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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端绪在人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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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念一想,小姐虽然不洁,若无法打动石公子,石公子因何甘心要了这个“破鞋”的小姐呢?

与他做出男女之事,以此逼迫石公子不许变心,好!小姐的伎俩不得不佩服!

双手掐腰,伸头打理眼前的轩厕,小心翼翼,缓缓迈步就朝柴房行近。

为了不令人发现,彩云将右耳就贴在柴房的门上。

隐约听来了响动,还着小姐的娇喘。果不其然,这二人大白日里竟干出越轨之事。

既然知道小姐所在,彩云也不急切了,缓缓后退回庖厨,忙活了起来,洗完擦桌。

不消一会功夫,于瑶素和石任意二人都行步来此。于瑶素面色红润,故作镇定。“彩云用过了?”

“啊!”她亦佯装没瞧见二人进来,瞪大双眸。“小姐来了,赶紧用早膳吧!”

“嗯!”于瑶素点首,一派昔日的端正体态。

彩云双眸转向石任意。“公子也请坐下,奴婢给你盛饭。”

“有劳彩云了。”石任意却双眸躲闪,羞涩的眸光不知瞧向何处。

一番啖食,二人已用毕早膳,彩云则忙忙碌碌,洒扫庖厨,又来洗碗、收拾桌凳。

各自不露声色,于瑶素双眸含水,盯了眼石任意。“公子,既然已用了早膳,我……我还有些话需对你说……”

“什么话?你说来听听。”石任意和颜悦色,说话之声细弱蚊音。

也不惧彩云就在身旁,她拉着他的手。“公子,我……我要去表姐家暂住些时日,不久便归来,公子……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不想骚扰公子,就盼公子能够静心攻书。”

“嗯……嗯……你留在我家也无碍……我……我自会用心攻书。”

“我来你家已有多日,唯怕扰了你的清净,昨儿个恰巧与表姐说好,就去她家中待上十天半月,到时我再归来。这般我也好与表姐详商归去于府之策,也让公子你安心一段时日。放心,我不会跑了的,你记住,我不会忘记你对我的恩情。”她的眸光渐渐染上了水润,不由自主就见珠泪滑出。

他猜不透她会去哪?也弄不明她为何说要离开十天半月这么久?到底她作甚?她扯谎却泪儿滚落。

“表姐家住哪里,我……我隔三差五也好去看望你。”

“千万别……你莫辜负了我的心意,公子,好生攻书,我一旦归来除非回去于府,否则再无旁处可去,万请公子明白。”

他明白她此刻离开必有用意,但他却无法猜透所谓何故。

紧紧攥着她的柔荑,绯红的脸上落下的珠泪,他不忍心她走,又知道无法阻拦。

“好了,小姐,你也别这般伤感,出门一趟对公子而言是好事一桩,公子有言在先,他岂能失信他的父亲?”放下碗筷,彩云又道:“公子,你万万别令我家小姐失望啊!明年你定要考个秀才回来,否则……否则,我家小姐可不嫁给你……嘿嘿嘿……”

乾笑一声,他不好道破一切,更不好相问过多,睥睨一眼彩云,而后转向瑶素。“既如此,你需小心身子,天寒地冻,莫要四处乱跑,至于何时转圜你父亲、母亲二位老人家对你的怒气,依我看莫要急于一时,早晚他们会想明白,你便可归去。”

她心儿一颤,就怕他对她隆起的腹部留心揣测。不过,她也刻意处处防备,估摸他没瞧出什么来。

“嗯!公子用心,瑶素深感欣慰,我留在表姐家也会日夜盼着你攻书有成,就待你来日娶我……娶我过门……”

她对他动了情?曾经只说不要辜负了她,今个已谈及让他日后娶她。

石任意亦不知不觉感到心酸泪出,面对貌美的于小姐,他乱了思绪,仿若这位于小姐从未认得什么张公子,他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小姐呀!你想都不想就说出此话岂不让人觉着羞臊,这娶不娶还得要石公子自个先说出来才像话呢!”彩云从旁打趣。

是啊!主仆二人蓄意逼他就范,他哪能避开?

