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招摇之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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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招摇伸手，一把抓住混在金盘子，银盘子，木盘子里一起横飞而来的陶罐。
灰头土脸的陶罐上贴着黄条，破破烂烂的，小风一吹就能掉下来。
这么磕碜的东西……
“解那臭毛猴的热毒就要用这阴毒之物。”老九从苍耳手里接过木簪，直直得往发髻里一插。说完，斜睨木招摇一眼，见他眼底为难之色。“用不用随你。”
“你知这是何物？”木招摇反问他？
“没你想得那么严重。他残留的那些本体早从罐子里逃脱了。我不过捉了些残影。要攻那区区毛猴子的热毒，足够了。”
“你不怕我控制不住？”木招摇的手下意识得捏紧了罐子。
老九站起身，走到木招摇身边时，停了停，撇嘴一抹坏笑：“你……会吗？”
“你知道其中的凶险！既捉来了这东西，就不能不管不顾。”木招摇一把抓住老九的袍袖。
“麻烦。”老九做势甩开他。
“麻烦也是你找的。”木招摇不依不饶。
老九不耐烦得拽开衣袍，走出老远之后，才悠悠然说道：“知道了~”。
解毒这回事，如果是木招摇一人，那他进迷谷空间即可。
可这回，他离不开老九。
就算他有心让老九进空间，想那大小迷谷也不会情愿。
那就只有一个地方了。
……
招摇。
漫山遍野的金桂。
树上开着……
风里飘着……
水里流着……
铺天盖地，美不胜收。
寻常人以为的桂花都是温婉可人，可招摇之桂却最是霸道。
万丈之巅，自类为林，所到之处，绝无杂树。
它又常年开花，包揽四季，独霸山头。
这脾性倒是随了木招摇。
霸道又专情。
木招摇带了老九和苍耳进山时，恰逢满月之夜。
祝余花开。
采月酿酒的时候到了。
山间的白耳小兽们一只一只攀缘穿梭于桂树林中，好不热闹。
他们的身体仅有巴掌大小，尾巴倒有身体的好几倍长。
这些小兽用长长的尾巴缠绕枝丫，毛茸茸的黄脑袋冲下，盯着树下的祝余交头接耳。
清风拂过，祝余小小的花苞随风摇摆，枝叶摩擦，竟发出一阵人语似的祷诵声。
先前还在吵嚷的小兽们顿时安静下来。
天地间只有如歌似祷的呢喃在山林间回荡。
奇诡空灵，而又壮阔。
苍耳张大嘴巴，久久合不拢，木招摇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附到她耳边:\这是祝余花开的声音。\
\花开的声音?\苍耳惊讶。“招摇人间后山我也见过此花，怎么从不曾听到什么声音？”
“那些闲散的花种，不成大片的气候，自然听不到声音。也唯吾招摇，能闻得此胜景！”
一片祷诵声后，果然见那祝余迫不及待的张开了花苞，“啵啵啵啵”绽放出一朵朵青色的小花。
月色下芳华一片。
祝余花开如一盏盏小酒盅，杯口向上而立，抖擞昂然的迎盛倾泄而下的月光。
小兽们屏息而待，双眼一眨不眨，紧紧盯着盏盏花杯。
苍耳看得好奇，把脑袋扎到小兽堆里，跟它们一样，瞪大了眼睛，盯着花杯，直瞪得泪花盈了眼眶都不眨一下。
小兽们乍见来了个生脑袋，一个个侧过毛脑袋，好奇得看她两眼，好一阵交头接耳。
忽听苍耳“哦！”一声惊呼，小兽们赶忙正过脑袋，看那花杯。
却见那花杯仍直直得朝着月光而立，而花杯脚下的土地则散发着银华，如银丝蜿蜒。
小兽们发出一阵惋惜声。
声音未落，又见另一个花杯照了许久的月光后，如倒满了美酒一般，杯口渐渐倾倒向下，从杯中骨碌滑出一滴由月光凝结而成的精露，如露珠般落到地上，银华迸溅。
白耳小兽们唆尖了嘴，兴奋地翻出厚厚的两片嘴唇，齐声发出的惊叹。
空了的花杯又回弹，重新开始吸收月华精露，周而复始。
地上点点银光闪烁，精露落入土中很快就被周边的一棵棵桂树吸收，凝结而成一股股光脉，沿着地下虬结缠绕的根系向树身汇聚，再到枝干，叶，花。
