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铁树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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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无邪和萱儿离开小世界，回到宁侯府中张晚洋给他们安排的新房间中。
桌上摆着下人送来的好几天的饭菜，早就凉透了，一个下人站在屋里，正挠着头左右张望，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动静，一回头，只见明明不见踪迹的宁无邪和姜凝萱站在了地上。
“啊啊！宁大人！”下人惊得差点坐在地上，“宁大人，你怎么……”他想问宁无邪怎么神出鬼没的，想了想又不敢，改口道：“今晚陛下宴请老爷和宁大人去皇宫赴宴，老爷担心你不在，特遣小的来通报一声。”
“知道了。”宁无邪摆摆手，将下人遣退。
来的还真是及时，正巧赶上了。
此时天刚刚过中午，但是皇家宴会流程多时间长，所以邀请这时候就发来了。
宁无邪挽着萱儿走出房间，看到宁侯府里到处都是在忙碌着的工人，爬上爬下的修理左前的战斗中受损的房屋瓦檐。一些仆人在帮忙打着下手。
两人径直走进内院，果然看到了张晚洋，老小子换上了一身华服，青紫色的缎子以高级手法纹绣着云团，随着角度变换可以看出反光，袍子正前面是一条黑色玄虎，张牙舞爪，凶相毕露。
再看宁无邪和萱儿，两人的穿搭怎一个随意了得，宁无邪是白衣白衫，领口露出淡蓝色的内衬，没有宽大的袖袍和迈不开腿的长裙，主打一个偏实用的风格。萱儿也是一身白裙，但上身外衫内的贴身短衣却是淡雅的青绿，作为唯一的点缀。
两人身上唯一的颜色就是淡蓝和淡绿，颇为相配。
“宁师弟，来了。”张晚洋看见两人顿时一愣，挤出笑容道，“你这两天去哪了，我还以为你要爽约了呢。”
“张师兄的饭局，怎么会呢。”宁无邪皮笑肉不笑的回应。
“……呵呵，”张晚洋老脸上笑容也是局促，眯起眼角没有皱纹，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宁无邪，两人就这样对峙。
“那就……请？”他一伸手道。
“请。”
三人坐上轿子，向着皇宫前进。
“啧啧，看看姜姑娘的美貌，即使穿着这样朴素的衣裳，还是叫人叹为观止。”轿子里，张晚洋看着萱儿的穿扮夸奖道。
“张师兄这身打扮也气派的很呐，都没见过你穿这么华贵的官服，”宁无邪笑着道，“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张晚洋假笑着回应，随机听到后白句，笑容一僵。
什么意思？
怎么感觉不像好话呢？
但眼下他也不敢和宁无邪把关系闹僵，只能嘿嘿一笑，叹了口气：“这官服有啥好的，又肥又大，吃个饭都不利索，还是你们这种衣服好啊，仙风道骨又干净利落，这才是我们修道中人穿的啊。”
宁无邪一笑，撇了撇嘴，心想你修仙都修成太监了，还想要仙风道骨。
“那张师兄是不想做这玄秦国师了？不妨请辞啊？回君子山好了。”
“哎，宁师弟你这就不懂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正所谓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切。”这回宁无邪是真笑出声来了，不屑地扭过头。
见宁无邪不装了，张晚洋也不觉得羞愧，反手放了个小法术，一道紫光顿时将他们的车厢罩了起来。
“李洛冰，你把她怎么样了？”张晚洋冷声问道，语气和刚才判若两人。
“和你没关系。”
“如果你要搞臭她，最好尽快把她带到君子审问然后昭告天下，这样我和玄秦都可以给你作证。”张晚洋说道，语气有些急切。
