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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线(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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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劫持,身上有伤,加上双眼酸痛,所以方清月的状态并不是很好。上午窝在成辛以怀里哭了会儿,又听他讲了些案子里查到的线索,但很快便因为回忆十年前的那些旧事、以及和他一起分析情况而累得小脸苍白,蔫蔫儿的,明显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纤柔眸子茫然无神,闪着既难过又疲惫的盈盈微光。在那之后,打完了点滴,强撑着吃了几口午饭,任他抱着亲着哄了一会儿,没多久就又睡着了。

但睡着之后双手仍然紧紧环抱着他的腰,脸埋在他怀里,唇微微嘟起来,贴在他肋骨处的那道浅疤上——是不论十年前还是十年后都很少见到的依赖模样。

成辛以自然乐得被她这样黏着,再加上他也连续几天没休息了,于是就这样陪她躺着,盯着她的睡颜痴痴发呆。

半晌,困意也如小偷一般自四面八方来袭,无声无息攫住他的神思。

在那之后,他觉得自己大概只合了一秒的眼,就又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

……

与杨天铭的短暂通话结束之后,成辛以靠在病房门外,一手转着手机,一手抬起遮挡阳光,皱眉眯眼,兀自思索黑火市场究竟会有什么线索要查。

医院走廊开了温度适宜的空调,但正对面是外窗,饱和度过高光线穿透玻璃,明亮刺眼,室外必然酷热到了极致。此前将病房窗帘拉得很严,成辛以习惯了那种暗光环境,所以这会儿眼皮也开始被灼得有几分发酸。

……算了,凭空干想也没用,反正等老杨查到问题就会马上来消息的。

他揉了两下睛明穴,罕见有点懒怠,不愿意动脑子,只想回到那个光线昏暗、却是世间至温至暖的小怀抱里去继续午睡,正要转身,耳朵一动,却听到一墙之隔的病房内传来细弱颤抖的惊叫,像是受了极大惊吓后的倒吸气声。

成辛以撞开门,冲回病房。

“方清月!”

床上的小女人蜷缩在白色被子里,睡容惨白,满头细汗。他扑上去抱她,清晰感觉到她恐惧的抽搐,眉心紧紧皱着,眼球在眼皮之内惊惶滚动,纤细手指痉挛一般,感觉到他之后,便用力掐在他的胳膊上。

是做了噩梦。

“不怕……不怕……我在……方清月……”

他贴在她脸颊上,细细密密吻去她的冷汗,轻声呢喃安抚,直到她的颤栗渐渐歇止,人堪堪转醒。

“……成辛以……”

他抬手挡住她通红如兔子的眼。

“我在。”

——

意识尚未归位,方清月只觉得周身又冷又潮,像要发烧一般颤栗不止,隐隐约约听到惊叫声,但下一秒模糊中感觉到一个高大人影冲过来,先有紧接着是整个人被重新抱住,熟悉的吻落到脸上。

……

本能寻求温暖靠倚,她攀上男人的手臂,再然后是肩背,眼皮睁开前感到温暖手掌蒙住她的眼睛。

“……成辛以……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是不是外面……”

原本还想问是不是外面出了什么事,但问出口之后的下一秒她就反应过来了。她的喉咙因为开口说话而疼痛不止,但声线与刚刚听到的惊叫声完全一样,连颤抖的频率都如出一辙。

那根本就是她自己的尖叫。

是噩梦。

她又梦到了……

那个凛冬的地铁站台,还有雪地里那个奇怪的影子,最近她总是会重复梦到雪地,还有……

……

成辛以抚着她的背,任她埋在怀里平复呼吸,缓了半晌,才慢慢道。

“是我不好,刚刚不该跟你说以前那些事的。”

方清月慢慢摇头。

“不是因为你,这个噩梦我以前也会做……”

“梦到了什么?”

