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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李隆基立为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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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位第二天,李旦颁布了一份《平内难敕》。

“逆贼马秦客、杨均、叶静能、宗楚客、纪处讷、武延秀、赵履温等人密行鸩毒,先圣暴崩。”“逆贼魁首已诛,自余支党一无所问。”

敕文将叶静能法师列为第三号逆贼。

李旦没有因为他的罪过,株连叶法善天师,依然将其列为唐隆功臣。

为了表彰他的冥助之功,将长宁公主在崇仁坊的那座府邸改为景龙观,敕封为景龙观主,将他供养在此。

曾经视同父亲的师叔,与叶法善天师出处殊途,俯仰异心,在他一百零四岁的生辰刚刚过去两个月的时候,落了个晚节不保的下场。

这份诏敕,让他无比悲痛。

子虚离世,更是让他凄入肝脾,双重打击之下,叶法善天师大病了一场。

听说尊师病了,平王李隆基马上来景龙观探视。

澄怀正守在寝殿门口,见到他,叉手道了一声:“福生无量天尊!”

李隆基站在门口,与他闲聊起来:“尊师身体如何了?”

往日顾盼神飞的风采,在澄怀脸上找不到了。

他沉声答道:“师父年纪大了,又哀伤过度,心脾俱伤。给他开了药,刚刚服下,已经昏昏睡去。服用几剂应该就会痊愈的,请平王殿下不要担忧!”

李隆基轻轻颔首,四下观望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景龙观。

观内处处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掩映在各种古树名木中,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曲折折穿过,泄于石隙之下。

“流泉拨清韵,花木弄凉风。景龙观一步一景,景随人移,真没想到,这里比大兴宫和大明宫都要豪华几分!”

“工部侍郎苏颋改建景龙观时,发出了 ‘昔日尝闻公主第,今时变作列仙家’的感喟,但在澄怀看来,这样的列仙之家,实在是太豪华了!”

“这座府邸建好才两年,长宁公主未来得及入住,韦氏就倒台了。她被褫夺了公主封号,驸马杨慎交贬为巴州刺史,后又降为绛州别驾。”

“陛下命她一同前往,她在长安、洛阳的各处地产只能一一转手。”

“听说,景龙观光是木石等建筑材料,就值二十万缗。正因为太过豪华,长安没有几个金主能买得起。”

“二十万缗,或许只是保守估计。长宁公主还算识趣,临走前,奏请将这座府邸改为皇家道观,供奉道士。”

“与安乐公主被杀身亡的下场相比,她对自己现在的境遇,应是十分感激吧。”

澄怀抿了抿嘴。“金钱身外物,富贵如浮云。只有小命,才是自己的!”

李隆基的目光悠悠地落在他那俊眼修眉上。

“早就听尊师说过,他的入室弟子,你最为博学多闻,精通老子,还在研究撰注《老子说五厨经》。本王十分崇尚汉魏的清谈之风,一直想找个机会与你讨论一下玄学!”

“家父尹守贞,好学博古,能诵古史百家之言。受其影响,我儿时就开始研读《老子》,几十年下来,有些心得罢了。《老子五厨经》是本好书,殿下有机会一定要研读一下。”

李隆基道:“何为五厨?”

“五厨,指五脏、五神。老子曰, ‘夫存一气泰和,则五脏充满,五神静正。五脏充则滋味足,五神静则嗜欲除。五脏之所取给,如求食于厨,故云五厨’。”

“老子说, ‘万物得一以生。和乃无一和言,人初禀一气,以和泰和,若存和得一,则和理皆泰。’道家修身养神,皆舍于泰和吗?”

澄怀颔之。

“冲用在天为阳和,在地为阴和,阴阳交合即为泰和。人若能气和于中,心正于内,内照清净,则正慧湛然。”

澄怀对答如流,李隆基十分钦佩,对他刮目相看起来。

“什么时候,本王奏请陛下,在长安举行一次三教论衡,以你为玄门代表,充当对辩道士!”

澄怀道:“大唐百业凋敝,万姓萧瑟。陛下刚刚登基,日理万机,忙得人都瘦了一圈。平王殿下还是等等吧!”

“是啊!登基短短一候,他下发了三十多道敕旨,进行拨乱反正,清除了很多则天大圣皇后、中宗皇帝时期遗留的乱象。”

“乾坤曾经倾覆,想要马上扭转过来并不容易。陛下要像一杆秤一样,须得称斤约两,权衡轻重,重新去平衡这个世界!”