他的心思宁无邪再清楚不过，公开审判李洛冰，给她定性，也就是给他自己上了道保险。
“我不着急，也许会直接杀了她。”
“直接杀？”张晚洋一惊，“这……太便宜她了吧。”
“那种心高气傲的女人，让她受万人唾骂，踩在脚下，不是更好？”
“你好变态啊，李洛冰得罪你了吗？”宁无邪斜视张晚洋。
“不是……”张晚洋抿了抿嘴，整理语句，终于把内心想法说了出来：“关键是，你直接杀了李洛冰，这不明不白的，玄秦不好对外交代啊。”
“她毕竟还是大楚公主、人宗小领导、无渊真人的徒弟，过来找我，然后人莫名其妙在玄秦岐安城失踪，人家来问怎么办？”
“怕什么，他们又找不到，你打死不松嘴不就好了。”
“这……”张晚洋攥紧拳头瞥了一眼宁无邪，对方一副无所吊谓的样子，看向自己的眼神明显就是在说：就不，你能把我怎样？
他收了隔音术，皱着眉无奈地看向窗外。
很快，几人就到了玄秦皇朝的皇宫门口。
森严、庄重！
玄秦民风彪悍，以武立国，又看重玄色，以黑虎为神兽，整个宫城门口黑金相见，如同一直匍匐在地的黑虎，张开血盆大口，欲要扑上前将站在门口的小小猎物一口吞下。
有点像人宗的风格，但人宗的标志是黑白相间，即使是一些纯黑的建筑，也不像玄秦皇宫这样有许多繁复的纹饰。
毕竟是世俗帝国而不是修道宗门，一些设计上还是讲究繁琐和仪式感的。
就像着占地百里的巍巍皇宫，，宁无邪知道自己一个陨星就能将面前雄浑大气的宝殿夷为平地，这些都是虚的。
但他不敢，因为皇宫中坐镇着真正的大能，世界顶级的修道者，一人可爆发出撼天动地之力的老怪物。
这些才是真的。
随着太监将一行三人带上台阶，引进殿里，里面的气派奢华再次让人一惊。
钟鼓馔玉，锦衣玉食，妙舞和雅乐相和着，秀美的宫女正在将美味佳肴一一呈上。
在中央最上首的位置，坐着一个看上去十七八的少年，穿着一身玄色龙袍，浓眉大眼模样英俊，但却面露愁色。他身旁坐了个美艳至极的女子，身材修长，头戴凤冠，正在将一个葡萄伸到自己丈夫的嘴边。
下首的位置坐着十几人，最显眼的自然是三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宁无邪认出他们分别是大肚子的胖福王赵洵、酷爱喝酒杯不离手的端王赵炳勋，以及身材清瘦像小老头似的宁王赵光贤。
也亏得这几个王高矮胖瘦各有特点，不然宁无邪也记不住他们的名字。
他们坐在皇帝左手侧的头三位，在他们下首坐着十来位大臣，各穿着官礼服。皇帝的右手侧，从头数起的三张桌案则是空着，看来便是给宁无邪等人准备的。
“玄秦国师张晚洋、岚渊国师宁无邪携家眷到~~~”几人迈入宫殿门槛的同时，太监扯开嗓子吆喝了起来，声音尖锐而有穿透力。
宴会上的交谈声一时停滞，看着宁无邪三人走进，在张晚洋的带领下，给皇帝还有各位王爷行了礼。
张晚洋直接跪下，而宁无邪和萱儿只是微微鞠躬。
“见过陛下。”宁无邪终于想起来了，这玄秦的皇帝是叫赵珩。
赵珩原本一条腿抬起踩在垫子上，身子倾斜眉头皱起，坐姿不雅看上去有些烦闷，此刻见到宁无邪也恢复坐姿，露出一个笑脸。
“宁大人居然如此年轻，真是年少有为，快快入座。”
宁无邪领着萱儿坐回了座椅上。
既然宁无邪是客人，那么酒宴上的对话也自然围绕着他来展开，赵珩问了宁无邪在儒家内身居何职，宁无邪正要回答，却听到张晚洋说道：“陛下，我这师弟可是儒家百年来难得一遇的天才，刚刚加入就立下大功，成为十二少贤外出历练，居然成为了岚渊的国师，如今已经是十大文圣！荀师亲自册封的。”
赵珩目露惊异之色：“居然如此天才，有没有意愿来我玄秦呢。”
张晚洋一惊，面不改色道：“呵呵，我也遗憾这种人才不能为我玄秦所用，可是我这师弟浸淫于修炼之道，并且自由惯了，不愿意受俗世拘束的。”
赵珩眉头微皱，转向张晚洋：“张爱卿，我在和宁大人说话，可以让他自己说。”
张晚洋连忙闭上嘴巴，低头拱了拱手，面孔中流露出一丝阴狠之色，咬了咬牙。
见赵珩再次看向自己，宁无邪浅笑行礼道：“和师兄所说差不多，再说我已经是岚渊国师了，再到别国任职，不太合适。”
