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归墟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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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亦觉得眼前的景色有点熟悉，翠绿如玉的树林，蜿蜒盘旋的山岭，还有那一处飞泄而下的瀑布。
这是……天痕山！！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在海心之境吗？
“亦儿，你在发什么呆？还不快走，一会儿回去晚了，你林姨又要啰嗦了。”前方传来霁月的声音，明亦猛的转过身，使劲眨了眨眼睛，霁月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师父！
再次见到霁月的身影，明亦觉得鼻子一酸，眼眶渐渐湿润了起来，“师父，你没事了？”
霁月笑着拍了拍他的头，“你小子在胡说什么呢，一定是昨夜和笙儿偷溜出去玩，没睡醒吧。”
笙儿？笙儿在哪儿？
“明亦，霁月长老，你们怎么还在这啊，我和师父等你们好久了，快走啊。”林洛笙温软的声音响起，曼妙的身姿出现在霁月身后，巧笑嫣然，柔情似水的看着明亦，明亦心里突然抽了一下，半晌后才慢慢伸出了手隔空描绘着她的身影，满脸留恋。
林洛笙纤柔的手指落在了明亦的掌心中，“走啊，还愣在干嘛？”
谁知下一刻，明亦的身体彻底僵住了，他低头看着那只手，泪水再也止不住了，为何他感觉不到温度，明明他抓住了笙儿的手，为何手心里没有温度，这果然是梦吗，他抬头注视着眼前的霁月和林洛笙，泪水模糊了双眼，那两人的身影更加缥缈了。
片刻后，明亦重新抬起头，扯出一丝微笑，对前方的霁月和林洛笙说道，“走吧，我们回家吧。”
即使知道这是梦，他还是不愿醒来，就这样沉睡也挺好的。
就在这时，明亦忽然感觉怀里有些发烫，他伸出手一探，拿出来一颗红色珠子，不停闪烁着，他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了。
“唉。”一道叹息声幽幽的传来，好像在他耳边，又好像离他很远，他下意识的左右察看，寻找声音的来源。
明亦眼前的场景突然之间改变了，天痕山消失了，霁月和林洛笙也不见了，眼前只剩烟雾缭绕，“师父，笙儿，你们在哪？”明亦着急的喊道。
他在烟雾中到处寻找二人的身影，随处走着，竟然见到了一座巨大的壮观的宫殿，门口竖着一尊魔兽的石雕，那尊石雕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明亦思索了好久，终于想起来了，他在海兰拉新建的王殿中见到过，虽然不如眼前这具高大，可模样却是一模一样。
说起来，眼前这座宫殿也与万海兽族新建的王殿的风格差不多，这里到底是哪？跟万海兽族有何关系？
“唉。”叹息声再度传来。
“谁？”明亦左右观望，“到底是谁？”
在前方宫殿的入口处渐渐显出了一道虚幻的身影，他身材高大，身体布满鳞甲，看他的长相，赫然就是万海兽族魔兽。
明亦谨慎的盯着他，慢慢握紧手中的随刃剑，虽然那只是一道影子，可浑身散发出的气势却能看出他绝对不是普通的万海兽族魔兽。
“年轻人，你不要紧张，我没有恶意。”那道幻影说话了，声音温润平和。
“你是……万海兽族的魔兽？”明亦试探的问道。
那个幻影停顿了片刻才说道，“不错，我叫海赤离，你手里那颗血珠就是用我的血肉凝成的，所以我才能与你对话。”
血珠！！
对了，明亦想起来了，他是来寻找血珠的，那刚才见到的霁月和林洛笙果然是幻影，眼里不禁闪过一丝失望，“是你将我唤醒？”
“不错，你刚刚陷入了假死，如果我再不唤醒你，你就会在此长眠。”海赤离幽幽说道。
明亦沉默，长眠？如果能与师父和笙儿在一起，长眠又如何。
