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坝沿村寻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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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果然是仙道,风霜雨雪数十年都未侵蚀她的容貌,令人观之而由衷痴想而不能自知。
“你总瞧我作甚?贫道脸上有东西?”甘坤道问话的时候隐现一丝温和。
“恕晚辈失礼,还求前辈宽宏。晚辈为何归来,前辈既已知道,还请前辈多发善心,救晚辈父亲出狱!”石任意不会在她面前有所隐瞒了。
摇了摇头,眸光清幽泛动,瞧去门外,秋景萧瑟,败叶纷飞,多增凄凉,她好似心事重重,一言不发,思索些甚么?
又让甘坤道为难了,好似那吊死娘娘庙后山的妇人,让她干她不想干的事?
“前辈,晚辈父亲遭逢劫难,谁知再陷监牢,晚辈只想救他出狱,好去大理寻晚辈继母,到底要查清真相,要不然,家父不能安生啊!”
又顾着摇头,她竟然冷笑后不言。
这算什么,甘坤道不是不想救人吧?家父真的杀人了?
人家不理会,石任意无可奈何,起身,漫无目的赶去了茅屋。待入了茅屋,他才瞧见,自个费力替甘坤道备下十数日的食材已所剩无几,他想不明白,这甘坤道难道这十多日都从未出过门,今日他不回来,甘坤道岂不是要绝粮了吗?
瞧着她仙风道骨的,怎地还有几分好吃懒做之嫌?真是绝了!
出了茅屋,随意行步,那甘坤道却背对着他,望去门外的远处,还在想些甚么?
“前辈,晚辈有句实话说给您听吧!”
实话?甘坤道心下揆度,他还有隐瞒的?瞧着一脸的憨厚样,真没计较他会不会故意留了些心机。
“说吧!贫道愿闻其详。”
其实,十多日前,刘大从马知县那归来之后便依照马知县的猜测,问过石任意,可知甘坤道的下落。村人心中的活神仙悄无声息从狱中不知去踪,马知县当然心急如焚,哪怕丝毫的线索也会追查。石任意打从心底就敬佩甘坤道,将她安顿在茅屋之中,当然不会泄露半点消息。
“马知县到处在查询前辈的下落,十多日前,马知县还让晚辈姨父传话问晚辈可知前辈在何处,晚辈故意蒙骗了姨父,没说真话,只为保全前辈您。”
“那可多谢石公子,有心了!你归来我也有指盼了。”她面色毫无波澜,对他的诚意好似理所当然。
而,她在等他归来,指盼他能干什么呢?石任意爽利接话:“前辈有什么用得着晚辈的还请吩咐,晚辈若有法子的绝不会推辞。”
“好!呵呵!”这时,甘坤道才眉飞色舞,含笑瞧着石任意。“前辈我......我这两日甚觉饥饿,你......你归来......我就等你下山去再采买些食材归来,我还要在此修真些时日方好离开。”
简直是笑话,忍饥挨饿都不下山?甘坤道这般能忍?
“前辈,马知县一心要见识前辈的真本事,您藏身此处,晚辈绝无二话,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不与马知县消除误解,终归不是个好法子。”
“哦?”甘坤道脸色瞬间大变。“石公子这话莫不是嫌贫道......”
“不敢,晚辈绝无他意,只觉着,再这般下去对前辈不利。”
“怎么不利?”
石任意不过好心,而甘坤道却为此显出几分不悦之貌。
话已说出,他也不能不再言下去。“前辈,想那马知县老谋深算,对仙道并无敬服之心,若您始终与他不对付,时日久了,反倒对前辈您不利。他是官,想拿谁就拿谁,想压谁就压谁,而您得道高人,又不好与其一般见识。故此,晚辈劝您不若就露两手,让他也瞧瞧您的真本事,好令他心悦诚服,岂不更好?”
甘坤道听其言,面色和缓了些,亦不怒不喜,难猜她心中所想,而是莲步缓缓,秋风扫来,衣袂飘展,好似仙道欲乘风飞天的神姿。
石任意只管瞧着,眼前的活神仙道法深厚,真难猜测她会不会突然便一个咒语而踪迹全无。
略作思忖,那甘坤道才言:“贫道自有主意,只可惜时候不到!”
