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沈家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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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斯渺没有将人发卖,而是叫府里上下管事的人过来观刑。
等二十几个管事女婢到齐了,卫斯渺才招了招手,随即四个奴婢被押了过来,跪在了地上。
四人俱是满面泪痕,面露惊恐,只是手脚被缚,口舌被堵,无法发声罢了。
卫斯渺跪在在堂前,悠然煎着茶水。
“府中规矩一百二十条,其中言明,赌博者,酗酒者,鞭刑三十,我阿姊尚在病中,你们不仅不知为主忧思,反而嬉戏娱乐,多加二十鞭。”
观刑的二十几个管事被拉到了最前面,却是闭眼都不敢,发着抖看着四人被脱去了衣物,赤着背跪趴在地上。
“令!”
一声喝下,四根鞭子齐齐落下。
院中无一人开口,只有鞭子抽打的声音。
随着呜咽与低低的哀嚎声渐渐小了,这场刑才算结束。
侍书上前查看了一番,“死了一个。”
卫斯渺慢慢起身,“送去埋了,其余三个,拖回屋内,若是活下来,便剪了舌头发卖出去。”
侍书叫人一一办了。
卫斯渺才看向底下低着头的人。
“我阿姊待你们宽厚,你们本该心存感激,却是卑贱至此,妄想借着这份仁厚之心放肆。”
“奴婢们不敢!”
卫斯渺本就是训教他们而来,“知道就好。”
“主子好,你们才好。”
眼见差不多了,卫斯渺才转身离开。
侍书留在原地,笑得温和,“回去好好教教底下的人,下有冒犯者,连坐。”
沈玉珠步入厅堂时,卫亦舒已经等在了那里。
拨开青玉珠帘,沈玉珠正坐在她对面,厅堂内一改之前的素白,换上了绯红色幔帐,各处花几上放着十数盆各色牡丹,三彩香炉内正燃着香,恰与她的姝色相得益彰。
沈玉珠见她不欲开口,便柔声道“前几日我去药阁中拿药,才知道卫女郎病了,正巧我那里还有些上好的茯苓,石斛,便给卫女郎带了些。”
卫亦舒下意识就要拒绝“我与沈女郎相识不过数日,不敢收这样贵重的东西,沈女郎不也是在病中吗?哪里有病人给病人送药的道理。”
沈玉珠闻言,毫无意外,素净的面容上多了几分失落,“卫女郎,我今日过来,并不只是为了送药,其实也是想请卫女郎去见见我家阿兄。”
卫亦舒没有说话,而是端起了茶盏,轻轻抿着,也不言语,只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沈玉珠见她没有丝毫感兴趣的意思,扯出了一抹强笑,“我知道今日冒昧来访,多有不是,只是我没有办法,哪怕是求了你一封手信叫他宽慰几分也好。”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与沈大郎几面之缘,连相熟都谈不上,宽慰两个字委实不当,况且……男女有别,沈女郎是为难我。”
沈玉珠袖中的手握得极紧,“我向你告罪,上次我对你出言不逊,是我的错,只求你,问他两句话也好。”
卫亦舒一开始就惊艳于她清冷如月的气质,现在她眼中含泪,低头请求,说不心软是不可能的。
可也只是心软而已。
“沈女郎,我对你阿兄,没有半点男女情谊,他病了,你若是寻药问医,我家里有的,都可以送你,只是实在不该将他的病,托在我身上。”
沈玉珠抬眸看向她,许久才开口,“你就当是相识一场,问上一两句话,也不行吗?”
卫亦舒没有说话,席面上有羊汤,现下已经冷得差不多的,看着有些腻。
席面再好,若是人不对,也是没胃口的。
“请沈女郎替我带一句话,请他务必保重,八月解试,我们还想与他一同赴金秋宴。”
沈女郎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眸中有了十分的神采。
“卫女郎,我一定会转告阿兄的。”
卫亦舒想着他到底算是救了自己一命,便叫小红拿了佛珠来。
“沈大郎终究是救过我们,这是家庙中送来的长生果菩提佛珠手串,斯渺和斯越都有了,这一串就请沈女郎代为转交,送给沈大郎吧。”
沈玉珠几乎没有等小红过来,就起身匆匆说了声多谢。
小红将珠串捧到她面前,被沈玉珠用帕子包好放在了袖中。
“多谢你,卫女郎。”
“沈女郎,不论沈大郎如何,于我到底是没有什么干系。”
他就算是救过他们,她也让斯渺备厚礼登门道谢了,种种结算下来,算得上是两不相欠。
沈玉珠怃然叹气,“我知道了,我会劝阿兄的。”
两个人又勉强说了两句话,沈玉珠就告辞了。
礼单已经送到了,药材不收是不成的。
卫亦舒只好让人把药收好,等着找个机会再还回去。
小红等人走了,才走到她跟前,叹气道“女郎心里一点也不喜欢那沈大郎吗?”