光脉流转间，通体银华闪耀。
“xING ,xING\
\xING, xING\
小兽们兴奋的上蹿下跳，嘴里不时发出类似于“星，星”的声音。
木招摇忽然慢慢悠悠吐了个字：采。
众小兽听得号令，一只只如下雨般翻落在祝余花旁，矫健又敏捷的采集月色精华。
苍耳禁不住倒抽口凉气，大片的桂花的确甚为壮美，此番通体银华，可就真如木招摇说得那样，美若仙境了。
“物之美者，招摇之桂。总算是让你亲眼见到了。”
苍耳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老九抱怨道：“别臭美了，山遥路远的，话还那么多，你不觉得累吗？”老九出其不意的打断他。
木招摇吞下一口闷气，不懂风雅的老狐狸，果然无趣得很。
“既是累了，就多泡泡山泉水。”他没好气得说。
“泡山泉？”苍耳疑惑，这是要用山泉泡茶吗？“木招摇，你除了会酿酒，还会泡茶啊！”
木招摇扶额……老九到底怎么带的孩子？
苍耳长这么大了，都没泡过山泉吗？？！！
他刚想跟苍耳好好解释什么是泡山泉，就看老九悠哉悠哉走到苍耳身边。
“走，丫头。过了前面那道弯，有一口老泉。我带你好好泡泡。”
“老九，你也喝茶？”
木招摇却忽然想起什么似得，涨红了脸，慌慌张张挡在两人面前。
“不行，不行！”他拦住二人。“她都化妖了，怎么能……怎么能……”话没说完，老九就拉着小枕头一步绕过了他……
等回过神来再追过去看时，只见潭水边上早已散落着两人的衣物。
“这……这……”
木招摇心里荡个秋千，犹犹豫豫想着自己要不要下水……
踌躇间，眼角就瞥见几条白影子迎面袭来，他偏身一让，脚下踉跄。
只听得噗通一声，整个人就滑落到潭里，生生打碎了一轮好端端的月亮。
炸起的水花引来好一阵爽利的狐啸。
叫嚣声里，九条狐狸尾巴飘飘摇摇。
木招摇从水里探出头来，撸一把脸上的水，就看眼前一大一小两只狐狸周身泡在山泉之中，好不安逸快活的样子。
水面上，破碎成一片一片的月影飘来荡去，花了他的眼。
月影里的老狐狸眯着一双修长的狐狸眼，白毛里仿佛渗出红晕来。
小枕头也像喝醉了似的眯缝着一双眼。
眉眼之间，简直跟老九一模一样。
她歪歪脑袋，忽然学着老九的样子，狐啸起来。老狐狸应和她，吸了口长气，狐啸声响彻天地！惊得一众采月的小兽在桂枝间上蹿下跳，“xING xING xING xING \叫个不停。
招摇，许久未能这样热闹了。
想不到这山泉水在冬日里竟能如此暖和，只觉得周身的毛孔都被打开，狐狸毛迎合着泉水飘飘悠悠，水波荡漾间什么疲劳酸痛都泡没了。
舒服，安逸。
苍耳学着老九的样颇为享受得眯起弯弯的狐狸眼，鼻尖充盈着桂花香气。昏昏沉沉间迎着香气转头去看，瞧见木招摇也转过头来，不知是看她，还是看老九。
金色面具下的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
他黑发如瀑倾泻，隐了大半的身子，水下飘摇的白色，分不清是他的衣裳，还是肌肤，只觉得月华照耀下，周身散着奇异的光芒。
她看看木招摇，又看看边上的老九，这两人可当真是美得不给人活路啊。
老九打个响指，几只小兽荡着桂枝，忽上忽下，飞跃而来。
小兽递过来几个酒盅，一壶酒。
“你倒是毫不客气！”木招摇朗声嗔怪。
老九连眼皮都不抬，自顾自倒了一盅，凑到鼻尖闻上一闻，爽快得喝上了。
木招摇看了眼边上小枕头艳羡的眼神，那口水都要嘀嗒下来。他忍着笑意，伸手打个响指。
又迎上来一只小兽，递过来一盏酒酿。
“温泉配热酒，燥不死他。还是这冰冰凉凉的酒酿爽口。”
苍耳看那镶金丝的碗里果真冒着凉气。当下更觉得口干舌燥。
从木招摇手里接过酒酿，三口并作两口，一饮而尽。
饮完竟还学着老九的样子，舒爽得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息。
“啊~”
一大一小
两只狐狸
可真够有意思的。
木招摇眼角展露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