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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公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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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几日的行乞,清浊每天都吃不饱,想起跟着温予清他们一起的日子,想到那些酱肘子卤牛肉清浊就忍不住流口水。

这两天他们三人攒钱买了两个水桶,行乞的钱也只够买两个水桶,他们兄弟二人跌跌撞撞摇摇晃晃的去送水了,本该清浊去的,但是清浊今天偷懒没去。想到温予清,清浊将自己藏在破庙顶上的碧海裙拿了下来。

清浊起来就细细算过了,他们两人送一次水6个铜板,以他们的速度一天也就送两回,行乞也是一天最多5、6个铜板,够他们吃好几顿馒头了,但是要达到买房置地开药庐还是远远不够的。还不知道要攒到什么时候去,现如今她身上只有这件碧海裙了,不如将碧海裙当掉,将来药庐开起来,生意好起来再赎回来就是。

清浊抱起衣服就往城中的当铺走去。一路上清浊小心翼翼的抱着衣服,生怕再像之前一样被人偷了抢了去,这可是她唯一能解决现状的东西了。

到达平安当铺后,清浊抱着衣服先在柜台下面等掌柜的。当铺的规矩是人在柜台下面,当铺的人不会露面,但是清浊不放心这些做生意的人,要求掌柜的当面验货。掌柜的一开始还不肯,直到清浊露出碧海裙的一部分,淡蓝色的衣裙像是发光似的引起了掌柜的注意,掌柜的自知此衣不是凡物,便同意当面验货。

掌柜的说可以白银十两当掉,清浊一想,一吊钱是1000个铜板,一两就是一吊钱,十吊钱,足够自己租个铺子开药庐了,清浊正准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谁知掌柜的突然翻脸,准备抢走碧海裙。清浊用尽力气扯过碧海裙准备跑路,谁知店家也不肯放手,两人拉拉扯扯走到街上,只听清浊大喊抢东西了抢东西了!

掌柜的脸色一沉也大喊到:“你这臭乞丐哪里能有这样的衣物,怕不是从别人家偷来的!”

“你胡说!这就是我自己的!”清浊看围观人群越来越多,不怕事的叫嚷起来:“分明就是你不想给钱,想抢去我的衣物!你这混蛋店家!”

周围围观的群众也指指点点,有人说清浊这小乞丐不像是拥有此等衣物的人,也有人说说不定清浊是落魄了拿家里衣物来典当。

看人们此起彼伏的讨论声,一会儿站他一会儿站小乞丐,掌柜的拖下去自己面子上也挂不住,毕竟自己还要开店呢,说了一句:“好啊,既不知此物是否是赃物,那就让府尹评判!”反正自己是府尹的小舅子,到了公堂上,任这小乞丐有十张嘴也说不清。反正这种事自己又不是做一次两次了,任谁来也没用。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清浊被拉扯到了公堂之上,府尹老爷正襟危坐,两旁的衙役拿着几尺的杀威棒笔直的站着,公堂之外站着好多吃瓜群众,等着看热闹。

其中一人摇摇头说道:“哎,这平安当铺的掌柜是这府尹的小舅子,现在闹来公堂,就算是小乞丐的东西也不是他的了,可怜还要白白搭上小乞丐一条命……”旁边有人附和着说:“是啊是啊,这几年不都是这样吗?这府尹仗着巴结了当朝二殿下作威作福,真是哎……”声音传到清浊耳边,清浊心下一惊,坏了,这混蛋掌柜身后有人,怪不得这样有恃无恐。

众人都应声附和着,摇摇头为小乞丐感到惋惜。

待听清浊讲述了来龙去脉,府尹与平安当铺的掌柜对视一眼,府尹正言厉色的说道:“你说此物是你友人相赠,你友人是谁?凭你一介乞丐,你友人何故送你如此贵重之物?”