赵珩点了点头，举杯喝酒，坐在宁无邪对面的福王赵洵挪动了一下屁股笑道：“岚渊变革的动静可是愈演愈烈，据说它们很快就要开放口岸，允许外国人进去通商，不少商人都已经动身前往九雍城了。”
赵洵的大肚子属于是没有办法，任何衣服都兜不住，只能露出一点在外面，在他说话的时候大肚子上下乱晃。幸好他修为高，肚子是一整块圆润的鼓起，不是一层层松散的肥肉，不然着实不太雅观。
“岚渊与世隔绝几百年，之前墨骧还大肆屠杀儒家弟子，引得整个大陆谴责，现在居然被宁小友去历练一趟就拿下了，真是不世之功啊，大丈夫当如此！”身材清瘦的赵光贤摇头晃脑道。
“敬一杯！”端王赵炳勋吆喝一声举起酒杯，满脸通红，就在刚才众人说话的时候，这家伙已经闷头干了好几杯酒，这时候居然也不放过喝酒的机会，众人举杯共饮。
“所以，李洛冰之事，宁大人觉得如何处理比较好？”放下酒杯，赵珩问道，“朕初次听闻李洛冰居然勾连魔道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仙女居然会做出如此勾当……”
听到这话，张晚洋忙说道：“臣以为应该还是把李洛冰尽快揭发检举，绳之以法，否则人宗、大楚，我们都不好交代！”
赵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张晚洋只得闭上嘴。赵珩这才又看向宁无邪。
“李洛冰现在暂时被我收押，具体怎么处置还没想好。”宁无邪拱手说道，“我觉得在彻底公开检举她之前，还是应该先从她嘴里试着撬出点东西。”
“毕竟李洛冰只是勾连之罪，黄泉客才是背后真正的魔道，以她的名誉作为威胁，想必她会配合许多。”
宁无邪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酒宴上其他人的反应。张晚洋被赵珩瞪了，默默低着头不言语，则赵珩眉头轻皱点着头目光中露出一丝惊异之色，对面的三位王爷也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
“反正李洛冰那小妮子就交给宁小友了，怎么处置随便你，毕竟你后台硬，只能由你出面。”赵洵嘿嘿憨笑着道。
“分内之事。”宁无邪回应，看赵洵这反应，他好像确实不像是那位天墟人。
该死的，宁无邪心头暗骂，在酒桌上能看出来什么？就连张晚洋都能装的镇定自若脸不红心不跳，更别提这些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了！
到底谁是敌人，谁是朋友？这一点很重要。
酒宴继续进行，酒足饭饱后，还有游后花园的环节，宁无邪和萱儿被邀请前去观赏岐安城几十年一次的铁树开花，不太好推脱，宁无邪也就去了。
一行人从宫殿里走出，边走边聊向着后花园走去。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吃饭聊天，宁无邪也看出了玄秦朝堂上的格局。
三位王爷高高挂起，不表露任何态度，对皇上和各位大臣都恭恭敬敬。但是其余的大臣，就全都是唯张晚洋马首是瞻，就连回复皇上的问话，都要先看一眼张晚洋。
而赵珩，显然非常厌恶这一点。
他身上明显能看出少年帝王初长大之后对权力的渴望，希望握紧权柄，自己说了算。
后花园里，三位王爷边走边聊，赵炳勋手里依旧端着一樽酒，赏花也不忘来两口。
传说中的铁树是一棵通体漆黑，叶如墨绿的奇树，只在玄秦皇宫有一棵，世上再无其他铁树。宁无邪也是第一次见到。
来到铁树下，十几人站成一排依旧没有它粗，铁树高耸如同巨塔，漆黑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树干上长满了食锈的苔藓类作物和缠绕着的藤蔓。
长到十几米的高度时，铁树终于不再攀升，无数层层叠叠的类似芭蕉的树叶长出，铺下一大片阴影。
“玄秦铁树，果然震撼。”宁无邪感叹。
“宁师弟可知道这铁树的来历？”张晚洋问道。
“还真不知道，但此等神物肯定不是树吧。”