“没错!若有畸轻畸重,还得细细掂量一番。只有秤平斗满,天下才会太平!”

李旦下旨,废韦晚香为庶人,安乐公主为悖逆庶人。

削夺武承嗣、武三思、武崇训等人的爵位和谥号,斫棺暴尸,平其坟墓,其他武氏子弟,除了驸马武攸暨,基本被诛死或流窜殆尽。

废长安武氏太庙崇尊庙及昊陵、顺陵。

唯独急流勇退的武攸绪,受到了李旦的尊敬,下令州县不得侵扰。

武氏家族给他造成的遍体鳞伤和满腔愤恨,以这样的方式轻轻泄去了。

李旦知道,他只是获得了一点心理平衡,铭刻在心里的累累伤害,是永远无法平复的。

纵有泼天之恨,纵有切骨之仇,活着的人能与死人计较什么?只会平添更多的烦恼罢了。

他恢复了则天大圣皇后的天后旧号,改称“大圣天后”。

追赠李重俊节愍太子;追复张柬之、敬晖、桓彦范、崔玄暐、袁恕己、王同皎、李多祚、李千里等人的官爵; 苏安桓、郎岌、燕钦融等人均为谏议大夫。

早年在武氏革命中被杀的裴炎、刘祎之、李安静和乐思晦等人,也都追复了官职。

宋之问、冉祖雍等人,依附韦氏一党,罪行累累,皆流放岭表。

召回许州刺史姚崇,任为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以洛州长史宋璟为检校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许州刺史萧至忠为中书令;绛州刺史赵彦昭为中书侍郎;华州刺史崔湜为吏部侍郎,并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之后,又任命兵部侍郎崔日用为黄门侍郎;兵部侍郎张说为中书侍郎;太常少卿薛稷为中书侍郎;中书侍郎岑羲罢为右散骑常侍兼刑部尚书。

他也没忘记为二哥李贤平反昭雪,追封他为章怀太子,并将其与妻子房氏合葬。

这是李贤的第三次葬礼。

这一次,李旦安排秘书少监卢粲和巴陵郡王李隆范,为他重新撰写了一份墓志铭,上书“大唐故雍王赠章怀太子墓志”。

墓志铭引用“汉武帝听信江充谗言杀太子刘据”、“晋惠帝听信贾后谗言废太子司马遹”、“晋献公听信骊姬谗言杀害世子申生”的三则历史典故,为哥哥鸣冤昭雪。

李隆基背着双手,信步檐下。

“陛下正本清源,赏罚了一圈,只给尊师封了一个景龙观观主,还未来得及给你们封赏。回去后,本王就上书陛下,为你们讨个封赏,也为子虚讨个名号。”

澄怀云淡风轻地一笑。

“名号对我们道士来说,都是过耳秋风,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失去子虚,云鹿就像孤鸿寡鹄一般了吧?”提到他们,李隆基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声音变得低沉起来,“她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澄怀的神情也随之黯了下来。

“云鹿回到青田太鹤山洞天,把子虚的仙体放在师父昔日修行的白鹤洞里。那里有一汪渡心泉,有化腐生肌、起死回生的功效。云鹿坚信,用渡心泉日夜滋养子虚,总有一天,他会重新活过来的。”

早年,师父用渡心泉,救活了无数行将就木的重患。

子虚是九品仙人,怎会那么轻易殒命呢?

他在白鹤洞里养了数日,面色红润,身体柔软,好像只是静静地睡着了,让云鹿越发坚信,自己的坚持是正确的。

李隆基低着头,心底的一丝哀痛,始终无处安放,只好在檐下继续徘徊着。

“早年,本王是个鲜衣怒马、飞鹰走狗的顽主,活着,便是轰轰烈烈地活着。直到身边的亲友一个个相继离去,让我感到人生如草木一样柔脆,若能活个一季青翠,也就够了!”

“殿下何出此言?您有讨平韦氏的大功,被立为大唐太子是迟早的事,就算生如草木,也得向死而生啊!”

