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自建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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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兔女来了。”怪老头举着胡子，脚底生烟，跑进屋内。

屋内坐着一人，银白色长发垂至膝间，一袭红衣尽风华，疑是狐仙由天来。脸上的白狐面具遮去了半张脸，露出的一双含情眼秋波潋潋，未遮住的嘴唇扬起一抹弧度，“其他人到了吗？”

一缕衣女子拎着几只兔子赶来，“来了来了。”绿衣女子把兔子扔在地上，兔子变成人形。兔三三和兔十八跪在地上，毕恭毕敬，“狐主。”

“刚刚不是跟你们说了吗？叫什么？”翌日郎把手里的兔子扔在地上，兔子幻成人，跪在地上说：“圣君。”

翌日郎威胁道：“不要露馅了，忘记了就让你们永远呆在人间。”

兔儿们纷纷摇头，“不会忘，不会忘。”

殿上的人说，“各司其职，若是谁犯了错，我就把你们酿成肉干，下酒吃。”

底下的人纷纷不敢说话。

山间多野花，齐紫走累了，坐在石阶上休息，看到有一颗白绒绒的蒲公英球藏在石头缝里，随手一拔，居然拔出一只兔子。

“你怎么躲在石头缝里？”

“把我放开。”兔子突然开口说话，吓得齐紫丢掉兔子，“你会说话？”

兔子像人一样叉着腰趾高气扬，“你以为我是你荷包里的那只笨河豚，修炼了百年，还不会说话！”

齐紫还没说话，荷包里的比珠挣开荷包飞出来，“你说谁笨？我才修炼九十九年，还不到百年。”

兔子环抱双臂，右边兔脚在石阶上有节奏地轻拍，“说你笨呀，要靠别人输灵力才会说话，笨河豚。”

“你………”比珠气得泪水汪汪，方才气势汹汹，现在哭着对齐紫撒娇，“主人，他欺负我……”

“爱哭鬼。”兔子小嘴撅得老高，眼底尽是不屑。

齐紫一把抓住兔子的双耳，“你不许欺负它。”

兔子挣脱束缚，落在地上，变成一个七八岁男童的模样，“你来此山求道，你居然欺负我！”

齐紫一点也不惊讶兔子可以变成人，“你怎么知道我来这里求道？”

兔童像极了大人，“废话，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你若是想上此山，你要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否则，你就下山去。”

齐紫赶了半个月的路才来到这里，她可不想无获而归，“你问。”

兔童说：“你因何而来？”

齐紫道：“你方才说了，我是来这里求道，也就是学仙术。”

“认真回答。”兔童变出一根胡萝卜指着齐紫，“你为何要学仙术？”

齐紫说：“为了不被别人欺负，为了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兔童接着问：“如若未来一天，你因你保护的人而死，你会后悔吗？”

齐紫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兔童咬了一口胡萝卜，“你下山去吧，这里你不该来。”

齐紫道：“我费尽心思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习仙术，保护我所爱之人。你刚刚问我，如若有一天，我因我保护主人而死，我绝不后悔。”

兔童让出道路，小声嘀咕，“无聊的男人。”

一根胡萝卜由天而降砸在兔童头上，兔童抱头认错，“我错了，我错了。”

齐紫不明所以，“兔童，你怎么了？”

比珠坐在齐紫肩上，双鳍环胸，“遭报应了呗，主人，别理他，我们继续往前走。”

兔童站起来，好像刚刚的事没有发生过，踮起脚在比珠身上用力弹了一下，比珠摇摇晃晃，差点儿掉下去，比珠稳住身体后冲着兔童的背影大喊，“等我修炼成人，你就死定了。”

齐紫捂住耳朵，“比珠，小点声儿。”

比珠一下倒在齐紫肩上，做出要死的模样，“主人，你不爱我了，你以前对我总是轻声细语，现在你已经不耐烦了，这才两年……”

比珠自从会说话之后，就变得越来越烦，齐紫真怀念以前它不会说话的时候，“比珠，别闹了。”

比珠道：“主人，你变了，肯定是那只臭狐狸让你变了心，它那里有我好了，全身都是毛，没我光滑细腻，主人，我们回去吧，不要去见那只臭狐狸……”

比珠一直在齐紫耳边唧唧呱呱，齐紫听得耳朵都要长毛了，威胁道：“比珠，你再胡闹，我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比珠吓得赶紧捂上嘴，飞进荷包里躲起来。