“没错，传说中的铁树确实不是树，或者说，不全是树，它……”
“张爱卿，”站在一旁的赵珩突然叫住了张晚洋，“还是让我这个玄秦人给宁大人讲述吧。”
说着他走过来，插在宁无邪和张晚洋的身边，直接把张晚洋挤了开来，宁无邪道谢说不必劳烦陛下，赵珩笑着摆摆手。
“张爱卿也不过是转述自己听过的，不像朕从小在这铁树下长大。”
“你说的没错，铁树确实不是普通的植物，而只是上古某位大帝的兵器而已。”
“这兵器到底是剑？还是刀枪棍戟，没人知道，因为无论往下挖多少米，都是这铁柱，其真实的尺度凡人不可探究。”
“大帝的修为，你能想象吗？”赵珩目露神往之色，“据我赵家世代相传，这大帝神兵之内就有一个世界，一个真实的世界，和我们生活的灵武一样会刮风下雨，四季节替，不是简单的小小空间！”
“但大帝陨落了，或者去了别处，将神兵丢在这里，直到现在变得锈迹斑斑。”
“那上面的树叶是什么？”宁无邪问道，头顶这些树叶可不像是没生命的器物，有着植物的绿色光泽，还在随风摇曳着。
“那些啊，你来看这边，”赵珩说着，居然一手挽住宁无邪，拉着他往铁树的另一边走去，“你看这些树叶，你能认出是什么植物吗？”
宁无邪有点懵，回头看其他人，萱儿睁大眼睛看着他，其他人也有点惊讶皇上怎么突然拉着他走开了。
三位老祖王爷互相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张晚洋眉头皱起，但是也不好跟上去。
“传说，在大帝陨落后，神兵里的世界崩坏，里面的一棵古树为了活下去疯狂地吸取世界残余的力量，最终竟然从世界中生生生长而出，于是就成了你看到的铁树。”赵珩一边说，一边还在把宁无邪往更远处拉，似乎要给他好好展示铁树的各种角度。
“多谢陛下讲解……”宁无邪有些尴尬，“我们还是回去和大家一同观赏吧。”
可赵珩却看了一眼大部队，突然压低声音道：“宁无邪！”
“只有在这我才能和你说话，那个张晚洋无时无刻不在监视我，我身边都是他的人！老祖也不帮我，谁做皇帝对他们来说没有差别！”
“你能不能让儒家把张晚洋调走，派一个新的人来帮我，这家伙有窃权之心！！”
宁无邪一惊，看着赵珩焦急恳求的脸色，没想到小皇帝拉着他过来居然是要求他帮忙！
“这……陛下，我虽然是十大文圣，但是对于儒家的大计也说不上话的。”
“什么大计，让一个臣子掌握朝堂就是你们的大计？之前来的那个孟苍然还可以，可也被张晚洋的党羽挤兑走了，你们儒家根本不了解玄秦的真正情况！”
“就连父皇的死也是不明不白的！”
“我在酒宴上看出你和张晚洋不对付，之前也在岚渊，应该和他不是一伙的，我只求你帮我这一次，只要我成功掌权，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赵珩紧紧攥着宁无邪的手腕，虽然是低声，但却无比用力，就连脖子都紧绷着暴起血管。
宁无邪没想到，这小皇帝居然一直都知道点事情，没有成为张晚洋的傀儡，而是想着反抗。
想到张晚洋和他背后势力的计划，宁无邪也压低声音道：“陛下，张晚洋背后的势力难以想象，就算没有张晚洋也会有其他人来对付你的！”
“这，你什么意思……”赵珩语气紧张。
“……不便多说，但如果你想反抗，就一定要保住性命，一定要先假意顺从！否则你也会被杀掉！”
宁无邪低声道，眼下首要是把这个年轻气盛的小皇帝劝住，不能轻举妄动。
宁无邪也不敢说的太清楚，担心赵珩知道后反而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赵珩愣愣地看着宁无邪，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背后，到底是谁……？”
“不可说。”宁无邪摇摇头，这三个字让赵珩更加惊愕。
“陛下！宁师弟！！”身后突然传来张晚洋的喊声，二人回头，只见张晚洋冲他们招着手：
“入夜了，铁树开花了！快过来看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