“我友人是温予清,我跟他们相识,一路进京来玩,我本来也不是乞丐,无奈被人掏了荷包这才沦为乞丐,如今无以为靠迫不得已才想着将友人所赠典当。”清浊看府尹和掌柜眉来眼去的样子心中越发不安。

自己明明看过那么多话本子,话本子也有过这样官民勾结的桥段,但是当自己亲身经历的时候,自己居然都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全身而退。如今只能看搬出温予清的名字有没有用了。

听清浊说完府尹哈哈大笑起来:“你说你的衣物是当朝三品户部侍郎温予清所赠?可笑可笑,真是天方夜谭!你若还不说实话,本官只能大型伺候了!”

温予清竟是三品大官,她知道麟默风是皇室贵胄,也猜到了温予清他们大有来头,却是没想到他们的来头这样大。早知道当初就好好问清楚了,顺便再留个信物什么的,如今自己无凭无据,说出来也没人信。

清浊气的脸都红了,说道:“草民说的句句属实,若是大人不信可叫温大人来公堂与草民对峙!”

府尹阴笑着说道:“本官怎么会因为你一介小小乞丐叨扰侍郎大人的清净,来人,先给我打三十大板,看看他说不说实话!”

斩杀令轻飘飘的落地,两边衙役高吼一声,吓得清浊忍不住的颤抖起来,两个衙役将清浊按倒,一棒一棒的打了下去。清浊只觉得疼痛难忍,只得高呼:“天子脚下,草菅人命,这就是你们的为官之道吗?狗官!”

清浊喊的越大声,杀威棒的力道就变大几分,疼的清浊满头大汗,眼泪顺着眼角挥洒而出,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也变得乌云密布,下起雨来。

数不清打到几下了,只听伴随这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小乞丐说的对,天子脚下,府尹大人尚未查明真相就急于将这小乞丐打死,律例王法何在?”

清浊用尽力气转头看向身后,身上的杀威棒也停了下来,随着清浊的目光,来人一步一步走进公堂,府尹赶紧下跪叩拜:“参加四皇子……微臣李书参加四皇子。”随着府尹声声高呼,公堂之外的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也都跟着跪拜下来。

是他……一身白衣,衣服领口袖口都绣着金丝银线,华贵非凡。麟默风……他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亦如当初在山脚初见之时,她仍是那么狼狈,他仍是那么高高在上。

瞥了一眼满头大汗泪流满面奄奄一息趴在 地上的清浊,麟默风脸上看不出异样的神色,只听他淡然自若的说道:“这小乞丐确实认识温大人,他们相识的经过需要我与大人详谈吗?还是将温予清叫到这里?”

这段日子处理他自己的事情没时间见她,也是自那日二人龃龉之后有意躲着她的,温予清告诉他清浊自己在玉城生活,已经下落不明找不到她了。

他安排了人在暗处寻找她的踪影,谁知道她从小道士变成小乞丐了,她身上的道袍早已破烂不堪,认不出道士模样了,怪不得自己派人找不到小道姑。要不是今日他进宫请安出来的早,想着在大街上转转看看能不能遇到她,也不会见到她跟别人拉扯上公堂的背影。

那瘦瘦小小的背影,那一头虽然破衣烂衫但还是整整齐齐的道士束发,他便知道那是她。

跪在地上的府尹看不清表情,麟默风一屁股坐在公堂的椅子上,府尹颤抖的说道:“不用不用,微臣自然是相信四殿下的。只是这审查报案总是有依据的,若是四殿下能如实相告是极好的,堂下百姓众多,四殿下不说出来,倒是难以服众……”看来是小乞丐确实认识温予清,虽不知是怎么回事,但是为二皇子办事,尽量还是多问一二句。

朝中二殿下与四殿下为立储之事相争已久,前段时间只知四殿下为国君去儋州一带彻查盐务了,这几天刚刚回来怎么有闲情雅致管闲事了?看来与这小乞丐交情匪浅,若是将这些事告知二殿下,二殿下便可又多一个把柄,自己也是大功一件。府尹想到这里,原本颤抖的身体也至于了恐慌不再颤抖,壮着胆子追问起来。

没等他问完,麟默风便打断了府尹的话:“放肆。”

二字一出,府尹马上又颤抖起来,连忙说着微臣不敢。麟默风淡淡开口说道:“此前温大人与本殿下同查盐务,温大人不幸与我走散,多亏这个小乞丐遇到温大人并将温大人带回我的住处。温大人曾多番向本殿下提起这位小乞丐的侠义之举,还说以后若是再见必定重谢,当时温大人没有什么随手的信物,只有这一件祖上流传下来的衣裙宝物,便交给了小乞丐。府尹大人,觉得本殿下之言是否可信?要不要将本殿下也重责三十大板?”