谁让自个也没把持住,两回得了人家小姐的香躯,为今总要予以说辞才成。他心中这才乱成一气,应承,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与她二人就私自定下,岂不违逆了章法,叫人知道了笑话去。而,当下闪烁其词,不肯就范,于小姐怎会饶他?

“我……我等小姐归来再与你好生商榷,至于你我双方父母万不能绕开。”他的话说出也算合情合理,再者也为己留有余地。

于小姐转了转泪眸,抿唇微微一笑,她颌首。

彩云略蹙眉额,她心知肚明,老爷、夫人决计不会轻易答应小姐下嫁村人,除非石任意考了秀才。不过,这就得从长计议了。

瑶素并无不悦,而是放开他的手,轻声细语道:“也好,暂且不提这些,你好生攻书,我在表姐家过些时日,归来我可要考你的学问。”

鼻息之中吐出笑意,他道:“放心,我记着了。”

多说无益,多问更无益。

穿上男子的披风,遮住了小姐的容颜,彩云更是几分男子模样,这会她们主仆二人便与石任意道别。

任意万千猜疑只好任由来日探查,犹如他心中已经有了盘算,他将亲自出门查探黄宗吉的案情,凭着回想,他将亲自会一会被他搭救过的姚彩莲,还着乘间去县城打探于瑶素所谓的表姐家究竟在何处。

……

“表叔,可就打扰了。”彩云对着白铁匠说话。

话说,这白铁匠不是旁人,乃是彩云的表叔。因着,那日于瑶素急于抓药落胎,彩云就去隔邻村庄,哪知道听来隔邻村中一女子和一老光棍厮混,有了身孕之后为了掩盖丑事,遂抓药落胎,谁知就此丢了性命。彩云左右摇摆不定,她是小姐的贴身丫鬟,一旦小姐有个闪失,她也别想活命了。故而,她到底还是没去抓药,徘徊不定的当口,那白铁匠恰巧就与她相遇,遂,在此危急关头,彩云便一五一十相告了白铁匠。

自打白铁匠知晓其中原委,他便替彩云出谋划策,最终二人商酌定下,将于小姐接到他白铁匠的家中落胎,还着坐小月子。如此,才有彩云和于瑶素道别石任意由来。

今个,除了于瑶素、彩云,那王婆也跟随而来,她受了于瑶素的银子,满口应承替于瑶素落胎安稳之后才归去。

白铁匠虽然尚未成家,但一老母需他照料,乃是彩云的舅奶奶。

舅奶奶慈眉善目,年岁恰好七十古来稀,这会听闻彩云将于府的千金小姐藏匿其家中,那是万般的谨慎,叮嘱白铁匠好生管待主仆二人。她自个则身子板硬朗,说好会和彩云一道照拂于小姐。

于瑶素下来马车,在彩云的搀扶之下瞧见的便是一位佝偻着身子,满头雪发的老妪朝她含笑点首,一张老脸满是褶子,黝黑而无光彩。但老人家却也有模学样伸出粗糙的老手就欲搀扶于瑶素。

“见过舅奶奶。”瑶素听过彩云说及这位舅奶奶。

但见,舅奶奶观见小姐家的福身施礼赶紧便阻拦。“哎呀呀!小姐乃千金之躯,万不能向我这般粗鄙的老婆子施礼,倒是老婆子见过小姐。”

“不可!”瑶素赶紧就扶。

欢喜上了老脸,舅奶奶便扶着于瑶素和彩云一道朝屋里行去,不竟回首对马车上一同下来的一位肥腴的村妇说道:“这位尊客,还请屋里来,慢些走。”

