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烟与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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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手腕骨白皙清瘦,那根红绳儿就松垮垮地挂在那,令人想不注意都难。
和记忆中的如初一撤,一颗很是小巧的、起到装饰性的木珠子上刻着俩显眼字母——xZ。
其实,更显眼的还是那头粉色长发。
在这繁杂喧闹的解放西,许骆见过很多顶着五颜六色头发的杀马特。只是他没从未想过,她竟也是这其中的之一。
他低垂着眼帘,用目光细细地描摹了一遍木珠上的字母。
有个名字忽然跳出脑海,心跳倏然加快。
在他记忆里的祝嘉一直是个背着吉他、喜欢穿长裙的清冷姑娘。
而这位姑娘的轮廓在这夜色里,灯光下,烟雾中,竟与故人有几分相似,但又平白多了许多陌生。
他想,这或许是被时间磨砺了的缘故。
“诶。”许骆干巴巴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本是想直接喊出她的名字,但毕竟多年未见,还是生疏了不少。
他不怎么确定,也怕红绳易主,认错了人。
祝嘉没急着答话,她抖了抖烟灰,红唇微启,吐出一团烟雾。
烟雾缓慢飘散之时,许骆也看清了她的容颜。
她面上画了浓妆,五官精致,自是美得惊心动魄。
久别重逢,许骆盯着这熟悉又陌生的面容看得出神,她却猛地伸手拽住他的裤腿。
她的力道太大,许骆为避免裤子被扯坏,只好弯着身子将就。
然而下一秒,他立即伸手按住裤腰子,皱着眉给了她个冷眼。
祝嘉的反应慢了半拍,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她稳住重心后,悻悻地撒开手,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冲他笑了笑。
——她原先只是感到一阵头晕眼花,腿脚酸痛且重心不稳,本是想站起身挪两步缓解缓解,结果人还没站起来,腰身却猛地一闪,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抓住身旁一切能抓住的东西。
哪曾想到自己能差点把这位长发少年的裤子扒掉。
烟草的火光于这夜色中忽明忽灭地山,过了许久,祝嘉像是才反应过来般,抬起头对他说了句:“对不起啊。”
轻飘飘的三个字,没半点诚意。
“诶?”她的反应弧实在是太长太长,过了好一会儿又问:“你刚刚是在问我的名字?”
许骆没说话。
她倏地弯了弯唇角,眼里也笼了点笑意,眼睑下浮起一双好看的卧蚕。
“祝嘉。”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酒的缘故,祝嘉嗓音有些哑,吐字也很缓慢。
许骆一怔,回过神时,他的心脏就像是被狂风骤雨无情顶弄、拍打在岸的浪花,忽然跳动的很快,每一下都格外沉稳有力。
在今夜,他漆黑的眼睛里,发生了场无人问津的海啸:“祝福的祝?”
他的神色一向隐藏得够快,转眼间便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
只是抱着滑板的右手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板缘,今天下午才换的黑色砂纸磨得他指腹略微发疼。
祝嘉脸上的倦意明显,脸颊两边全是醉酒后的酡红。听到他这话后,她没忍住轻嗤一声,扬声答道:“嘉宾的嘉。”
许骆只感觉喉咙有些干涩发紧。他咽了下口水,垂下长睫,掩住眼中翻涌不明的情绪。
她没看他,自是没发现这些。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都没说话,祝嘉不免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认识我呢。”
“认识。”许骆喉结微动,低低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他笑了笑:“我当然认识你。”
在祝嘉的记忆里,她可不认识“玩滑板的长发男”这号人物。她嗤笑:“假的吧。”
他不答反问:“你还记得许缀吗?”
刚问出这句话,许骆便有些后悔,但话已说出,也没有撤回的余地。
他侧过头,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腿侧敲打。
祝嘉眉头微蹙,脸色骤然变冷。
她的隐形眼镜早在演出结束时就摘下丢进了垃圾桶,她能看清他的身形轮廓,但五官永远都是糊的,像是被人打了马赛克。
她想扒开烟雾与马赛克细细地打量此人,但不过都是徒劳。
眼睛又酸又涨,很是难受。祝嘉便干脆将视线收回,语气也很是不好:“关你什么事儿。”
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仿佛随时都要爆炸。
她想睡觉,想短暂地在今夜逃避一切,但又觉得自己应该在这时说些什么话,好让这个沉浸在时间里、都快被她遗忘的名字的突然出现而显得不那么突兀。
烟雾猛地灌进喉咙,呛得她掉了不少眼泪。祝嘉蹙紧眉心,拍着胸口剧烈咳嗽。
许骆下意识伸手,但又迅速僵在了她身后的半空中。
过了好一会儿,他无声一叹,呼出一口浊气:“别抽了。”
他弯腰拿过她指尖夹着的香烟,绿色的烟嘴上还沾有她的唇印。
许骆看得有些恍惚:“你不是最讨厌烟味儿吗?”
灯已经变绿了,原本飞驰的车辆慢了下来,停留在人行道两侧。祝嘉伸手扯住他的裤腿,摇摇晃晃地借力站起身。
她整个人都像是没有力气与骨头般,随时都能一头栽倒在地的样子。
许骆手里的烟还没来得及碾灭,另一只手又拿着滑板,他怕她磕到,下意识丢下滑板,空出一只手来扶她。
“你谁——?”话刚问出口,祝嘉就脚下一滑,没踩稳。
她吓得声音都变了个调,急忙伸手抓住他手臂。
她的掌心很烫。许骆的身体瞬间僵硬,感觉手臂都要被灼伤。
祝嘉却堪堪松了口气,整个人都瘫在他手臂上。
他喉结滚了滚,微偏过头,没什么情绪地扯了扯唇角:“碰瓷?”
祝嘉瞌了瞌眸子,缓了好几秒才将重心稳住。
许骆见状,下意识抽出手臂,哪料这姑娘竟一把揪住他衣领,不顾他死活般地用力往下拉扯。
“不说是吗?”她冷嗤,“我倒要看看你是哪位大神。”
毕竟“许缀”这个名字,早在六年前就已经从她的世界彻底消失。
许骆怔了下,这才明白她在说什么——他根本就没听清她之前嘟囔了句什么话。
但现在明白,已为时太晚。他不得不弯下腰,迎合着她。
两人距离拉近的瞬间,祝嘉闻到他衣服上的某种极其淡雅的洗衣粉味道。
这个距离并不足以让她平视他,祝嘉又用力扯了扯,但显然,他还是比她高了一截。
她皱了下眉,手指加重力气地攥紧了他的衣领,许骆连忙出声制止:“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