山间云雾缭绕，仙鹤起飞，齐紫边走边看，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一片草地上，一眼望去，遍地的蒲公英，草地上有一棵全身雪白的大树，大树摇曳多姿，就像在水里的水草一样妙曼，树叶飘在空中久久不落下，还有往上游的趋势。

在山里走了几个时辰，齐紫早已走累了，一脚踩进草地里，就像踩在棉絮上一样，“这草地尽这般柔软。”齐紫顾不上其他，脱掉鞋子，摘掉包裹，躺在草地上打滚儿，“比床还软，这里是仙境吗？”

“不是。”比珠滚出袋子，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整个河豚都是迷迷糊糊的。

齐紫指着天上的白色树叶，“比珠，你看，这里的树叶会飞。”

“这是水母，不是树叶。”比珠言语里透露着嫌弃。

齐紫翻身站起，走到白藤树前停下，白藤树很高大，齐紫整个人不及白藤树的十分之一高，白藤树树干不像其他树一样长得笔直，躯干倒像个躺椅一般。

走近了，齐紫才看清白藤树的树叶，原来白藤树的树叶是由一个个巴掌大的水母聚集而成的，树木并非因风而动，是这些水母在动，远远的看起来就像是风在吹树叶一般。

树枝上垂挂着白色的树须，树叶间，藏着一只“红色水母”。

“主人，不要去。”齐紫想要去捉“红色水母”，比珠不想她去，拦在齐紫面前。

齐紫双手环胸，“比珠，你又耍性子了。”

比珠感到后背发凉，回头一看，正好迎上“红色水母”的眼睛。比珠吓得直哆嗦，一溜烟儿飞进荷包里。

齐紫无奈道：“每次都要凶你，你才肯听话。”

白色树干一尘不染，齐紫不想弄脏树干，脱掉鞋子爬上树干，快要接近“红色水母”时，齐紫骤然发现，“红色水母”是一个身着红嫁衣的女人，垂在树干上的白色树须原来是她的头发，此人戴着狐狸面具，身着嫁衣，嫁衣还被撕去一角，躺在树干上睡觉，这般可怜，她莫不是被人抛弃，无处可去，才来到这里。

可她在睡觉，齐紫不便干扰，找了根既可以看见她又不会打扰到她的树干，坐下来静静等着她醒来。齐紫挑选的枝干比女子睡觉的枝干要高上一层，齐紫刚好可以看见她的容颜。

光是下半张脸都这么漂亮，不知道摘了面具会如何。身高八尺，和少爷一样高，手指骨节分明，少爷的手也这般好看。可是从来没见少爷穿红色，少爷若是穿红色，说不定比他还好看。少爷的头发也很漂亮，只是少爷的头发乌黑油亮，她的头发白而长，如白色绸缎一样。

女子似乎意识到有人在看她，睁开双眸，看着齐紫。

齐紫正在把玩她的头发，嘴里小声嘀咕，“要是少爷也是银丝，说不定也会跟她的头发一样。”

齐紫突然意识到有人在看自己，抬头一看，睡觉的女子已经醒了，正看着她。齐紫略显尴尬的丢掉手里的头发，“仙子姐姐，你醒了。”这里是仙山，称一声仙子姐姐，应当不会出错。

玄校迷惑地看着齐紫，仙子姐姐？她以为我是女人！

齐紫爬到女子旁边的树干，“仙子姐姐，你身着嫁衣，应该去参加婚礼才是，因何来到这里？”

嫁衣？婚礼？玄校唇角勾勒，“你觉得我这是嫁衣？”

玄校的声音富有磁性，脖子间滚动的喉结，她是男的！！！齐紫这才意识到自己想错了，连忙赔礼道歉，“不好意思，我误会了。”

玄校转身要走，脚下一滑，身体往下坠去……还好下面的草地柔软，摔下去不会很疼。

一袭红衣往下，银丝往后飘扬，一只长臂揽住齐紫的腰……齐紫平稳地站在地上。

此人的眼睛非常迷人，多看一眼，就要沦陷。

四目相对，齐紫的心跳加速。

双唇轻启，“你踩到我的头发了。”

“对不起。”齐紫低头一看，自己的脚正踩在他的头发上，齐紫连忙后退半步。“你的头发真长。”

他的银丝垂在地上，不经意间很容易踩到。

玄校手一挥，垂地的银丝缩短至腰间。

齐紫惊叹，“你是神仙！”