下来的不是旁人,正是那稳婆---王婆。但见,王婆摇摇晃晃,跟在四人身后。

白铁匠只管在前引路,时不时笑脸偷瞄貌美如花的于家千金小姐。

入了屋中,早已备下的一桌酒菜正待尊客---于小姐的到来。

舅奶奶不敢逾越,硬生生把于瑶素安顿在西边落座,以示恭敬,而后,各自才落座。

自打彩云随同于瑶素一路找寻张公子下落起,她就同于瑶素同桌一道用膳,之后在石家也是如此。为今,已然习以为常,不分尊卑。

彩云坐在舅奶奶身旁,舅奶奶长舅奶奶短闲叙了起来,而舅奶奶别看年事已高,但心中清晰,耳聪,眼不花。席间,多用溢美之词盛赞于小姐的韶颜,更着对于瑶素体态轻盈,而已身孕五月有余摇头不信。

“小姐家长的真俊俏,只可惜太消瘦了,怕是没睡上安稳觉,也没吃上安稳饭。今日起,小姐在我这小户人家住下,旁个不敢说,每日里鸡鸭鱼肉定当顿顿不少。”舅奶奶含笑说话。老人家憨厚,毫无遮掩,她随后又道:“前几日,彩云还来我家说小姐的遭遇,又说小姐有孕五个月了,瞧小姐家瘦的都瞧不出来有孕在身的人,我想啊,人生在世哪有顺遂无虞的呢,总难料何时就栽了跟头,不打紧,要懂得度过难关,往后才有出路。”

“舅奶奶说得极是,瑶素一定会改弦易辙,重新为人,也不枉彩云为我操心。”

“不敢,奴婢愿为小姐效犬马之劳,小姐若是有了好的盼头,还请小姐日后带我一道,不舍弃奴婢,奴婢就感激小姐的大恩大德了。”彩云在于瑶素面前始终唯唯诺诺。

倒是那稳婆没甚心思听他们言说这些,独个只管吃酒用菜,好不惬意。

白铁匠也没闲着,听她们说话之间也插言道:“听闻于小姐看上了石家的公子?”

于瑶素顿时敛去面上的一丝笑意,肃穆了些。“嗯……表叔所言……所言不假……”她该知晓,自个的前因后果彩云定然一五一十都告知了白铁匠和他的母亲。

瞒不了,她就无需刻意隐瞒,自个已是两难境地,留在白铁匠家安心落胎,做小月子就不错了,还要小心防备些什么呢?

说出这些,于瑶素心不跳、脸不红,平静而有些令人吃惊。

稳婆适时插话。“我说于小姐,石家公子老身听闻过,但你恐怕还不知他父亲的为人吧?”

白铁匠听那稳婆插嘴,他也敛去赔笑的面色,顿时多了几分凝重,咂咂嘴。“于小姐,石顶富可不是什么大善人,你……先前就没打探过?”

本就好奇石顶富的隐秘,这会难不成白铁匠和稳婆都知其老底?她自然有了兴致,双眸不惧,便盯着白铁匠相问。“还请表叔直言。”

白铁匠端起酒杯。“先吃酒,慢慢说。”

于是乎,大家都端起了酒杯,瑶素以茶代酒也端起了杯子,而舅奶奶年岁已高,却还馋酒,也吃了一口。

稳婆急忙夹菜朝那肥嘴里送,她先个不慌不忙,就看白铁匠说些什么来。

“表叔,你打探出来了?”彩云早已同白铁匠说道过石顶富的来路。

可惜,白铁匠略有听闻石顶富干些见不得人的事,究竟干些什么他却并非真知。

“打探是打探了,但还没回复消息,我想石顶富总不会与那绿林中人有交集吧?”他亦记得,自个受石顶富相托,预谋搭救黄宗吉,可那黄宗吉的叔叔正是绿林中人,且作奸犯科,官府一直都在设法缉拿其归案,奈何一时半会还没抓住。

“绿林中人有交集?”稳婆肥厚的嘴巴张开就说。“石顶富并非杀人越货的歹人,只不过他也干了很多坏事。”