他不知时候未到所指是什么?只觉着甘坤道定有苦衷,哪怕是道术不俗的仙人。
从未怀疑世间有仙人,甘坤道昔日施法他乃亲眼所见,但他猜测,仙人亦有仙人的烦恼,否则,甘坤道何须久留人间?
记得,姨父从马知县那归来之后询问甘坤道下落的那日,姨父就半信半疑这世间是否真的有神仙,也对甘坤道的本事多加猜问,只说所谓的道术不过是障眼的把戏,其间必有破绽,一旦识破,便会发现一切都是骗术。
石任意并未全然认同姨父的说辞,他心中仍然坚信,世间种种非一概而论之,旁人可不信,但他却坚信甘坤道就是活神仙。到底她道术高深到什么样,他真的都不敢乱猜了。
“前辈,您神机妙算,那马知县深得百姓称扬,可知他为何如此,他真的是一位心中只有百姓的好清官吗?”
“嗯?”
石任意说不清楚,但心中狐疑,为甚自个与姨父前去见上的马知县却是一个见财眼开的人。“晚辈觉着马知县的为人......为人......”
“为人什么?”
“也没什么,不过就是觉着他为官清廉,是否徒有个浮名?”
明眸一闪,她瞧了眼他。“石公子眼力过人啊!呵呵呵!贫道从未看走眼过,就知你天生慧根,也不枉贫道对你信任。石公子,那马益辙什么为人你应该见过,千万别被谣传骗了双耳、双眼,要自个去看透他。”
“是!”石任意抱拳施礼。“目下,晚辈心事烦扰,也没多少空闲去管他为人。前辈,家父深陷牢狱,还着殷五娘和杨伯不知所踪,还请前辈指点迷踪,让晚辈查个水落石出,也好还家父一个清白。”
说来说去,石任意始终还是盼她给以帮衬,甘坤道自是知道的。拂尘一甩,而后再动了动莲步,好似一阵风,她已赶到院门处,凝视远方。
须臾,转身顾叹而言:“有些天机贫道还真不好对你说出,石公子,你该知道,天意不可违,诸事皆有个道理,相辅相成,待时机成熟,贫道便可告知你一切。”
“但,事关晚辈父亲,并无令前辈为难之想,若前辈能不泄露天机而令晚辈知道些什么,就请前辈成全,总要告知些来。晚辈也好去自个查出。”
“贫道劝你不必再查了,自有人会替你查出真相。”
又是令他震悚的话,仙道果然是仙道,她算出何重越也来了坝沿村?昨夜还与何重越闹得险些撕破脸皮,不为了父亲,他已不愿再见何重越。
甘坤道的话已至此,石任意想了想而后该替她多多干事才对。“前辈,晚辈这就去山下采买食材来。”
“好,你去吧!”甘坤道眸光闪现一丝莫名的光泽,一瞬间便消失不见,因她迅疾已转身。
望着院中堆积的枯叶,别是一番滋味,这甘坤道怎地不善劳作,食材吃尽也不管,院中落叶堆积也不顾?
石任意一程朝酒肆赶来,此刻已亭午,他该用些午膳了,一会再买些带去“松竹山”他那茅屋处,甘坤道还等着他呢!
不用多疑,何重越果然就在酒肆之中,谁让坝沿村仅此一家酒肆呢!那何重越正独斟独饮。向时,他二人都是同桌共用餐食,闲话行商之道乃至家长里短,但今日却两人两张桌,各自都瞧见了彼此却不招呼言语。
酒保送来酒菜之时,何重越抬头便问。“小哥,此村是不是有户人家叫石顶富的?”
小哥点首,侧身瞧去,那桌吃酒用菜的便是石顶富的儿子---石任意。转头,瞧着坐在桌旁的何重越,手指向石任意。“他是石家公子,你若要寻找那石顶富......”酒保小哥压低说话之声再道:“石顶富可不在村中了,他杀人被县老爷给拿去,关入大牢了。”
“哦?”何重越佯装不认得石任意,故意再问,想听听村人如何看待石顶富,如此,又对酒保小哥道:“石顶富因何杀人?”
酒保小哥侧望向石任意,极力压低声音说话。“他父亲素日里就是无赖,坏事做绝,到头来终有报应,连害村中两条性命,客官您说他下狱不该吗?”