玄校问：“你是谁？

齐紫说：“我是青丘人，半月前，庭芜神君让我随他来吕城山学习仙术，可我睡过头了，他们忘记我了。我赶了半个月的路才到吕城山。”

“既然他们把你忘了，说明你无仙缘，你不该来此。”

“不是他们的错，是我的错，是我睡过头了，他们着急赶路，才没喊我。”

“你来此地学习仙术，为何而来？”

“为了变厉害，为了不受欺负，为了可以保护我爱的人。”

“你爱的人？”

“嗯。”齐紫头点得跟拨浪鼓一样，“我家少爷对我很好，可是他能力平平，总爱与人发生争斗，每次都会受伤，或者是因为我受伤，我不想每次都被他保护，无能为力的站在一旁，我想在他需要帮助时，我可以给他帮助，我想习得仙术，我想保护他，我不想他受伤，也不想一直躲在他的身后。”

玄校嘴角噙着笑，“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值得你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为他修习仙术。”

“他不算是一个好人。”齐紫话一出，玄校嘴角笑意全无，听到后面的话，玄校直接黑了脸。

“他有一点坏，在学堂里从不认真听课，每次小考都要抄我的，还让我帮他完成功课，还很挑食，很喜欢吃葡萄，他是老爷、夫人唯一的孩子，若没有答应他的要求，他要么红脸，要么撒泼耍无赖。活脱脱的一个纨绔子弟。”

“但是他对我很好，两年前他把我从街上捡回来，让我不再当乞丐，还让我进学堂念书，很多丫鬟没有的东西，我都有，丫鬟有的东西，我也有。我不知道我的生辰是那天，他就让我与他一起过生辰，第一年生辰他用木头为我雕了一只狐狸，少爷身体不好，为了雕这只狐狸，他的手被割了很多口子。我说我没看过雪，第二年，少爷就带我去了北地看雪。少爷从来都没有对我发过火，每次找借口扣我银钱，总会想法子还给我。他算不得一个很好的人，但他对我很好。我不喜欢他受伤，我想保护他。”

玄校眉毛舒展。

齐紫一脸认真，“你是神仙，你肯定认识庭芜神君，我求求你，你带我去见他，我向他认错。”

玄校转身离去，“天之涯有召，庭芜回了天之涯，不知归期，你还是回去吧。”

齐紫捡起鞋子小跑跟在圣君身后，“他的徒弟南山扶光也走了吗？”

“嗯。”

齐紫边穿鞋子边说：“跟他们一起的鸣珂也走了吗？”

“她体制特异，不在此地修行。”

“他们都不在，归期未知。”齐紫顿时有些茫然，停在原地。

玄校头也不回，“你回去吧，此地不适合你。”

“不行，我一定要学习仙术。”齐紫追上圣君，“你既然知道庭芜和南山扶光，你也是神仙，你也可以教我仙术。”

“我为何要教你？”玄校停住脚步，齐紫及时刹住脚才没撞上。

齐紫反问：“你如何才能教我？”

玄校的眼珠转动，却不说话，继续往前走，齐紫紧追其后，“你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你教我仙术，我认你当师父。”

玄校穿过结界，齐紫无法进入结界，只能看着他越走越远，齐紫捶打结界，“你不要走，你回来。”

齐紫不愿这样下山，在结界外等待，直到夜幕降临，也没人出来，这里天空和青丘的一样，漫天繁星，比珠早已睡去，齐紫啃着半块饼坐在白藤树下继续等待。

结界内，行香子拂着胡须看着外面的齐紫，“真固执。”

行香子身边的目童问：“狐主费尽心思引她前来，为何不愿教她仙术？”

行香子叹息一声，“狐主舍不得呀。她是凡人之躯，毫无灵根，修习仙术得吃尽苦头，圣君前世毫不犹豫陪她跳入轮回道，这世又怎么舍得让她受苦。”

水华朱摘下裙子上的海藻果送进嘴里，气嘟嘟的说：“她有什么好，值得狐主费这么大的心思。”

水华朱可不想站在这里吹冷风，“行香子，目童，我们喝酒去。”

目童说：“你们先去，我等会再来。”

“好。”

水华朱、行香子走后，目童穿过结界，走到齐紫面前。

“你是神仙？”四妖在自己脸上施了幻术，齐紫看见的是另外一张面孔。

目童说：“别等了，回去吧。”

