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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双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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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兄弟即便是再像,也不可能像到如此程度。

甘琼英站在床边上,看着躲在被子里的骊骅,脑中电光石火噼里啪啦,有了一个十分荒谬却又合理的猜测,那就是驸马骊骅,不仅仅是剧情里男主角的亲哥哥。

他同男主角钟离正真,怕是双生子……

双生子!

嘶。

甘琼英默默倒抽一口气,仿佛瞬间揭开了脑中一直难解的谜团,也就是剧情之中,根本没有详细描述的部分。

为什么骊骅身为男主角的亲哥哥,却流落民间隐姓埋名。

为什么是堂堂金川皇子的亲哥哥,如今已然找到,却不曾被金川的皇室认回。

甘琼英越是细想,便越觉得齿冷。

因为他们是双生子,而她看过的所有电视剧小说,乃至历史,都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她,现代人得了双胞胎喜笑颜开,古人却视双生子为不祥。

尤其是皇族,设想一下,皇权不可侵犯,若是有一人为帝,怎能容忍有他人同自己生得一模一样?

即便是皇帝能容,又有谁能保证臣子不怀狼子野心,不妄图拥护双生子的另一人, 妄图取而代之?

因此双生子,注定是要死一个的。

甘琼英想到了骊骅微跛的左腿。

最开

身有残疾者不得为帝……骊骅显然是被放弃的,应该在一出生便悄无声息死去的。

甘琼英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是她想到了他身为商人,却做了跋扈在外的端容公主的驸马,再联想到剧情之中,钟离正真最终夺了南召江山……那么骊骅怕正是钟离正真埋在皇室的一步棋。

出生就被舍弃的,患有残疾的皇子,又要被钟离正真利用到死吗?

他想利用的怕不止是驸马的身份,恐怕还有他富甲天下取之不竭的钱财。

稍稍回想剧情,便知道这步棋埋得有多么成功,剧情之中的端容,因求而不得,为了博得钟离正真的喜爱,无所不用其极。

不知道为钟离正真行了多少便利。

而驸马这一身份看似无用,只会被端容公主折辱打骂,但南召驸马的名头在殷都皇城或许是笑柄,用处并不大,但出了皇城行事走商,勾连地方官,只要是带上皇亲国戚的名号,自然是无往不利。

甘琼英想到这些,眉头紧皱,她并不擅长谋略,从穿越一月以来都很难有实感。

她只想保下命来,更想在这个世界过得好。她对来之不易的生命非常珍惜。

但她今日撞破驸马的真面目,只是稍稍深想,便已经体会到了彻骨恶意。

如今她身为端容,她便也难以自控地开始恼恨起了窃国之贼。

覆巢之下无完卵,若南召当真灭国,她这亡国公主,落得被马匹拖死的下场,恐怕也无关爱恨情仇。

甘琼英想到此,面上的所有暖色已然散了个干干净净。

她自己都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她,已然同真正的端容公主无甚差别,一样的眉目阴鸷,一样的神情漠然。

她看着不敢暴露出真实样貌的,躲在被子里面发抖的驸马。

这一次她是真的有种想要上前,一把将他的被子扯下来,然后就此揭穿他与钟离正真阴谋的冲动。

只是甘琼英毕竟不是真的端容公主,她因为能够抽离这个世界的剧情,以一个上帝视角来看待这件事,所以她冷静的速度堪称惊人。

她想到剧情之中骊骅被折辱致死的结局,想到他因身有残疾,哪怕在双生子之间是他先生,却被亲生父母狠心抛弃,找到后更是利用到了极致,他是自愿的吗?

他此刻的颤抖,是怕自己的真面目被揭穿,坏了他们窃国的大计,还是在怕别的?

一个本该玉贵金尊的皇子,被亲生父母抛弃,不得不戴上面具,隐姓埋名,同一个不仅不爱他,甚至羞辱厌恶他的敌国公主成婚,岂不是被毁了一生?

甘琼英站在床边想了许久,若易地而处,她不仅不会愿意配合,甚至会憎恨。

他恨吗?

无论如何,她不能在今夜揭穿什么。

即便是揭穿了驸马同金川质子生的一模一样,那又能如何?到最后被舍弃的棋子依旧会是骊骅。

甚至他们还能找到“巧合”来解释,毕竟从未听说过,金川皇室生出过双生子。

屋子里寂静得落针可闻,只有被子因为抖动簌簌发出的声响,一群没能得到吩咐的侍婢,全都垂眸站在门口,不敢进也不敢出。

甘琼英慢慢半跪在床上,她俯身上前,没有拉下骊骅盖在脸上的被子,只是倾身,把他和被子一起轻轻拥住。

她已经收敛起一脑门的乱麻,抱着骊骅说:“漏夜前来,吓着你了吧?”

“我喝醉了,你别怕嘛……”甘琼英确实面上还有未散的潮红,装作醉酒更是绝佳。

“我……我今日掉水里了。”

“公主府太远了,太冷了,听说你没回家,才来这里的。”

甘琼英隔着被子,将骊骅抱紧一些说,“我洗个澡,就睡了……不恼你不回家的事情,好不好?”