“梦到地铁站,梦到你跳下来救我,然后我们被车头撞到……好多血……还有雪地和路灯……有奇怪的影子……还有一个男人,脚很大,但看不清脸,一直举着一把很长很大的刀,在砍一个雪人的头……好蠢啊,又蠢又胆小,我居然会被这种梦吓到,太没用了……”

他听着她含混叙述梦境,不动声色地将她梦中各个可疑的具象默默记在脑子里,一面柔声贴耳低喃。

“没关系,我也经常被噩梦吓到,吓得灯都不敢关,要蠢我们两个一起蠢。”

知道他是为了帮她转移注意力才这样说,她噙着泪水,在他掌底眯着眼,无力地笑。

“哪有你这样安慰人的……”

“是真的啊,方清月。”

他也沉声笑,但笑中隐隐带了一丝沧桑的苦涩。

“噩梦可比恐怖电影可怕多了。要论胆小,肯定是我更胆小,你看我,还会吓到把嘴咬破,吓到不敢躺在床上睡觉,我才是最没用的那个吧。”

她听得心中酸楚,被噩梦激起的恐惧感减弱了些,只攀着他的胳膊用力寻讨拥抱,喃喃承诺,反过来安慰他。

“以后不会了,以后你都要和我一起在床上睡觉的,不许再睡在次卧那个硬梆梆的台子上了。”

“好。”

成辛以低笑着亲吻她的耳朵。

“我们以后每天都会一起睡觉。不过呢,其实那张床……倒也不只是用来睡觉的。”

“……你……”

她泪意未消,只觉得他没正经。

“……又乱开黄腔?”

他双肩颤动个不停。

“我是说床也可以用来按摩,以后工作累了,我可以给你按摩放松……方清月,你最近真的好色哦,是不是嫌我没给你一个正式的洞房?那等这次出院之后,我好好补偿你一下?”

她又哭又笑,戳他的脊骨。

“……什么啊,你刚刚明明就是那个意思,不要后找补……”

“哈哈……”

……

两人又抱着温存了一会儿,小声说些没营养的喃语。待她缓和一些了,成辛以起身去给她洗青提、烫牛奶补充糖分,方清月依然懒若无骨地窝在被子里,望着男人来回忙碌的背影,回忆起午睡之前他的话。

是关于当年北京的出租屋……

……其实在这之前,关于当年的案子,她有过一些猜测,却从来没将那件事联系到一起……

她早以为那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噩梦罢了……

即便当时门外真的有陌生人,也应该是当年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不该是他如今告诉她的这个样子……真相总是会以一些猝不及防的方式向她袭来……

……

……

……

——

几小时前。

病床上,被子里。

“方清月,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在北京住的出租屋么?”

“当年入住之前,我曾经调查过周遭一些大致的情况,当时也跟你说过。”

她点头表示记得。

当时他第一次接她去出租屋时也是像如今这样的盛夏季节,白昼绚烂,气温干热,他们走进楼里之前,他还一直像个老头子一样絮絮叨叨跟她讲周遭情况讲了半天,她还因此笑他是不是偷偷兼职了房屋中介。

……

“当时租住在我们对门的租客,是一个交通大学的女生,据说是为了复习考研而在校外租的房子。我当时只查到这一节,大致扫了一眼备案的租房合同材料,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也就没再多想。”

“因为我是找房东直租,租房合同上写的也是我们两个人的名字,所以我就完全忘记了一件事——那个时候,那种面向在校学生的租房平台,因为服务费设定得不合理,常常会出现合租比整租总价更贵的情况,尤其像北京这种寸土寸金的城市。所以,许多学生为了省钱,会先以整租的名义签合同,但私底下偷偷找人一起合租,分担水电费、物业费等等各种成本。”

方清月猜测道。

“你的意思是……虽然备案合同上是一个女生租房,但实际上有可能是两三个人一起住?”

