食,空房倒是充裕,还是麻烦秦家老丈先带这三位去寻个住处吧。”苏大汉这时说道,“某去看看昨日下的陷阱可有收获,随后再与三位见过。”
“喏,交给老朽。下陷之事偏劳郎君了。”
“别过。”
“别过。”
苏大汉抱拳告辞,江晓等人也纷纷还礼作别,随后苏大汉转身离去,只是转身之时一阵咳嗽。
秦家老丈眼中旋即出现一缕深深的忧色。
“三位,随老朽来吧。”
“有劳。”
“请。”
江晓三人跟着秦家老丈穿过人群,江晓注意到,野地中采摘野菜的人全是妇孺,竟然一个青壮男人都没有。
似乎是看到江晓的疑惑,秦家老丈叹道:“皇帝三征高句丽又开凿大运河,广发兵徭之下,他们家中男人都死了。”
“无所依靠又遭受兵灾,这些失父失夫之人只能四处避难,侥幸聚到此处得以偷生。所以老朽才说,此地无客亦无主。”
“若不是老朽早年曾有一转军功,博了个云骑尉的勋名,怕也难逃再役之祸。唉……”
随着一声长叹,秦家老丈大摇其头,而杨仲英脸上也闪过一种极为复杂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