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民间婚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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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人见他身边孤单,便拍了拍身边的青衣,醉眼朦胧道“你去陪竹如松茂,替他们斟酒去。”
宴席中十五人,几乎都是美婢在侧,沈素洁是向来如此,倒是没人往他面前送。
卫斯渺放下酒盏,惋惜道“我阿姊尚在病中,饮酒已经是不得不为之,美婢是万不能收的。”
赠美婢的人一时也无法勉强,只能作罢,“等这次解试结束,我再送你几个貌美的青衣,你们兄弟二人身边也太单薄了些。”
卫斯越没有开口,只喝着自己的酒。
沈素洁却正色道“既然要作诗,不如让他们下去,我们好好比一比。”
这话一出,就有人应和了。
“她们原是些蠢物,是该下去的。”
说着就让一众青衣下了楼。
等到席间青衣走了,沈素洁才起身拿了笔。
卫亦舒此刻梳洗完倚在榻上吃着饮子,给她们讲着没讲完的故事,惬意得很。
直到夜里,卫亦舒才听着他们散下的动静。
“行了,我们睡觉。”
卫斯渺带着酒气隔着门向她请安问好,小红看了眼床上的人,不得已开口道“女郎已经睡下了,三郎早些休息。”
卫斯渺吃得不少,脚步有些虚浮,听了就让身边的人扶他回去。
“那就别吵醒了阿姊,我回去了。”
两个侍从扶着他往回走,此刻卫斯越也过来了,比起卫斯渺走不动路的模样,他显然清醒得多,身上也没有什么酒味,“长姊早些休息,我回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请完安就走。
卫亦舒迷迷糊糊的让人把醒酒汤送过去。
福宝抿着唇笑,“我已经送去了。”
卫亦舒嗯了声又睡沉了。
第二日醒得早,卫亦舒难得有了兴致多走两步散散心。
这算是一个比较大的镇子了,却不热闹,云朝只在固定的州府开放集市,比如宛南的东市西市。
这里是没有的,所以要什么,基本上都是以物易物。
“女郎,你看。”
卫亦舒闻言看去,前面有一支接亲队。
说是接亲队,其实是两个人抬着一顶小轿子,剩余几个穿着短褐的庄稼汉吹打着。
卫亦舒下意识多看了两眼,对方人不多,轿子也简陋,新郎骑着驴,黝黑壮实,努力挺直了腰板,看起来有些滑稽。
一行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尤其是那新郎官,看到她的瞬间就舔了舔嘴唇,目光自上而下打量着她。
这样直白露骨的目光叫卫亦舒下意识冷了脸,
带队的部曲走上前,手中的鞭子凌空抽了一鞭,“尔等贱民,还不速速离开!”
新郎连忙诶了几声,眼睛却不敢再瞧,连带着其他人也收回了视线。
为首的妇人方才来到小红和如意面前,一口宛南乡下口音讨好道“两位贵人莫怪,乡下人不知规矩,惊扰了您。”
卫亦舒站得远,如意打量了一眼妇人,冷哼一声,“还不快滚,再敢把眼睛看过来,我就叫人剜下来。”
妇人又是连连点头,只催促着新郎快些走。
卫亦舒却看向了轿子,只看见了一双格外小巧的绣鞋往后缩了缩。
等轿子经过她面前时,从那轿帘中窥见了一张满是泪痕的脸。
清秀,年纪很小,绝不到婚嫁的年龄。
新郎走到了前面,离了那侍从的视线,方才觉得自己能喘过气。
妇人也是吓得不轻,转头小声呵斥他,“你怎么这样不懂事,那样的贵女岂是我们能看,我们在这些贵人眼里,撑死了,算是个贱民,打死了也算是我们活该。”
人家何等人物,没有嫌他们吵闹污了眼,他反倒非要停下来去看,妇人本就不愿意做这门亲事,现在更是觉得晦气。
走到花轿旁絮絮叨叨,“哭什么哭!好好的喜事硬是叫你哭来了煞神。”
卫亦舒看了眼部曲,部曲立刻了然的追上了轿子,走到轿子前,“她今年多大?”
妇人连忙道“十七,已经十七了。”
听到这句话,如意便看向了卫亦舒,见她脸色不对,便来到轿子旁,掀开了轿帘,惊呼出声。
小红也看清了新娘子的面容,就惊疑道“怎么还是个孩子?”
卫亦舒往轿子旁走近了些,却依旧站在两个部曲后面。
“这门亲事,是谁给你定下的?”
这一回,卫亦舒问的是轿中的少女,只听得一声呜咽声,“贵人,我没有十七,我才十二,是我哥哥,我哥哥将我卖给了他,他都已经三十五了,死了两个媳妇了,贵人,您帮帮我,当牛做马,我都报答您。”
说完,少女便从轿子中出来,一下就跪在她脚下,说是婚礼,她身上也只有一件算是新的红裙子,头上簪了两朵不知哪里找来的红色花朵。
跪在她面前,她还能看到她瘦弱得不像样子的肩背。
如意转过头看向那新郎官,喝声道“你不是说她十七了吗?”
新郎官哪里敢答话,忙从驴上下来,哆哆嗦嗦的跪在她面前头都不敢抬。
小红见她开了口,心知她气急了,连忙走上前,替她问话“你不是良民吗?女子十五方能婚配,你这条罪,可是够在牢里待四年的。”
妇人是个识趣的,见她身边带了两带着刀剑的高大部曲,又带着十一二个精壮侍从,连忙主动推卸责任,“贵人饶命,贱民也是没了法子。”
说着就把新郎如何逼着她去与人家说下这门亲事,又如何把人逼到花轿上吐了个干净。
如意走到女孩子面前,询问道“你既然与他定亲,便是有了婚书婚契。”
言下之意,他们有心无力。
婚书婚契,是受法令约束的,要么男子写放妻书,要么让官府将这一纸契约作废。
少女连忙摇头,“我不曾与他签下婚书婚契,只因年纪不到,哥哥便想让我先过去,等年纪到了再去官府请人写。”
卫亦舒握了握拳,转头看向妇人,“你既然是媒人,便知道自己是要受牵连的,今日要么你们一同去牢狱,要么现在将她放了,我只当不知。”
她原想着出些钱,了了这事。
可现在看见妇人滴溜溜转的眼珠子,她又醒了神。
今日他们强逼一个,得了钱,他日只会有更多的人效仿,想碰这份运气。
妇人见过的人多,如何不知道这三人里最心软的就是这位天仙似的贵女,当下就滚下泪来。
“贵女不知,我若是放了她,回去了,便是保不住性命的,他们乡里人蛮横,我如何能做这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