成辛以摸摸她的头发,没有否认,只言简意赅道。

“这个任语曦,本科比我们大两级,但调查资料显示,她也是交大毕业的。”

“难道她当时也住在我们对面?”

“还不能确定,我还没找到证据。”

成辛以慢慢摇头,下巴蹭在她的病号服上,语气显出几分沮丧懊恼。

“都怪我太蠢了,即使后来你说门外有脚步声,我们安了监控,但我居然也一直没有再想过细细查一查住在这栋楼里的人。”

“21年8月4号,你被吓到的那晚,后来我调过物业的监控,当时却只想着看有没有可疑的外人进入楼里,我连外卖员、快递员的脸都一一核对过了。可是,如果……”

他搂得她更紧。

“方清月,如果那个人从一开始就住在楼里呢?”

……

她只觉得颈后的汗毛突然立了起来,不禁打了个寒战,下意识用牙齿咬住他胸口的肌肉寻求更多的安全感。同时感觉到他安抚的手滑过腰窝,伸进病号服裤子里摸她的髋骨,分散她的后怕。

“不怕……不怕……我不会让那种事再发生了。”

她又哆嗦了一下,但这次并非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他摸到了敏感私密的地方。她尝试挡开他的手,继续问。

“后来呢?你又查到了什么?”

成辛以一手摸着她,一面与平时讨论工作时一样沉稳,低声回答。

“前几天我在北京的时候,去找了当年对门那户的房东。但因为是平台代理出租,房东不确定实际租住的人到底有几个。时间隔了太久,租房平台的中介也什么都不记得,也查不到用水用电的记录。后来,我又试图去找那个备案登记的承租人,却查到那个交大的女生当年冬天就通过了考研的初试和复试,留在本校继续读研,但次年五月份出了场车祸,当场死亡。”

“什么?”

她阻拦的手停住,抬眼震惊地看他,在近距离的湛黑瞳孔中读到肯定——

——是对她尚未宣之于口的猜测的肯定。

她抓住他的锁骨,不确定地问。

“你是四月份调回海市的?而那个女生的车祸在五月?”

“对,就在我离开北京之后。”

病号服侧边的扣子被解开,成辛以的手在被子底下继续向里抚摸。

“如果她是在我还在北京刑警队的时候出的车祸,当时被我知道,我一定会觉得过于巧合,揪着细查下去。可是过了十年之后再想查……”

他摇摇头,紧了紧下颌骨,温热手掌却毫不避忌地捏了一把她的臀。

“……什么可靠的资料都没了,当年这场车祸根本就没移送重案科,交警那边的卷宗也记得一塌糊涂。”

“……成辛以……”她被捏得猝不及防,在他怀里抖了一下。

“……你正经说案子,不要胡闹……”

但他态度异常坚定,明明神情和语气也都很严肃,分析案子的思路镇定清晰,完全不受此刻两人旖旎暧昧的躺姿和动作干扰,但手摸的地方和说出来的话却离谱至极,还理直气壮,简直像个人格分裂。

“不行,我怕你想得太累,又要难过。说案子可以,但你的身体是第一位,如果你随时不舒服了,我们就要随时停下,让你想点别的,所以我必须要摸着才能继续说。”

……这是什么逻辑……

“……我又不是纸糊的,没那么矫情……”她自知推不过他,心里也不是真的想阻挡,便只好迁就着任他揩油,问下去。

“你怀疑那场车祸是人为的?”

“嗯。”

“可为什么会牵连到那个租房的女生,我们住在对门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打过交道吧?”

成辛以没马上回答,掖了掖被子,先低头细细亲吻她的脖子,亲了好一会儿,直到她都有些耐不住、呼吸变重、开始躲了,才抬起脸来,眸光冷静清明,盯着她的神情,一字一顿。

“方清月,我怀疑,当年这个女生的死,和章阿姨是同样的原因。”

……

……

……

等成辛以洗好青提再回到病床边,就看到方清月小小一团,墨镜外缘露出的一点眼眶通红,想着什么在出神。

他叹了口气,坐到床边,喂了个提子给她,又低头亲亲她的鼻尖。

“难过就不要想了,先养好伤,我们才能一起抓他们,好不好?”

