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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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苕早一步回到青丘，涂夫人听说孩子痊愈，日夜期盼着涂怀玉带着孩子回来。日等夜盼，终于等到了涂家的马车。
玄校刚下马车就被涂夫人屈膝抱住，“我儿啊，你终于回来了。”涂夫人哭着抚摸玄校的面庞，眼里尽是爱意。
玄校知道，他们的儿子早已死了，而他是他们的先祖。玄校素来不喜欢悲欢泣泣，对涂氏夫妇没有感情，他也装不出来，面无表情看着涂夫人。
涂怀玉以为玄校表现冷淡是因为他不记得涂夫人是谁，与玄校说：“这是你娘。”
玄校依旧表现冷漠。
涂夫人不解地看向涂怀玉，涂怀玉弯腰贴在涂夫人耳朵解释，“在东海时，吃错药了，脑子烧坏了，记不得以前的事。”
“啊？脑子坏掉了。”涂夫人一听，哭得更凄惨了，“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
玄校眉头紧锁，拉着一旁的涂百九丢下夫妇二人往屋里走，四妖跟在后面。
涂夫人看着打扮奇奇怪怪的四人问：“他们…他们是谁？”
涂怀玉说：“他们……他们是仙人，夫人你听我说，我们的儿子是吃药吃坏了脑子，但与之前比起来，更加有生气了，我们的儿子现在不是药罐子了。”
涂夫人不敢相信，问：“真的？”
涂怀玉抬臂抱住涂夫人，“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涂夫人抹去眼泪，推开涂怀玉，“要是你骗我，你今天就跪搓衣板吧。”
四妖在涂府里四处转悠，玄校带着涂百九在院子里瞎逛，问：“你喜欢这里吗？”
涂百九点头道：“房子很大。”
玄校听到涂百九的夸奖很是高兴，“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
涂百九点点头，“好。”
涂夫人走到二人面前，目光由涂百九身上落回玄校身上，问：“她是……”
涂怀玉一直跟在涂夫人后面，说：“她是我在东海收的义女，叫涂百九。”
义女？玄校不想她做涂怀玉的义女，怒道：“她不是你的义女。”
“这小孩，真是……”涂怀玉看到玄校目光的变化，赶紧改口，“她不是，她不是。”
涂夫人愈加糊涂，“怀玉，这是怎么回事？”
“阿木，你们在院子里好好玩，爹、娘去厨房看看。”涂怀玉找了个理由带着涂夫人开溜，见夫人一脸疑惑，小声说：“待会给你解释。”
走了一段路，涂怀玉回头确认完全看不见玄校时，才说：“夫人，你误会了，那个女孩是在东海遇见的一个小乞丐，阿木非要把她带回家，还说要娶她，我好说歹说，他执意要把女孩带回来，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答应他。包括女孩的名字，也是阿木给她娶的，还有你看见的那四个奇奇怪怪的人，也是阿木要留下来的，说他们是吕城的仙人。以前的阿木整日病怏怏的躺在床上，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好不容易孩子好了，提了几个要求，你说我这做爹的能不答应吗？”
虽然涂夫人与玄校相处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但也发现他和以前大不相同。涂夫人唯一的愿望就是期盼儿子健健康康，如今人回来了，多带几个人算不得什么，涂家家大业大，也不是养不起。涂夫人说：“阿木已经十二岁了，可以独当一面了，你这做爹的，不要老想着气孩子，你瞧瞧你刚刚说那话把阿木气成什么样。”
“夫人，我…”涂怀玉还以为夫人会站在他这边，没想到夫人与阿木成了一派。
涂夫人道：“我什么我，阿木既然已经回来了，该安排的都要安排上，以前阿木身体羸弱，连正经学堂都没去过几次，你这当爹的，还不快去给孩子置办学服。”
涂怀玉连声应道：“是是是，夫人说的是，我这就去。”
涂夫人多日未见自己的孩子，玄校刚回到家，不肯与她亲近，带着涂百九在府里瞎逛，涂夫人就远远地跟在身后。
身后突然没了涂夫人和侍女的脚步声，玄校猛然意识到他们入了幻境。
玄校紧紧牵着涂百九的手，看着前方空荡荡的走廊问：“是谁？”
一缕光在空中化作一人，南山扶光笑道：“多年未见，狐主的性子依旧没变。”
