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船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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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席本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自成就知道清江船厂肯定是那种典型的封建官办企业：
不讲利润，不讲效率，其存在的价值就是机械地完成上面吩咐的任务。
但李自成也不能苛责什么，这个时代就是这样，总不能要求他们在明末就学会现代企业管理。
于是，李自成不再说什么，准备等到了清江船厂看看再说。
在李自成和席本祯到清江船厂的直隶厂之时，事先已经收到通知的船厂官员们已经在船厂门口等候，准备迎接李自成。
李自成不喜欢在门口交谈，他招呼众人进了船厂之后扫视了诸位船厂官员之后，问道，
“沈廷扬沈司业在否？”
沈廷扬出列说道，“小民就是沈廷扬。”
沈廷扬给李自成的感觉像是一个儒雅随和的知识分子，身上也没有太多出海的痕迹，看起来不像是郑芝龙那种经常跟随船队出海的人。
不过李自成现在手头也没什么懂船的人可以用，他还是决定让沈廷扬负责造船的事情。
于是李自成点点头，说道，“沈司业，这样，清江船厂还是由你管，等大军攻取浙江之后，杭州船厂，清江船厂，临清船厂三个船厂都交给你负责。”
沈廷扬想说什么的时候李自成说道，“沈司业，先听朕说完，船厂不能再向以前那样运作了，以后船厂将实行股份制，朝廷入股但不参与管理，你们自己去管理船厂，然后按比例上交利润就行。”
沈廷扬闻言稍稍愣了一下，李自成这是想让自己全权负责船政？
不过这个时候接管船厂可不是什么好事，因为：
“陛下之厚爱小民无以为报，但是陛下，船厂的一些情况还是需要向您说一下的。”
沈廷扬斟酌了一下语气，说道，“陛下，清江船厂如今有匠户五千余人，在建船只二十余艘，不过由于明廷已经崩溃，明廷本来应该结清的款项和造船所需用料均被搁置，还有，近些年不断有匠户逃亡……”
说到这沈廷扬停了下来，李自成也听懂了沈廷扬的意思，那就是船厂已经呈现出一股衰颓的气息了。
于是李自成说道，“明廷所欠的款项朝廷会给船厂结清，那些在造的船只是什么船？槽船还是海船？”
“是槽船，”沈廷扬说道，“清江船厂主要建造的是槽船。这二十余艘在建船只都是槽船。”
李自成想了想，问道，“那清江船厂还能造海船吗？”
沈廷扬摇摇头，说道，“难，辽地失陷之后造海船所需之物料就得从南洋运来，成本颇高，朝廷所需海船不多，海商又不愿来订购，因此造海船的话是造一艘亏一艘。”
李自成心想看来大明的造船业果然还是不复当年了，不过也是，随着荷兰人，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的到来，他们的船只更加先进，海商们自然更倾向于向这些西洋人购买海船。
而沈廷扬说的木料这块，如果朝廷决心硬砸的话倒是无所谓，而且李自成记得福建那边应该是能提供木料的。
所以郑芝龙才曾经试图在福建设立专门的大型海船造船厂，不过郑芝龙关于船厂的投资失败了：
船厂还未完全成型便被荷兰人偷袭，郑家的大船被付之一炬不说，工匠更是死伤惨重，海量投资都打了水漂，郑家从此放弃了自建大型海船造船厂。
“算了，慢慢来吧。”李自成知道这事急不得，便对沈廷扬说道，“去看看工地吧，朕想看看工匠们的具体情况。”
于是沈廷扬带着一众官员和李自成来到了造船工地，在一处靠近运河边上的工地上，李自成看到了一些工匠围着一艘船进行修补工作，李自成看了一阵，就皱起了眉头向着身边的沈廷扬问道：“为什么那些工匠都在水中修补船只？不能拖到岸上来吗？”
沈廷扬回答道，“那样对于工匠们来说太费事了。”
看着工匠们泡在水中的身子，李自成问道，“他们就这么直挺挺的长期在水下泡着？”
沈廷扬对于李自成的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便说道，“是的，所以工匠们多多少少身上都会有点问题。”
李自成默然，过了一会，他又问道，“那工匠们的收入呢？”
沈廷扬想了想说道：“从月4斗米到月2石米之间不等，主要要看他们负责的工作和技能。”
李自成不太确定这个收入在这个时代是处于一个什么水平，但既然沈廷扬提到工匠逃亡的情况，那就说明工匠们的待遇一定不好。
于是李自成换了一种问法：
“刚才沈司业提到这几年不断有匠户逃亡，这是为什么？”
站在李自成旁边的席本祯赶紧说道，“陛下，匠户逃亡不是这几年才有的事情，自大明建立黄册以来，每年都有匠户逃亡，只是人多人少的区别而已。”
“那为什么会这样呢？”李自成想了想，说道，“算了，朕亲自去问一下。”
说着李自成直接走向那群正在修船的工匠，席本祯惊讶不已，想要阻止，却被沈廷扬拦住，沈廷扬摇了摇头，跟上李自成的步伐，席本祯无奈，只得也跟了上去。
不久，李自成的亲卫们将工匠们请了过来，工匠们见到李自成的时候扑通一声便跪下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自成哑然失笑，让亲卫们把工匠们拉起身，然后随手将几根木头抄了过来放在地上，对工匠们说道，“诸位，不用这样，坐。”
工匠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犹豫着坐下，李自成坐在另外一根木头上，问起了工匠们的情况。
工匠们向李自成说起了自己的遭遇，大明的皇册制度相当离谱，一个人的职业不仅固定了下来，而且子孙后代都会固定下来。
虽然到了明末轮班制实际上已经取消，明廷对工匠的使用不再是征召而是雇佣，但是匠户们负担仍然很重，所得相当微薄，做得好既没有奖金也得不到晋升，稍微出点差池又动辄就要出来顶缸负责，这就使得许多匠户选择了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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