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开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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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过后，凡三忙着招呼学生们抓紧复习，迎接寒假前的期末考试。
这小子做梦都没有想到，一场无妄之灾，正向他袭来。
元旦前，雩娄有关部门接到举报，凡学松前两年在职不在岗，而且吃空饷。元旦后，县里迅速成立了联合调查组。
1月10日上午10点，联合调查组来到回龙镇，与镇上一二把手打过招呼后，就在政府办约谈了回龙镇抓教育的副乡长、教管站长及回龙中学校长、中心小学校长，调查凡学松擅自离岗并吃空饷的问题。
这个事情，其实很简单。
前年暑假前两周，凡学松离开学校，前往桂省绿城，正是这几个人商定的，而且征得镇上一把手同意。因此，他那次外出，不是擅自离岗，是被乡里借调出差。
秋季开学后，凡学松确实没有返岗，但向乡里与学校报备过，得到了同意。
这小子也没有吃空饷，出差期间，那份工资被站里与乡里花掉了，他自己一分钱都没有得到。
即使如此，身为正式教师，没有征得教育局同意，凡学松离岗2年属实。有这一条就够了。
调查组上报有关部门，建议开除凡学松教师公职，取消事业编制。
“小凡教学能力很强，以往带毕业班政治，成绩年年第一。这次回来教小学语文，还得了全县作文创新教研大赛第一名，能不能给他一个在岗改错的机会。”
在调查报告上签字前，曹乡长、文站长几乎不约而同地为凡三求情。
调查组长心想，那次大赛这小子不得第一，也许就没有这场调查。但他知道，话不能说得那么直白。
“你们说的我都理解，可是，我们调查组是奉命而行，谁让这小子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呢！这个人，他惹不起，我也惹不起，你们同样惹不起。”
说完，调查组长苦笑着摊摊双手。
调查组回去后，上级处理结论第三天就下来了：追回被挪用的那份工资，上缴县财政，同时给予有关单位通报批评；开除凡学松公办教师职务，取消事业编制。
1月19号，处理结果就在县教育局、镇教育管理站、回龙中学、回龙中心小学张榜公示，3日内没有异议，即自行生效。
消息传出，惊掉围观群众满嘴大牙。
92年以后，城乡教师停薪留职的多了去啦，少数人还真的不在岗吃空饷，但从没听说谁被这样大张旗鼓地开除。毕竟，前两年政策允许停薪留职。
“这小子肯定是得罪了哪位大神啦！”
众人一边议论，一边叹息。
也有人幸灾乐祸：这两年，好事全让这小子占了，外出发财，娶妻生子，搬家进城，老婆转正……这回好了，丢掉公职后 ，依照他丈母娘财迷的性格，这小子刚转正的老婆，估计也保不住。
消息公布前，教管站找凡三谈话；回来后，他收拾一下东西，就离开了学校。
凡三没有想到，教书一场，最后落了这样一个下场：卷铺盖滚蛋！他感到非常耻辱，更觉得给家族丢脸！
莫名其妙被炒鱿鱼，让凡三嗅出一些另类味道。
他反复回想，好像没得罪什么人，谁与他这个蚂蚁一样的乡村教师过不去呢！
脑袋都想破了，他才确定：如果硬要找原因，一是作文教研大赛抢了杨某人风头，二是因为吴秀玉招惹了那个周亦农。
雩娄县城关，自古就有周杨两大家的说法。如果是那两人下黑手，他还真没啥招。在这两大家族面前，他就是个蚁民。
“国正天心顺，官清民自安。妻贤夫祸少,子孝父心宽。”
骑车回凡岗老家，路过那段S形公路，凡三不由感慨万千。
来到大槐树下，看着北坡郁郁森森的松林，他有些理解了林教头风雪山神庙的那种悲怆。
好在时代不同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他不用像林冲那样，被逼上梁山。而且，他也坚信，善恶到头终有报，只看来早与来迟。
凡三的桑塔纳，平时就放在凡岗西头，老屋门前。
父母还在老家，等待凡三放寒假后一起回城。虽然怕老人伤心，凡三还是将自己被开除的事情告诉了他们，反正这消息也瞒不住。
“啊！”
凡文车老两口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上级肯定弄错了：“三子这么老实，怎么会犯下这么大的过错呢！”
老两口第一时间就要去找支书凡学术，在他们眼里，还没有这个大侄子摆不平的事情。
凡三拦住父母：“别去麻烦大哥了，这个事已经公示，谁也没有办法。”
见儿子这样说，老两口不由悲从心起：凡家好不容易出个“秀才”，就这么被人给撸掉了。
凡文车看着“天地国亲师”的牌位发呆，刘月英则是捂着脸无声痛哭。
对于这些升斗小民来说，上级太远，苍天太高。
第二天是腊八节，凡三带着父母进城，照看两个宝宝。想想、念念已经学会喝牛奶，吴秀玉索性给孩子的奶水掐断了，让杨琴带回了雩娄。
凡学东春节不回来，凡文车让杨琴母子就留在城里，大伙一起过年，别再回去自己折腾了。
过小年，吴秀玉还没回，父母不由有些着急。中午，刘月英问：“三子，小玉还没放寒假吗？”
“我也不清楚。”凡三顺口回道。
父母去问杨琴，这才知道，儿媳妇外面可能有人了，气得刘月英破口大骂。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你还在这里嚷嚷！”凡文车喝住老伴，他嘱咐杨琴对谁都不能说，包括凡学梅姐妹，就当没这事。
吴秀玉小年前就放寒假了，她没有进城，一个人待在吴寨。
这两天，躺在东厢房床上，她辗转反侧，心神不定。想到与周亦农邂逅以来的旧情复燃，她心里既有一种偷情的快感，又有对不起凡三的愧疚。
吴秀玉非常清楚，她能有今天的一切，多亏了凡三。可是，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土里土气，一点也不潇洒，没钱时一副寒酸样，有钱了也没啥变化。
相比起来，家世优渥的周亦农，则是天生的潇洒倜傥，人前人后都那么帅。
当然，周亦农的甜言蜜语也是一个原因。他不止一次向吴秀玉承诺：“强训结束就把她调到市里其他单位，不再教书。”
这个诱惑很大。
一年间，四喜盈门，这女人欲望开始膨胀，有点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