仿佛听到了明亦的心声，海赤离深深叹息，“梦境终究是梦境，太过执着，只会伤人伤己，年轻人，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明亦这才抬头仔细打量了对方，海赤离？这个名字有些熟悉，突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海赤离，那位万海兽族来到归墟后的第一任族长，也是他牺牲了自己拯救了全族的那位族长？
“你是万海兽族曾经的族长？你怎会出现在这里？这又是哪？”明亦环视四周，思索着对方突然出现的意图。
“你先告诉我，你怎会来拿这血珠？”海赤离没有回答他，反而向他问道。
明亦沉吟片刻，还是将万海兽族目前的情况告知了他。
“原来如此。”海赤离明显情绪低落了很多，如今的万海兽族是越来越弱，来这海心之境都还需要依靠外人。“年轻人，你为何肯为了我万海兽族甘愿赴此险境？”
明亦自嘲一笑，“我也不知道，你就当我自己想不开吧。”
海赤离一动不动的看了明亦半晌，随后轻叹一声，“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年纪轻轻眼睛就如一潭死水一般，毫无生机。其实曾经我也生不如死过，我犯过弥天大错，罪无可恕，可我知道寻死容易，可是因为我的过错而受到牵连的人该怎么办呢？所以我告诉自己，不能就这样死，太便宜自己了，有些错误并不是一死了之就能解决的，死很容易，难的是怎样活着赎罪，我要对自己犯的错负责，尽力去弥补，这样才不会让因我而受牵连的人陷入苦难。”
明亦疑惑不解的看向海赤离，这位据说拯救了全族的族长也犯过错？对了，他是带着子民来到归墟的第一任族长，可当初他们怎么会来到这满是戾气的归墟，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海族长，恕晚辈多嘴问一句，您当初为何会带着子民来到这归墟，难道您不知道此地的危险？”明亦问出了心中所想，当初如若不是来到这归墟，今日就不会有灭族的危险。
没想到海赤离沉默了，他望向远处，眼神里满是忧伤和悔恨，良久后，他才说道，“其实很久以前，我们万海兽族是生活在海里的魔兽，无忧无虑，自由畅快，我们天生神力非凡，鳞甲坚硬，实力比陆地任何一种魔兽都强，甚至可以与当时的天师和妖族媲美。”
说到这里，海赤离停了下来，明亦也没催促他，只是等着他缓过情绪来，“可是有一任族长，他野心勃勃，不安于让族民们在海里生活，他想在陆地上也有一席之地，想带着他的族民们见识这漫山的花草，温暖的阳光。这种想法被当时的妖王发现了，妖王便利用了这位族长的野心，挑拨万海兽族与人类的关系，妖王告诉他，人类绝不会允许有其他生物染指他们的住所，只要万海兽族一踏上陆地，人类就会将他们全部杀掉，但如果万海兽族想要在陆地生活，妖族可以帮助他们向人类开战，夺取土地。”
“就这样，那位族长听信了妖王的话，开始仇视人类，与人类为敌，甚至开始屠杀人类，那段时间，死在我族手上的人类不计其数。”
明亦没想到之前还有过这样一段往事，万海兽族天生神力，普通人类怎会是他们的对手，实力的差距必然造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海赤离说到这里时，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悔恨挂满了整片脸庞，“那时，天师为了守护人类，与万海兽族开战，期间，人兽两族的战斗在世间各地上演，双方都死伤了不少，而妖族则趁机得利，吸走了不少人类的精元，实力大增，并且利用我族铲除了不少天师。”
“那个时候，妖族一族独大，如若不是那群天师拼死抵抗，人类早就被妖族掌控了，那位族长后来也越来越觉得不对，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族人在这场战役中死了一大半，而他心心念念的土地却落到了妖族的手中，他才醒悟过来自己原来成了别人手里的刀。虽然最后他迷而知返，反过来帮助当时的天师，联手将妖族逼退，可那族长之前滥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类，铸下的错误又岂是简单的后悔可以弥补的。当时的天师念其是被妖族利用，见他已有悔过之心，便留下了他们万海兽族的性命，只是为了惩罚他们犯下的过错，天师们便在海底开辟了一个新的领域，将他们囚禁在里边，就是这归墟。”