何重越咧嘴冷笑,并未出声。“这人如斯歹毒?”
酒保方欲接话,只听“啪”的一声,何重越和酒保不约而同都朝声音发出的那处定睛看去。
正是石任意,他早就听到二人嘀咕,强压心中怒火不出声而已。“酒家,算账!”扔下一两碎银,提起褡裢,眸光射出愤然一道,朝来何重越。起步,转身,他不理会何重越独自便离开酒肆。
酒保红了脸,慌里慌张赶紧离开何重越这桌。
不过随口问问,看来村人都认定了石顶富杀人,且连杀两人。若坐实,石顶富可谓歹人之徒也。
可惜,这个呆子,还要袒护他的父亲吗?石顶富杀没杀人何重越都不会放过他。今个,他暗中查探,找出罪证,非让石顶富长困于牢中,吃尽苦头他---何重越才欢心。
只是吃了个半饱,石任意便提带着采买的食材赶去“松竹山”,甘坤道则仍旧打坐修真。
“怎么,来了就来了,还要带人来此,莫不是想要赶来凑凑热闹?”
啊?石任意吃惊不已,遂回头去看,不看不打紧,一看便瞧见了他---何重越。
“你!”石任意愤然指向何重越。“鬼鬼祟祟,乃奸诡小人之所为,汝不知羞耻吗?”
何重越反倒笑笑。“石兄你走你的路,我何重越行我的道,何来鬼鬼祟祟?”
“好!”毫不犹豫,他一个用力,院门便被关上。“阁下请不要来了,此处是私人禁地,还请绕道离开。”隔着一道门,石任意便对门外的何重越喊话。
门外无人应话,略过了些时候,开了院门,外头已无人,料定何重越已走。石任意转身,将那食材送去茅屋内,而后将午食送到甘坤道面前。“道长,请用。”
“好!有劳。”
她话音刚落,只见石任意双膝跪地,一脸的哀伤。
“起来。”
“前辈不肯帮衬,晚辈就长跪不起。”
“贫道爱莫能助,还望石公子见谅。”
“晚辈不信,前辈因何不肯?哪怕前辈直言相告,晚辈也谢之不尽了。”
甘坤道轻轻打开提盒,碗碟还有余温,她端起放在桌上,取出筷子,夹菜入口,无暇顾及石任意。
而,石任意却真个跪地不起,口中再无哀求之言。
待,甘坤道用完午食,石任意立时起身,端起碗碟就去清洗。
过了些时候,碗碟洗净,他又踅回甘坤道面前,正打算跪地,岂料,甘坤道启口说话
“别跪了,随贫道来。”
石任意不知甘坤道用意,以为她总算动了恻隐之心,几分期待之笑容呈现,而后便跟在甘坤道身后。
“你瞧瞧,你这儿置备的灶具皆已损坏,贫道就算想自个亲手做些食材也没法子啊!既然你今日来了,也没甚事可做,那就请你帮着修缮一番吧!你走后,贫道还要逗留些时日才会离开呢!”
若肯帮衬他---石任意,别说逗留些时日,哪怕长居此处也可。
是故,石任意忙的不亦乐乎,灶台、灶具就在下昼尽皆修缮一新,缺的、少的,他这会乘着晚照时分,天色微明之际下了山去,从村人那儿采买了后,只去酒肆,并未入内,他想起何重越应是在其中用晚膳,自个便让店小二给备好晚食,酒肆后门接下便归去山林。
天黑地暗,他已惯于行夜路。这便一程归来,毫不费力,除了采买之物稍有些沉重。
锅碗瓢盆,有了这些餐具,那甘坤道突兀来了兴致,非得亲自下厨,这可令石任意觉着新奇。
上昼,他还以为甘坤道除了懂得道法之外,生活起居便是个懒惰之人,谁曾想到,晚上,甘坤道又让石任意暗自赞叹不已。
晚膳已做好,皆是素炒。不过,几道小菜都是甘坤道亲手做的,石任意便与她头回同进晚食。别提多好味了,真难以想象,甘坤道如此好手艺,素炒亦不比那善于爨炊者有甚么差距,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用过晚膳,自不用说,收拾残局,碗碟锅盆都是石任意一人承担,他却乐于此刻的跑来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