玄校面露喜色，“扶光，你怎么来了？”
南山扶光说：“你唤走四妖，连个纸条都不留给我，还让我以为他们被妖神抓走了，害我我去妖神哪里要人。四处寻找也找不到他们，便来人间碰碰运气。没想到不仅找到了四妖，还找到了你，你当狐主时，不近女色，到了人间，还未成年，就提前与女子牵手行走，狐主，看来我还不够了解你。”
玄校松开涂百九的手，说：“她是兔女。”
“兔女？”南山扶光看向涂百九，是有几分与兔女相似，兔女坠入轮回道，来到了三百年后的人间，鸣珂也同样坠入轮回道，她会在这里吗？
“她现在不叫兔女，叫涂百九，我给她取的名字。”玄校的话里略显自豪。
南山扶光震惊，“你说她叫什么？”
玄校调侃道：“短短几年没见，你的耳朵怎么这么不好使了？”
南山扶光目光着落在涂百九脖子上的吊坠上，“洛神珠？”
玄校同样震惊，“你说什么？”
南山扶光蹲在涂百九面前，右掌抬起，略施灵术，洛神珠表面的寒冰化去，洛神珠恢复原状，灼得涂百九直喊疼，玄校一把扯掉涂百九脖子上的绳子，把洛神珠丢在地上，连忙检查涂百九的伤势，涂百九的锁骨处被灼出一个大大的水泡，玄校朝着水泡输送灵力，水泡顿时消失不见，玄校柔声问：“还疼吗？”
涂百九摇摇头，“不疼了。”
南山扶光捡起地上的洛神珠，洛神珠不小心碰到手背皮肤，南山扶光感到手背传来一阵难忍的灼热，一下丢掉洛神珠。
涂百九见南山扶光也被灼伤，说：“之前大块哥哥把它给我的时候，大块哥哥没有被灼伤，我被灼伤了，神仙姐姐碰她的时候也没被灼伤，我还以为只有我才会灼伤，原来你也会被灼伤。”
玄校捡起洛神珠，小心用食指触碰，却感受不到任何炙热，就像普通珠子一样，没有任何的温度变化，“奇怪，我为什么也没有被灼伤？”
南山扶光左手一挥，抹去右手的伤痕，“洛神珠是上古遗物，许是你灵力高强，才没有被灼伤。”
玄校在洛神珠外面重新裹上寒冰后还给涂百九，对南山扶光说：“洛神珠我已经不需要了，扶光你也不需要找洛神珠了。”
南山扶光微露不解，但很快就明白玄校为何这样说，“玄校，我寻找洛神珠不止是为了你。百年宴会你受罚去了人间后，海之主来天之涯，说罗刹湖异变，恐魔主归来，缟羽不放心，着我去青丘寻目童镜一窥未来，我看到了未来…魔主她会回来。洛神珠是四大神使遗物，万年前能镇住魔主，想必以后也可以。”
玄校眼前闪过万年前大战的场景，道：“魔主镇压罗刹湖万年，若她归来，必灭神族，诛妖族，洛神珠之间存在联系，找到第一颗，便可以找到第二颗。但这颗洛神珠是她的，我不能随意给你，你应该问她要。”
涂百九听不懂二人说的是什么，呆呆地看着二人。
南山扶光对涂百九说：“百九，这颗珠子能否先交给哥哥保管，等你长大后习得灵术，能随意触碰洛神珠时，哥哥再把它还给你。”
涂百九问：“我在哪里可以习灵术？”
南山扶光答：“青丘西南方有一吕城，吕城北方有一仙山，你满了十四岁就可以去那里学灵术。”
涂山百九思考片刻，把洛神珠递给南山扶光，“我今年十二岁，再过两年，我就可以去仙山学灵术，这两年你先帮我保管，你可以拿着它去找其他珠子，两年后你再还给我。”
南山扶光摸摸涂百九点头，眼里尽是慈爱，“好，哥哥谢谢你。”
玄校轻哼一声，道：“神君真会占便宜。”
南山扶光转而摸了摸玄校的头，“乖。你在人间为人子女，可不能像以前那般任性。你母亲在喊你们吃饭，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再会。”
玄校朝着南山扶光消失的方向抛了一记白眼。
出了幻境，涂夫人果真在找他们。
涂氏夫妇只有一个孩子，之前阿木身体不好，全家人从来都没有围在一起吃过饭。从东海回来，阿木身体痊愈，这还是涂家人第一次围在桌子上吃饭。涂怀玉让厨娘做了一大桌菜，四妖被尊为仙者，也上桌与涂家人一起吃饭。
饭间，涂夫人一直给玄校夹菜，玄校却不吃，一直给旁边的涂百九夹菜，涂百九的碗里堆起一座小山。
涂怀玉看不下去了，微露愠色，“阿木，你娘亲给你夹菜，你为何不吃？”
涂夫人瞥向涂怀玉，“凶什么凶，阿木像你一样，自小会心疼人，懂得给女孩子夹菜，你呐，我在这里坐了这么久了，也不见你给我夹菜。”
涂怀玉赶紧夹了一块鸡腿放在涂夫人碗里，“夫人，来，吃鸡腿。”
玄校也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在涂夫人碗里，“吃肉。”
虽然玄校没喊娘，但涂夫人被玄校这一块红烧肉感动得红了眼眶，“谢谢阿木，娘吃。”
