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有人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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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耳。”
老九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苍耳蹦蹦哒哒跑回老九身边。
“你看，我在那里开了个天窗，花好月圆之时，我们可以去屋顶上赏月酣睡。”
顺着老九所指之处望去是一扇圆孔形的小窗，窗外是漫天的金桂。桂叶飘落，却不落进屋内，那窗口并不露空，竟是用灵力覆住。
她正要拍手称赞，却听得一阵急急的脚步声。
“石屋宽阔，房间有的是，何须挤于一处！！”木招摇皮笑肉不笑得说完，顾不上老九斜睨着不屑理睬的眼神，拉起苍耳的手就要走。
要命了，就算是亲爹，女大也要避父啊！！这老狐狸怎么一点自觉都没有！！
“小枕头，你若喜赏月，东厢房更好。那里有个延伸至崖外的悬台，时时刻刻都是美景，鹤群飞过时，才真是美不胜收。”
苍耳突然被木招摇拉着右手，左手下意识就去拉老九。
木招摇走得心急，并未察觉手里的分量。将将在悬台站定，果然见三两只白羽黑毫的鹤鸟，伸直了长足，展翅而过。
他笑意晏晏地转头，目光触及苍耳身后的老九……弯起的嘴角僵住了。
“你来做什么？”
“自然是来看看新住处。”
“你不是住西厢房吗？”
“西厢房哪有这般美景。”
“这是我留给小枕头的房间。”
“她自小与我一处，没我在，夜晚就睡不安稳。”
木招摇挑眉，睡不安稳？？树上，荷叶上，草窝窝里，小枕头是哪儿哪儿都睡得香！何来的不安稳之说？！！
要说不安稳，他才是睡不安稳的那个……
当即就反驳：“她在招摇人间时，不也日日睡得安稳？”
老九跨前一步，不动声色得将苍耳拉至自己身后，“她跟我一处，更为安稳。”言语间是不容置喙的坚决。
木招摇气结。
“可她现在不小了！”
“不小吗？”老九低下头，看看身边的小不点。嗯，比之前的确是有些许变化。脸蛋圆圆，眼睛大大，最大的变化无非就是变成了他一样的银发。身量好像长高了那么一丁点。但怎么看都还是个小娃娃。
“丫头，你想一个人睡？”他语气轻柔的问。
“自然是与你一处。”苍耳一听这话，甜甜地抱住老九的蜂腰，脑袋还在他胸口蹭两下。她从小到大都在老九狐狸毛里睡大的，为何突然要分开？
老九得意地看向木招摇，嘴里轻轻地哼一声。看，明明个头还不及他胸口呢。
他长袖一挥，下了逐客令：“好了，你要想我好好助你疗伤，就莫要在此打扰。”
入夜已深，木招摇躺在卧榻上辗转反侧。
想当初，他化作狐狸身时也喜爱将小枕头窝在自己的狐狸毛里睡。可眼下这只狐狸变成了老九……心里却万般不是滋味。
他安慰自己，小枕头年岁毕竟还小。
翻个身又想，可老狐狸这么个粗线条，小枕头又没心没肺，这一大一小，不会一直木知木觉共处一室吧？？
他到底会不会养女儿……真是越想越不放心。
平时粗枝大叶，对小枕头不管不问，简直就是放养的。怎么就这种问题上，竟如此不肯放手了。
照他这性子，小枕头睡哪里，他当真关心了？？
越想越不对……
这老狐狸……怕不是……
防着他？？
……
心念一起，竟越想越是那么回事……
无论怎么躺着都不舒坦了。
内心如有针扎。
他对小枕头的这点心思，连他自己都是刚刚弄明白些眉目。老狐狸当真能想到这一层？？
不会吧……
可万一呢？？
难不成老狐狸当真不喜他接近小枕头？？
到那时……他该如何？？
毕竟是他女儿……总不能一抢了之……
看来当下两人这心结要尽快解开。不止于此，还要让这老狐狸慢慢习惯他对小枕头的亲近才行……
越想越上头。
木招摇双臂一振，化为无形。眨眼间，已到了东厢房。
他在招摇，可化招摇万物。来去无影踪，常人也探寻不到他的踪迹。
可老九毕竟是老九，为了不让他察觉，当下也并未显身。只随着清风徐徐飘动。老狐狸可不是吃素的。
床榻之上，小小人儿正在酣睡，身上盖着织花锦被。一双大手轻抚在她后背上。老九侧卧边上，单肘撑头，媚眼微阖，似是假寐。
倒没想到，老狐狸这会儿看着竟有些慈父的样子。
许是热了，小小人翻个身，一只小手大剌剌从锦被里伸出来，一把揪紧了老九散在她锦被上的长发，老九眉头轻轻皱起，紧接着一只白生生的脚丫子也蹬出了棉被，跨上了老九的大长腿。这一伸手，一蹬足，身上的锦被就从她圆嫩嫩的肩脖处滑了下去。
小枕头翻个身的空，整个人都扑进了老九的怀里。这……这还得了！！
他就知道会有这档子事！！小枕头睡觉从来不老实，以往和他一处时，就是如此这般！！可如今……就算是老九，也让他心下不是滋味。
老九似是习惯了。不惊不恼得化了狐狸身，干脆将她圈了起来。狐狸毛比什么棉被都暖和。
木招摇蛰伏一处，待二人熟睡之际，化了阵小风，卷了进去，周身将苍耳一裹，就将他于老九隔了开来。
许是睡得香甜，苍耳吃着桌上简薄的早膳时，也是眉眼弯弯。
“招摇不比青丘，没那么多好吃的。只能风餐饮露，你可习惯？”老九坐在苍耳边上，只饮了碗桂露。
“自是不习惯，但入乡就要随俗么。你们能吃得，我也能吃得。”说完，又抓起桌上的白果子，剥下一瓣，放入口中。果子入口带着微微的苦味。
木招摇看她眉心皱起一座小山。苦尽回甘时，眉头的小山化了，又在她嘴角窝起两个浅浅的笑涡。
“这是什么果子？细细品来倒也颇有趣味呢。”吃自然是不怎么好吃的。但是奇怪，才几瓣下肚，已有了几分饱意。
木招摇也饮了几口桂露，眉眼舒展地回她：“这是祝余。”
“祝余？？”苍耳惊讶。“岂不是月圆之夜会唱歌祝祷的那些花儿？”
“正是，祝余如韭青华，食之不饥。你今日吃的就是它的根茎。寻常人为免打扰，闭关修炼时都喜食之，能抵月余不饿，将其视做宝物。”
老九知她喜啖肉，一日无肉时，那小脸就皱巴巴的一日没有好脸色。今日这般风餐饮露的却未有一句抱怨之词，还说什么入乡随俗的鬼话，便眉眼深沉的看向她。“怎么心情如此大好？”
“许是昨夜睡好了。”苍耳笑意盈盈地剥着祝余的白色肉瓣。昨晚入睡时，总能在无意间闻到淡淡的桂花香气。那香气甚好，似乎和木招摇身上的不相上下呢。她已有许久未曾放肆地趴上他肩头，嗅他那好闻又上头的气味。倒不想这招摇，栽满金桂，竟和他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了。心下甚觉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