“下官不敢……多谢四殿下为下官解惑……”不等府尹大人发号施令,只听麟默风的声音再次想起:“堂下小乞丐可带着你的东西自行离去,至于平安当铺的掌柜,本殿下早已听闻你是府尹的小舅子了,多次坑害典当之人的救命之物,天子脚下,你藐视王法,自以为有靠山,作威作福,杖责一百,滚回去吧。若是被本殿下再发现尔等如此行事,必将上告君王,斩于堂下,以儆效尤。”

府尹敢怒不敢言,虽然自己有二皇子依靠,但是做贼心虚,若是真将此事捅给帝王,怕是别说自己那小舅子了,连自己也没命了。

公堂之外众人叫好,皆为四殿下此举欢呼,看来百姓们也早就受够了他们官民勾结作威作福了。

清浊心中更是难过,此次阴差阳错帮麟默风挣得了这么多民心,若不是这样的回报,他还会救她吗?还是像上次一样丢下自己转身离开吗?

这些行乞的日子里,清浊不是没有想过麟默风,想得越多就越发明白了当初他丢下自己不止是发生龃龉意气用事,渐渐地也就不介意他丢下自己了,知道他背负了许多不可对人言的包袱,经历了这些天发生的种种事,清浊也知道了她与他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他一心权谋,她一心游玩,就算是朋友,她对他而言,也无大的助益。他丢下她也是应该,本来就不该有过多的牵扯的。而她,只想自己的人生潇洒自由,做好自己罢了。

想到这里清浊的眼泪越发的止不住,外面的雨也越下越大,身体上的疼痛一阵阵的传进脑袋里,不知道自己的治疗术能不能医自己,眼下她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清浊看着麟默风慢慢走近自己,虽然看不出他的表情,她却总觉得下一秒他就要开口说一句,呦几天不见,这么拉了?

公堂门口的狗蛋狗剩早就听闻此事急吼吼的守在外面,麟默风挥手让众人散去,狗蛋狗剩赶紧冲进来跑向清浊,麟默风本想伸手去抱起清浊,但是看着狗蛋狗剩跑过来扶起清浊,他默默的在袖中攥紧了拳头。

清浊被狗蛋狗剩二人扶起,怀中还是紧紧的抱着装着碧海裙的包袱,眼泪与外面的大雨毫无区别,淅淅沥沥而下,虚弱的开口说道:“多谢四皇子为草民主持公道……”

看到此时虚弱无力脸色苍白的她,麟默风心中一阵刺痛,那时潇洒跳脱的她,想说什么安慰她一下,可是却一时语塞,竟不知该说什么了。清浊不等麟默风开口便对狗蛋狗剩说道,走吧。三人相携搀扶而去,麟默风跟着清浊走到府衙门口,停下脚步,看到三人消失在大雨朦胧中。

麟默风招呼身边的随从说了几句,随从便赶紧跟上了清浊几人。

雨中的清浊反而觉得没那么痛了。清浊屁股原本火辣辣的胀痛,衣裤上都沾了血迹,可是雨水滴在清浊身上,那么轻柔,那么清凉,没有加重清浊的伤势,反而在清浊看不到的时候,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清浊越走越觉得舒服起来,慢慢的不哭了,雨也渐渐变小。

走了许久的清浊转头看向身后因为大雨空无一人的街道,刚才的一切,让清浊真正认识到什么是权力,也明白了史书中,话本子里那些人为什么为权而生,为权而死。只有权利才能掌握生杀大权,有了权利也有活下的资本,怪不得麟默风总是装,装的自己生怕自己失去本心 。若是靠装就能得到这至高无上的权利,那人人都要装模作样了吧。

清浊轻叹一口气,随着狗蛋狗剩回到破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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