齐紫摇摇头，“我不走。”

目童问：“你来此地学习仙术是为了保护他，若他日后杀了你，你当如何？”

齐紫愣住了，半响才开口，“少爷不会那么做。”

目童眼里写满心疼，“回去吧，离开青丘，找个地方好好渡过此生。”

齐紫不解，“为何你要对我说这些？”

目童道：“我可预知未来之事，你所托非人。回去吧，离他远远的。”

齐紫道：“少爷他不会杀我的，每次有事，他都把我护在身后，宁可受伤，也不愿我受伤，你肯定是来试探我的，我不会下山，我一定要习得仙术，你这些把戏对我来说没用。”

目童起身离开，望着满天繁星，一声叹息，“冥冥中注定的事，更改不了。”

齐紫一头雾水。

虽是酷暑，山上却很冷，齐紫衣着单薄，蹲在树下抱着双膝，身体止不住发抖。白藤树上的水母已经睡去，夜里除了呼啸的风声什么都没有。

赶了一天，齐紫实在是太累了，蜷缩在地上入睡。

屋内，玄校看着镜子里蜷缩在树下睡觉的人，眉头不展。带上面具穿过结界，来到白藤树下，为齐紫输灵力，设立结界，挡住山风。

玄校还是凡人，频繁地使用灵力让他身体吃不消……玄校擦去嘴角的血迹，看着齐紫安然入睡。

齐紫醒来时已是次日，结界依旧没有打开。齐紫身上带的干粮并不多，还剩一块饼，齐紫把它分成两半，一半留给明天，一半又分成两份，一份给比珠，一份留给自己。

比珠三两口就把饼吃掉了，齐紫看得目瞪口呆，“你把它吃完了？这是你一天的口粮！”

“主人，我饿。”比珠双眼闪烁泪花，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齐紫手里的饼。

“再给你一半，要省着点。”齐紫有些后悔，要是之前不给它吃那么多东西，它今天也不这样狼吞虎咽。

齐紫还未掰开饼，比珠咬住饼，抢走饼飞向天空，齐紫够不着比珠，只能看着比珠把饼吃光，“比珠，你……”

比珠吃完把饼之后假装虚弱无力的倒在草地上，“主人，还是饿，我们回去吧，回去至少不用饿肚子。”

齐紫蹲在地上，假意恐吓，“回去之后我就把你卖给鱼贩，让你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比珠双鳍叉腰，挺着肚子气鼓鼓地说：“主人，你现在和臭狐狸一样越来越讨厌了。”

齐紫捧起比珠，“好了，比珠，我们习得仙术就回去，到时候我给你买很多好吃的，水晶葡萄，南瓜糕，莲子羹，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

比珠抬起右鳍，齐紫伸出右手食指与比珠的右鳍碰在一起。

齐紫在外面又等了一天，结界还是没有打开。齐紫靠在树下，摘下一只蒲公英，轻轻一吹，蒲公英飘在空中，齐紫眼前突然闪过一幕场景，在夜里，玄校用蒲公英做灯引路。可是在她的记忆里，这幕场景从未发生过。为什么会看见从未发生过的事？

“主人，饿……”比珠的声音唤醒沉思的齐紫。

比珠在齐紫肩上蹭了蹭，“主人，该吃晚饭了。”

齐紫一把抓过比珠，把它捧在手心，“比珠，我们只有半张饼了，今天吃了就没有了。”

“我饿……”比珠的泪水就像喷泉一样往外喷出来，“主人，我们回去吧。”

齐紫把比珠搁在地上，“你自己回去吧，我不回去。”

比珠躺在地上耍泼，“主人，这里离青丘千八百里，我这么小，飞回去会被累死，主人，你变了，你不要我了，你和臭狐狸一样越来越讨厌了。”

齐紫根本就不吃比珠这一套，不理睬比珠，倚在树上继续思考刚才所见之事。比珠见耍泼无效，哼了一声，飞到树上，抓水母吃，惊得水母四处逃窜，茂密的树叶瞬间变得光秃秃的。

比珠跟在水母后面紧追不舍，一会从地上飞到空中，一会又从空中冲下地面，平整的草地瞬间凌乱不堪，扬起的蒲公英飞到空中，齐紫站在树下大喊“比珠，停下。”比珠饿极了，根本不听齐紫的话，紧紧跟在水母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