“可他们身上的杀孽实在太重，在这不见天日的归墟里，渐渐形成了浓郁的戾气，并笼罩了整个归墟的空间，最后他们也算自食其果，被这戾气所反噬。”
“万海兽族落到这个地步，那位族长有好几次都想以死谢罪，可他还有族人要保护，他不能就这样死了，所以后来为了抵御这戾气对族民们的伤害，他才联合当时的众多长老一起献出了自己的血肉，凝成了这血珠，借此守护着他的族民们，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听到此处，明亦总算了解了万海兽族的过去，也明白了眼前这位海赤离就是那位被妖族利用的族长，原来这归墟也是天师所开辟出的一处牢笼，用以关押罪大恶极的万海兽族。
他终于明白海赤离之前说的生不如死是什么意思了，那种内疚，后悔可以将人生生撕裂，痛不欲生，可是海赤离说的对，就这样死了太便宜自己了，海赤离最后没有擅自寻死，一了百了，反而寻了一条比死还艰难的路，用自己的血肉永生永世的守护着他的族民，而他也注定永世不得轮回，他必须永远承受常人没有的痛苦和孤寂。
“您是一个勇敢的族长。”明亦由衷的说道。
海赤离苦笑，勇敢吗？不，他只是个罪人，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些在他面前牺牲掉的族民们，都是因为他的贪心，让万海兽族永远只能在这个牢狱里困着，体质一代不如一代，甚至随时还有灭族之危。
“年轻人，能拜托你一个事吗？ ”海赤离说。
“您说。”
“我是个不称职的族长，将族民们带到归墟，虽说能助他们暂时抵挡戾气，可是时间一久，当我的血肉之力越来越弱时，他们将会大难临头。”海赤离难掩忧心，“其实以我们万海兽族的体质来说，区区戾气并不能造成什么伤害，只是当初那场战争后，成年魔兽消失了一大半，剩下的妇孺和孩子被迫离开常年生活的地方来到这归墟，不知是不是受此影响，自那以后，我族的血脉越来越弱，属于我们独有的体质也在渐渐消失，按我们当初的身体来说，不管是雷暴还是火海，均可以自由出入，可之前听你之言，如今的万海兽族甚至发挥不了原来十分之一的实力。”
海赤离将手心摊开，一团光球出现在掌心中，“我这里有一份万海兽族独有的心法，可助族人重新练得神粹之体，望你出去后能带给现任族长，让他带领着全族人修炼，早日拜托戾气的困扰。”
神粹之体？之前听海赤离说他们能有与妖族和天师战斗的实力，他还有些疑惑，按照他之前与万海兽族接触的情况来看，他们顶多也就是身体比普通人强健一点而已，原来他们竟被削弱至此。
只可惜……
“海族长，恕晚辈不能帮您，”明亦环视了一圈四周，“您也看到了，晚辈如今自身难保，能坚持到现在，也是极限。”
海赤离轻笑，“你放心，你是为救助我们万海兽族而来，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而且你太小看你自己了，我观你体内有灵力和妖力两种力量共存，这还是我活了那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人，绝对不简单，我相信如若不是你心内已无求生意志，你早就脱离困境了。”
明亦眉眼低垂，不知如何应答。
“年轻人，死很容易，可要死的有价值就很难了，千万不要辜负别人对你的期望啊。”海赤离幽幽说道。
明亦心头一震，期望？他还配拥有别人的期望吗？
“我的意识依托于血珠，而血珠力量也越来越弱，我也维持不了太久，稍后我会尽力将你送出此地，万海兽族我就交给你了，拜托了。”海赤离重重的鞠了一个躬，他不能让万海兽族在他手里灭绝。
伴随着海赤离的消失，明亦突然觉得头痛不已，好像有什么东西强行进入了他的脑里，然后他大叫一声，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