“你不想见我,那就蒙着,”甘琼英哄孩子一样,隔着被子拍骊骅的后背,眼中却没有几分温度。

“明日我们再见。”

甘琼英说:“明日我们一起回家。”

而骊骅则是从被抱住的那一刻,便已经如同化石,再没有动了。

他在被子里蜷缩,捧着自己的脸,他嘴角溢血,泪流满面。

指甲几乎要陷入自己的皮肤,恨不得将他这张血肉生的脸,生生撕扯下来。

他这一生的不幸和灾难,都是源于这张脸。

他从前还会恨自己的父母兄弟,现在却只会恨自己。

恨自己无能,恨自己无法摆脱这一切,甚至没有能力救下将他偷偷捡回去养大的嬷嬷。

他这一张脸,第一次暴露人前,是生下来的时候,那是他被放弃,被“摔死”的一天。

第二次暴露人前,是他十七岁贪玩上街面具掉落,被父亲的亲卫发现抓到宫中,被关押在充斥着血腥的阴暗牢房,生死一线。

后来因为他擅长经营,有被利用的价值,所以才活下来了。

自那之后,他日夜戴着面具,从不敢将自己暴露分毫,若是今夜再度暴露……他定然是活不成了。

但是他欲盖弥彰的遮挡,并没有被残忍地撕扯下来。

没有恶语相向,没有厌恶的视线,没有恨不得他死去的惊怒。

他被轻柔地拥抱住,透过被子传过来的,都是他此生从未听过的软语温言。

她说不想见,就蒙着,明日再见。

她说别怕,她只是喝醉了。

她说不恼他的忤逆,只是来接他回家。

骊骅咬住发疼的舌尖,嘴角溢血的疼痛也止不住他停不下来的眼泪。

可他没有家啊。

将他偷偷养大的嬷嬷死了。

他没有家。

甘琼英很快真的去洗漱,给了骊骅伪装的时间。

她泡在浴桶里面,哪怕不想去想,也还是忍不住。

她现在必须弄清楚两件事。

骊骅到底是不是自愿为钟离正真提供帮助。

以及她这一场荒谬的赐婚,到底是皇帝真的恼了她,纯粹为了羞辱她,还是他知道了什么。

甘琼英更趋向是皇帝别有用意,否则公主的驸马,无论怎么选,多少有心之人的促成,也绝轮不到一个商人。

而皇帝若当真恼恨她至深,不惜以终生大事羞辱她,那频频送来的礼物,那些被她送给钟离正真的价值连城的赏赐,又都是为何。

这根本说不通。

甘琼英洗了很久,洗完之后天都快亮了。

她想事情想得脑子都要炸了,想要马上回府,让人传话进宫,她要面圣。

她甚至开始怀疑,昨晚上钟离正真突然对她示好,还不惜把后面才肯对她用的致幻药物提前使用,是不是他有什么阴谋诡计?

但是诸多种种,显然都不是一时片刻能想得通的。

甘琼英洗好了澡出来,以为她给了机会,骊骅肯定跑了。

至少也去把面具重新戴上了。

但是她竟然发现骊骅没跑,而且还卷着被子去床里面躺下了。

被子盖到头顶,显然是根本没有去戴面具,还知道把脸遮住,他长发露出来一些,乱糟糟的。

听呼吸节奏,他竟然睡着了,还给自己留了一半的位置。

甘琼英看着他,脑子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暂时散了。

她竟然有点想笑。

她真是草木皆兵了。

虽然和骊骅相处不多,但是骊骅确实和钟离正真的手段果决能屈能伸不同。

人人都说成大事者不不拘小节,钟离正真都能耐着性子哄骗她开房,之前骊骅误会她要合房,还摸出一把小刀威胁她,小刀被抢后就咬舌自尽。

他这样的心性,那样清澈且愚蠢的眼睛。

怎么可能自愿做棋子?

她刚才隔着被子还听到他抽噎着,谁家棋子还哭鼻子啊。

甘琼英坐在床边无声笑了一会儿,然后把婢女遣出去,爬上床闭眼睡觉了。

甘琼英折腾了一整夜,脑细胞又消耗太多,很快睡着了。

她不知道骊骅其实没有睡,故意放匀呼吸,躺在被子里面等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或许他会等来甘琼英发现他的秘密。

他有种自暴自弃的决绝,但是他心里又有藏不住压不下去的期待。

她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她会顾忌他的意愿,不来掀开他的被子,不恼他骗她不回公主府的事情,只是来接他……回家吗?

没有人能明白,为什么骊骅被羞辱打骂多次,却会在这样的一个夜里,犯贱地对一个施暴者产生期待。

或许是因为“家”这个字,于他而言,从来都是望尘莫及的美梦。

或许骊骅只是被那些软语温言蒙骗住了,像鬼迷心窍。

又或许……是一条从出生起便被舍弃打骂颠沛流离的狗,甚至不需要一根骨头,只要勾勾手指,就会跟人走。

他等了好久。

听到了甘琼英上床。

听到她呼吸逐渐平稳。

然后在她睡着后不知道多久,天色大亮时,他等到了一条像拥抱一样,放在他腰上的手臂。

骊骅在这一瞬间,甚至想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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