大家都将眸光瞥向王婆,都想解开心中谜团。

放下筷箸,王婆还以为白铁匠知晓石顶富的来龙去脉,这会她倒多嘴了。需知,于小姐今日赶来白铁匠家落胎也就为了日后嫁去石家,而石家男主人---石顶富不行正道的事从她口中说出,日后会不会因此引来祸端?她不好剖断,于小姐大户人家,有钱有势,万一日后回去告知石顶富,石家找她这个稳婆算账可就不值当了。

话到紧要关头王婆打住了,她撇嘴一声冷笑,眸光避开大家,盯着满桌酒菜说话道:“石顶富……石顶富与绿林中人交集是必然的,但他……他……从未听人说起他杀人,或是……或是拐带人口,他做了些……些见不得人的事,寻思着也是为了多得些银子。至于……至于他干了些什么,依我看,还请这位白大哥再去……再去打探吧!”

神神秘秘,石顶富的秘辛到底为何,大家说了半天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白铁匠小户人家不假,但白铁匠却是个不安分的人,面貌丑陋,是故,四十开外也没个婆娘愿意嫁给他。与老母亲相依为命,他还染了恶习,成日里总流连赌坊,没挣着几个银子,还时常被债主催债,害的老母亲跟着受苦。

彩云看重白铁匠家中人稀,又从于瑶素那讨要了几十两银子,故此,白铁匠得了这些巨财,一时半会又富庶了起来,还了赌债,还着把了老母亲十两纹银留在家用,剩下的自当寻机再去赌坊。十赌九输,混迹赌坊的人最终都不得好收场,当然,这些皆是后话。

既然稳婆不愿多言,大家也不指望了,好好用膳也就是了,直至一餐毕了。

白铁匠虽然小户人家,但祖上留下的房屋倒算宽敞,除去舅奶奶和白铁匠各自屋子之外,还有几间干净厢房,正巧留给瑶素、彩云、稳婆留宿。

走走转转,各间厢房都留了窗牖,屋中光色通透,床榻皆换了新的被褥,厢房内里皆洒扫的干净。无需多猜,定然是舅奶奶勤力所为。

最大的一间厢房留给于瑶素,舅奶奶扶着瑶素就坐在床沿。“小姐,你就安心留在这儿,落胎之后好好将养身子,瞧你瘦的就快皮包骨头了。”一壁说一壁就抹起老泪。

瑶素感怀,她心知舅奶奶是位心底纯善的老媪,瞧着老人家犹如瞧见了自个的奶奶。“舅奶奶你别担心,瑶素既来之则安之,定然听大家的话,直到身子恢复。”

又与舅奶奶闲话了些时候,白铁匠却进屋劝走了母亲,他嫌母亲唠叨,耽误小姐歇息。

故而,此时,厢房、床榻之上就瑶素一人。

闭上双目,再无光色,一片暗淡。她仿佛听见自个的心跳,仿佛听见自个对自个说话:你好狠心,张公子就算是死绝,他在阴曹地府又岂肯谅解你。他张家的骨血你竟随意舍去?遑论,张公子生死未定,若你与他日后相见又如何面对?

他死了?他没死?他在哪?或许已浪迹天涯,永不归来?

有一股热流从她的眼眶之中流出,是晶莹的珠泪。她何尝舍得就把张家的骨血杀死腹中?但那个该杀千刀的张郎你究竟在哪里呀?为何不与我于瑶素相见一面,哪怕留下蛛丝马迹,让我于瑶素寻得你,一道浪迹天涯都会心甘情愿的呀!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好似这世间从未有过张郎这人。

也罢!伤心不过一些时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她该为自个打算,她该庆幸老天为她送来了石任意,一位有为且相貌堂堂的男子。

尚好,她先个引诱了他,反正二人已经生米熟饭,小月子之后她将恒久地留在他身旁,但求如意郎君相伴此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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