她哼唧一声,细软声音充满氤氲水汽,但语气很坚决。

“成辛以,我们不能再让其他任何人因为我们的事而无端受牵连了。”

他抱紧她。

“一定。我们会及时抓到他们。”

“嗯……”

盈盈泪光透过墨镜镜片在她眼角闪烁。

“还是难过?”

她没否认,垂着脑袋嘤咛。

“难过,但也觉得自己很自私。因为即便在想这些命案的时候,我却还是觉得自己很幸运,幸好我回来了,隔了这么多年,我没有把你弄丢。”

成辛以的心仿佛被狠狠揪了一下,疼得不行。

他凑近她的脸。

“方清月,闭眼。”

他盯着她,确认过她的眼皮牢牢合严之后,才轻轻取下墨镜,左手从她的脑后绕到前面,蒙住她的眼睛,吻又落下来。

她整个人都陷在温暖臂弯里,任他吮走脸上的所有泪痕,然后吻遍脸颊、鼻尖和嘴唇,她也伸出手,抚着他的脸颊回应,越吻,却渐渐越觉得心中依旧难宁,总像是忘记了某些事情。

察觉到她的分神,他用力吮了一下她的舌尖,唇离开一瞬。

但方清月被蒙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细微的声音。很快,又感觉到他凑回来,重新吻住她,微凉的青提果肉在两人口中咬碎,清甜汁水爆开来,盈遍口腔,又被他悉数渡给她。

……又是这样……

方清月有点羞。

他好像越来越擅长用各种各样奇怪的方法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少些难过了……

但她好像也越来越喜欢和他这样黏黏糊糊地腻歪在一起,总像是抱不够、亲不够一样,粘得不行,简直比“成”皮糖附身还要更甚,就像袁董调侃的那样……她一秒都不想离开他……

……

她红着脸任他胡亲,甚至又被迫将第二个青提果肉反渡给他,然后才被放开,埋进他胸口,哼哼唧唧蹭了一会儿,直到自觉有点丢脸,才不太情愿地挪了挪身子,离开他的怀抱,转移话题问。

“对了,你刚刚是不是出去接了电话?是队里有事情么?需要你回去么?”

他摇摇头。

“我哪儿也不去。是老杨的电话,他去查黑火了。”

“黑火?”

“嗯。”

成辛以又解释道。

“西北郊有个旧农贸市集,很脏很乱的,你应该没去过。那里面藏了个黑火暗桩,前几年,为了查案,我在里面埋了个线人替我搜集交易名单,藏得很深,除了老杜之外,市局就只有老杨一个人知道。他刚刚去找了那个线人,打电话给我是为了替他证明身份。”

方清月有些不解。

“你不是说,老杨现在主要查的是段世超的案子和徐墨女朋友的行踪么?怎么会查到黑火暗桩去了?”

他想了想。

“我也不知道,但如果不是有联系,他不会轻易去那里的。放心吧,他查到什么会告诉我的,我也不会再瞒你了。”

她看看他的模样,思忖半晌,不禁猜道。

“成辛以。”

“嗯?”

“你是不是也觉得,段世超劫持我这件事情,还有哪里怪怪的?”

成辛以微怔,看着她被吻得红润的唇,慢慢挑挑眉,露出一抹笑容,没答话,但看上去却竟然像是突然莫名被哄到了。

她不明所以。

“怎么了?”

“你还总说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但其实我倒觉得,咱俩就像两面镜子,还是凸面镜,彼此都能看得透透的,所以我根本就什么都瞒不过你,对吧……”

他眯起一双眼睛,浅笑晏晏。

“……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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