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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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是想拍落日,却没注意最边上一个长发姑娘的半边背影突然入镜。
祝嘉心说不可能,但还是垂下眼睛,认真看着那张照片。
照片里的夕阳正在下沉,金色的余晖深浅不一的晕染在天际,铺洒在地面。一个女孩无意间入了镜头,被拍成了一个略微模糊的身影。
许骆见她不信,又将照片放大了些。
这一下两个人都愣了。
光看身形的话确实和她有点像,许骆在拍摄时应该是拉低了些许曝光,加之她迎光而站,长发披散在肩,但并看不清发色。
“是你吗?”他好笑地问。
祝嘉怔了下,将目光从照片上移开:“……应该不是。”
她始终都认为缘分不至于会这么巧。
许骆哑然一笑,继续划着照片。
“这是广州那边的一个滑板活动。”他看向照片里站在“一等奖”台阶上的自己,语气不免有些自豪,“你要不要猜猜第一名有什么奖励。”
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大放光彩的感觉祝嘉能理解,她想起了他下午发来的那些砂纸与板面,犹豫了半秒后,祝嘉试探性地问道:“砂纸?板面?”
“不止。”
“轮子?支架?滑板鞋还是t恤衫?”祝嘉实在想不出来了。
他笑:“现金两千五。”
他往旁边一划,是张滑板教练证与裁判证。再划两下,就是些滑板、相机的照片。
她有些惊奇,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后,嗓音不免带了点笑意:“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如你所见,打多份工的自由摄影师。”
微凉的晚风肆意地抚过彼此的发梢,她不动声色地抬起眼睫,目光上移,落到他身上。
“上次凌晨去爬岳麓山,可惜天气预报不准,没有日出。”许骆一手撑地,一手拿着手机。
他微垂着脑袋,眼底映着荧屏的光,侧脸像是美术生用黑灰色炭笔细细勾勒线条,流畅利落。
因为热的缘故,黑色衬衫的纽扣不知何时被他解开了两颗,松垮垮的领口内,隐约可见白皙漂亮的锁骨。
脖颈线条一路向下延续,直至被衣服遮挡住的看不见的尽头。
翻看到某张照片时,他微微一顿,偏头看向她,语气中故意带有点挑逗与疑惑:“……这好是许缀?”
几秒后,他又低声喃喃道:“……这家伙什么时候拿我手机拍的照。”
祝嘉一怔,放在身侧的手指紧攥着衣服,缓慢捏成了拳头。她飞速瞥了眼手机屏幕,又连忙移开视线。
明明自己也很好奇,多年过去,那位挚友长成了如何模样。但她甚至还是不敢多看几眼。
好像只要这个名字一出现,她的情绪就会变得冷漠与反常。
“话说。”许骆兀自将手机息屏,揣进裤子口袋。
注意到她的躲避,他有些不解地转过头来,望着她的眼睛,问:“你们之间到底怎么了?”
祝嘉低垂着眉眼,没说话。
他抿了抿唇,紧盯着她的表情:“我记得你们读初中毕业那会儿没多久后,某天晚上许缀约你出来玩。
“那晚你们玩到十点还不回家,我就开车去街上找你们。”
许骆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六年前的某个无数次萦绕在他梦境的夜晚就这样浮现在眼前。
他当时正窝在沙发上打游戏。伯母满脸烦躁地从浴室里出来,手里还拎着许缀放洗衣机里忘记晾的衣服:“这么大个姑娘了衣服衣服不知道晾!”
她今日心情不知怎的不好,往沙发上张望一眼时并未看到许缀,满腔的怒气没地方撒,只好冷冷地问他:“许骆,你妹妹去哪儿了?”
许骆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头打着团战。他随口应着:“出去玩了。”
“出去玩了?这都几点了还不回来?!”贺女士愤怒地看了眼手机,“我九点半下班回来就去洗了个澡,现在十点了她还不回来?”
十点?
许骆眉心一跳,因为走神,没来得及点技能,游戏里的脆皮角色直接被秒掉。团战输了,敌方聚集在中路带着兵线一路直推水晶。
他神色如常地切掉游戏。
小县城的夜晚并没有开通公交车,中途他给许缀打过一次电话,问她是自己打车回来还是他去接,而她却说还早,让他别多管闲事,甚至还嫌他烦。
他无所谓地打着游戏,便没再管她。只是这个点还不回来,确实让人担心。
许骆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最终找到一个熟悉的号码。他弯腰拿起茶几上的钥匙,与此同时边许缀的拨打电话边往外走:“我去接她回来。”
“注意安全啊!”贺女士高声嘱咐了一句,转过身又小声嘀咕:“现在的姑娘真是的,越长大越不让人省心。”
他“嗯”了声音,在玄关处换了鞋,将门关好。
出乎意料的,电话没人接。
许骆眉心微蹙,指尖点开微信,找到备注为“祝嘉”的那个人。
他和祝嘉在聊天框里发的信息并不多,只有在线下见面、放学回家的路上俩人才有一些话聊。
只是现在彼此都毕业了,转眼三年过去,必将各奔东西。
许骆倚着电梯,垂眸盯着“视频通话、语音通话”两行字。指尖自然落在了“语言通话”四个字的上空,他不知是在想些什么,迟迟没有点下去。
电梯到达-1楼,发出叮咚的提示音,电梯门缓慢打开。
他抬脚刚走出来,电梯门就缓慢关闭。漆黑的环境中,只有一盏感应灯在阴暗地乱闪。
许骆脚下不知是绊倒了什么东西,一个踉跄下去险些摔倒,他指尖一颤,不小心拨通了电话。
他几乎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乌黑的眸子紧盯着手机屏幕。好几秒后才恢复如常。
“喂?”女孩儿的清润的嗓音在嘈杂中清晰地通过手机传来。
他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着跳动,面上却神色不改地将钥匙插进电瓶车的钥匙孔:“你们在哪儿?”
“谁啊。”他听到许缀好奇地问。
祝嘉小声说了句:“你哥。”
“什么?”许缀大惊,将电话拿了过去,“喂?哥哥,我们在思云广场,你来接我们吗?”
“对。”
城市的路灯很暗,几乎照不清什么路。许骆只能依着橘黄色的黯淡灯光与路边住户家的灯,依稀看个大概。
他没什么情绪地问她:“为什么不接电话?”
“你又给我打电话了?”许缀很无辜,“我手机没电啊。我们现在到路边等你吧。”
“好。”他无视了她前面那些话,只回答了最后一句,甚至想了想还又好心地提醒了句:“你回去得挨骂,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