宛南七子,沈素洁排在第一。
女郎竟一点也不动心的吗?
卫亦舒往后院去。
行走间,衣裙上的鸟仿佛要活过来。
“我自己能够活得很自在,为什么非得喜欢他。”
沈玉珠得了东西就往回赶,一路小跑着到了沈素洁的院子里。
等她进来,就看见了素白中衣的男子站在窗前,神色恹恹,似有倦色,眼睫微低,将整张面容都染上了几分柔弱可怜。
“阿兄。”
她放下心,走到他面前,将袖中的帕子捧到他面前。
她习惯了仰望着他,此刻也是这样,将自己一截儿白皙的脖颈露在他眼前。
只需要他轻轻一掐,这根脖子就能扭断。
沈素洁见了她手中的手串,没有动。
沈玉珠指尖颤了颤,眸中神采黯淡下来。
“我去见了她,她说让你保重身体,还说,想与你一同赴金秋宴。”
沈素洁这才抬眼看着她。
然后手指勾起了珠串,放在掌中把玩着。
“这珠串也是她特意送给你的,是长生菩提串,她想你长生,无病无灾。”
沈素洁面色柔和下来,将珠串戴在了腕上。
“辛苦你了。”
几个字而已,被他说出来几分缱绻缠绵的意味。
他在安抚她,奖励她。
沈玉珠一面清醒着,一面沉沦着。
“阿兄什么时候好的?”
前日她来见他的时候,他昏睡中还在呢喃着阿姊。
沈家有一个夭折的嫡女,比沈素洁要大些,所有人都以为他想的人是她,还以为是受了惊,特意找人来做法事。
只有她知道,他念的是卫阿姊。
沈素洁手中依旧拿着那块玉,从玉佩出现,就成了他掌中爱物,从不见放下。
他怡然坐到了竹榻上,风姿华韵,叫人见之生喜,望而生畏,“昨日。”
大概是心情很不错,他还给她倒了杯茶。
沈玉珠望着那杯茶,想起了今日在厅堂中的所见。
“她不用白瓷了。”
沈素洁难得把目光往她脸上多放了一点时间,“嗯?”
沈玉珠自虐般,如同一个合格的妹妹一样笑着和他说起另一个人。
“她不用白瓷了,喜用青瓷,我已经把药送过去了,药阁说,卫家定了用四瓶玉容膏……”
沈素洁从一开始的疑惑,到后来的趣味盎然,他静静看着她故作自然的说着这些话,好似找到了极大的乐趣。
就像看见自己脚下的一直乖巧的鸟雀忽然想往外面飞。
沈玉珠的念头一生,剩余的话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怎么不说了?”
沈素洁倚着身子,一只手撑着头,乌黑的发就这样披散下来,仿佛水妖一般勾着她。
沈玉珠移开眼,垂眸道“阿兄不是知道吗?”
偷偷遣人去调查她的一切。
她何必自作没趣说这些。
沈素洁伸手勾住她一绺发丝,却没有半分旖旎暧昧。
“你现在这样就很好。”
就这么乖乖的,不要去做一些自以为是的蠢事。
讨好他,是她活下来的代价。
他们之间原本就是平等交易,她非要自讨苦头,生了荒谬可笑的念头,就不能怨他掐住了她的脖颈,踩住了她的尊严。
沈玉珠来之前如何高兴,现在就有多么狼狈。
她将自己的面容整理好,踏出房门,又是清冷淡薄的沈女郎。
沈素洁毫不在意旁人的来去。
他只是摩挲着珠串,用力的攥紧了。
他们该是相配的,该是有羁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