玄校给涂夫人夹了菜，却没给涂怀玉夹菜，涂怀玉等了好久，玄校也没给他夹菜，涂怀玉实在是等不下去了，端着自己的碗，看向玄校哼唧哼唧。玄校叹息一声，给涂怀玉夹了一块大鸡腿，涂怀玉看着碗里的鸡腿乐得合不拢嘴。
四妖从来没吃过人间膳食，赶路的时候整日吃干粮，今日终于可以饱餐一顿，涂家伙食丰盛，四妖大快朵颐，根本停不下来。
眼前的景象其乐融融，目童多希望以后的每天都像今天这样，可他知道，这只能是奢望。
洛神珠是神族遗物，第一枚洛神珠到手，南山扶光带着它去天之涯复命。
还未进神羽宫，就听见里面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南山扶光从护卫那里得知是海妖传了信羽过来，天帝看完信羽后勃然大怒。南山扶光以为是海妖向天之涯宣战，赶紧进入神羽宫。
天帝把室内能摔的都摔了，屋内一片狼藉，仙子仙君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说话。
南山扶光问：“缟羽，可是海之主向天之涯宣战？”
天帝道：“我倒希望他向天之涯宣战。”
南山扶光不解，“即无战争，缟羽你为何如此生气？”
天帝挥手，仙子仙君起身出了神羽宫，天帝把海之主的信羽递给南山扶光，“海王好大的胆子，十二年前，我的妹妹送去她那里疗伤，他倒好，芰荷伤好了，他居然把她留在海底做他的海后，还……还让她有了身孕。”
南山扶光手一挥，信羽上的内容整齐排布在空中：
帝姬芰荷伤势痊愈，尊十二年前的诺言，海之主与天之涯帝姬已完婚，海后已怀有身孕，思念哥哥，不日后海之主将携海后、海底众妖拜访天之涯，
南山扶光仔细阅读信羽，说：“缟羽，十二年前，你与海之主承诺，若他能治好芰荷，天之涯便与海之角联姻，十二年过去，芰荷痊愈，海之主遵守了诺言，与芰荷完婚，这，没有什么不妥。”
天帝怒目，“芰荷是神族帝姬，可这海王帝释青将婚事草草了事，连我这个哥哥都不曾通知，还让她怀上了孩子，你居然觉得这没什么不妥。”
南山扶光情绪稳定，耐心解释：“海之主以自身精血喂养芰荷，芰荷已是半个海妖，海妖初生时不能出海，若强行出海便会变成海盐晶体。海妖居于海底万年，不喜外界干扰，海妖的婚事向来只在族内举行。芰荷身为帝姬，她的身后是天帝缟羽，百万天兵，海之主断然不会亏待他。”
天帝咆哮道：“她的背后是整个神族，断然不错，但她是我的妹妹，海王居然不请我参加我妹妹的婚礼，你居然说他没错。”
南山扶光没有考虑到这里，被天帝呛得无话可说。
暮山一脚踢在碎片上，“缟羽，你这是打算另建宫殿？”暮山听说天帝读完海之主的信羽后，便大发雷霆，专程过来看望他。
天帝走到暮山面前，斥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此事？”
暮山与暮云虽为一体，但很多事暮云不会告诉他。
暮山一脸茫然，“知道何事？”
暮云是他的妹妹，天帝不相信他不知道，“你还在装糊涂！”
暮山看向南山扶光，“扶光，发生了何事？”
南山扶光手一挥，打开信羽。暮山看完信羽才知道发生了何事。
过去十二年，暮云一直充当天帝信使，经常去东海给海之角的海妖送信，前一阵子暮云回来后再也不闹腾要出来，看来她早已知道此事，一直躲着缟羽。
暮山道：“缟羽，你误会了，暮云未曾告诉我帝姬已与海之主大婚，我也是刚知道此事。”
天帝质问暮山，“误会！你与暮云乃亲兄妹，以往我交代暮云的事，你即刻便知。此事你怎么会不知！”
南山扶光替暮山解围道：“缟羽，暮云与暮山虽为亲兄妹，但也并非所有事都会告诉他。”
暮山说：“我已有好一段时间没见过暮云，许是她知道此事，却不知道如何与你开口，才躲起来，连我也避而不见。”
天帝道：“暮云是天之涯信使，她的职责是传达海之角的消息，如今，因为她，芰荷要呆在海底，脱离神籍，做一只海妖。”
南山扶光一改往日平和的性子，怒问天帝，“如若暮云把二人成婚的消息带入天之涯，你要背弃承诺还是像现在一样发泄怒火。”
天帝没想到南山扶光会质问他，怒道：“南山扶光，你居然敢质问我？”
南山扶光蹙眉道：“缟羽，洛神珠问世，天之涯和海之角必为一体。”
暮山面露疑惑：“洛神珠？”
南山扶光摊开手掌，手心里躺着一枚寒冰裹着的洛神珠。
看到洛神珠，天帝冷静下来，拿起南山扶光手里的洛神珠，问：“为何它裹上一层寒冰？”
南山扶光解释：“我灵力不济，被洛神珠灼伤，为了带它来天之涯，我在外面裹了一层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