李隆基唇角一勾,眼眸里闪过一抹深寒。

“陛下第一次登基,以大郎成器为太子。现在,这个太子之位,也理应属于他。嫡子的身份,是谁也无法改变的。”

这几天,李旦正为立储一事苦恼不已。

在立储的平衡杆上,一头是尊贵的身份,一头是对大唐王朝的卓越功绩。

宋王李成器是嫡长子,天性纯良,谦和友孝,向来有仁君风范,是名正言顺的合法继承人。

李隆基则为大唐平定内乱,立下了赫赫大功。

刘幽求、钟绍京等诸多功臣,都极力支持他为太子。

太平公主也对李隆基非常器重,多次劝说李旦要立其为太子。

在两者之间,李旦久久不能定夺,深切地体会到了当年高祖皇帝立储的两难处境。

李隆基不想因此事伤了兄弟情分,主动提议,封李成器为太子。

李成器深明大义,知道自己的才干、势力远远不及三郎,做不了大唐帝王,便以“国家安则先嫡长,国家危则先有功”为由,坚决辞让了太子位。

兄弟俩为此十分尴尬,已经数日没有见面了。

寝殿的大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随即响起了一阵咳嗽声。

“宋王殿下柔茹寡断,无经纬之才,不胜太子之任!”叶法善天师在寝殿里听见他们的对话,顾不上病体,披了一件袍子就出来了。

“尊师,您还病着,请不要出来!”

叶法善天师面色煞白,颤巍巍地拉着他的手。

“殿下,你们兄弟情深,众所周知。您对宋王最了解,才轻任重,灾祸必及,若强行把他推上储君之位,将来,必定会害了他!”

说不了两句话,他又握起拳头,抵在嘴边,咳嗽不止。

李隆基见状,急忙拍打起叶法善天师的后背。

“尊师,您病得厉害,我去请医正给您瞧一瞧!”

“殿下,大争之世,唯以实力见长。您是紫微帝星,开元圣子,肩负千里之任!什么东西都可以承让给宋王,唯有太子之位不可以!您不答应我,医正来了,也是枉然!”

“好!本王答应尊师,请您先躺回榻上去。”李隆基只想把师父哄回寝殿里。

“不,请殿下带我去见陛下,为师留着这口气,要向他交代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语气十分坚决,不容商榷。李隆基无奈,只好叫高力士备了车马,送叶法善天师入宫。

李旦正在大明宫宣政殿里,与中书侍郎钟绍京、中书舍人刘幽求等人商议,到底立谁为太子。

众人七嘴八舌,争论不休。

澄怀扶着师父趔趔趄趄走上大殿。

叶法善天师一边走着,一边伸出手来,颤声道:“陛下,该立谁为太子,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吗?”

李旦急忙从龙榻上站起来,亲自下殿迎接。“叶天师,您在养病中,切勿随意出来,有事遣人递个奏书就好了!”

“陛下,您还记得二十六年前,贫道在流杯殿里与您说过的一番话吗?”

“朕清清楚楚地记着。”

“当时,臣说,陛下将来会有一位雄韬伟略的圣子,上承天命,下平乱世,可助您平定李唐江山!”

李旦眉头一蹙,眉眼间尽是冷霜。

“的确,事事都如叶天师预言的那样,三郎以雄武之才,拯救了岌岌可危的大唐。这份功劳,成器自然是无法与之并肩的!”

“太宗皇帝开创贞观之治,为大唐奠定了强盛的基础。今日的大唐,却是千疮百孔,满目疮痍,如果他泉下有知,该有多伤心啊!我们都期望陛下将平王立为储君,共同中兴唐室!”

钟绍京道:“陛下,平王虽是庶出皇子,但他使大唐社稷免遭倾覆,拯救君亲于危难中,这份功劳,没有谁比他更大了!”

“是啊!除天下之祸者,当做天下之主!”刘幽求道,“平王德行最为贤良,将来一定如叶天师所言,是一位名垂千史的帝王,陛下切勿再迟疑了!”

李旦眼里的冷霜慢慢褪尽,悠悠地出了一口气。

既然朝野上下,包括叶天师、太平妹妹,都倾向于立李隆基为太子。此事,就没什么好商量的了。

他不再犹豫,决意顺应众人的意见。

唐隆元年六月二十七日,李旦下旨,立李隆基为大唐太子,王菱为太子妃。

李隆基心里恻怛,上书辞让太子之位,李旦不许。

下旨曰:“宋王成器,为朕的嫡长子,本当立为储君,但三子隆基有社稷大功,人神共睹。今从天人之愿,立隆基为储君,成器为司徒、雍州牧、扬州大都督,另外加实封二千户,赐五色绸五千段,细马二十匹,奴婢十户,住宅一区,良田三十顷。”

另下敕旨,立衡阳郡王李成义立为申王;巴陵郡王李隆范立为岐王;彭城郡王李隆业立为薛王。

西城县主为西城公主;崇昌县主为昌隆公主,其他县主也各自升级为公主。

李隆基无奈,只得遵命迁入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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