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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左右利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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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学。行为分析。飘浮不定的统计概率。

草率、憎恨、远抛近埋、头身未分离、不希望死者的身份信息过早暴露、践踏身后尊严,社会地位剥夺……

犯罪心理学专业在读的实习警员小秦是今天一早刚来队里报到的,目前只来得及做出一个不太完整连贯的侧写报告初稿。

方清月静静听着曲若伽、孟余、杨天铭等人各自发表观点——话题已经很快从郭惠婷的习惯用语转移到了瞿雯柠对亲生父亲的冷漠态度上——同时垂眼阅读侧写内容,手下的笔随意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写划划,最初是在挑拣重点词组抄写,但渐渐写完一整句话之后,才发现自己写出的是很多年以前看小说时受某人影响无意识印在脑子里的一小段台词。

-“请问你有什么实用的建议给我们做参考吗?”

-“你疯了吗?我可是心理学家。”

……

意识到自己走神了,她忙将这行字划掉,不动声色翻到空白页。

相比于自己擅长的领域和痕迹鉴识理论,心理学这门学科对她而言更像是一团触不到边际的白雾,她总是会忍不住在脑海中想象一个画面:大群观察者举着放大镜挤在一起,头顶头地专注围观一只乌龟的一举一动,密切分析乌龟的行为模式和眼神变化,试图归纳整理出一些破译某种高深密码的诀窍,结果乌龟只是被风里的小沙子迷了眼睛。

犯罪心理学理论认为偶然性中存在必然性,但她的职业在大多数时间里却专于通过已知的必然性来排除一切错误答案。比起物证的客观和稳定,人类的内心活动显得过于神秘莫测。情绪永远没有固定规律的节奏、角度、反应作用、力道和对应的创口形态,甚至也许就连乌龟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寒冷雨天爬上岩石表面,太阳出来时反而躲回狭仄洞穴,还把眼皮眨动的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千方百计寻找研究对象的活动规律,观察、总结、侧写、预测,把自己测试出的数据编写成文绉绉的理论,变换语序,用第二个词语来解释第一个词语,然后在书本上永恒地躺平。也许抛尸地点之所以会选在化粪池,不过只是因为凶手就住在施工工地对面马路、能从家里一眼望到施工进度呢?

不敢确定。

但当然,她这种想法肯定是不客观的。不理解某一门科学的深奥和准确性,归根结底是因为隔行如隔山、不曾专攻而已。她抿着嘴巴悄悄撕掉那张纸,攥成团塞进口袋,抬眼认真聆听头脑风暴。

这时桌上的话题已经不知不觉来到吴文奇身上。孟余显然更倾向于怀疑这是一起金钱纠纷。

“……只有心虚的人才会这么多年连身份证、银行卡都不敢用,手机也换掉了,如果是我,这么明显对我不利的动机摆在这里,我也不敢用。”

“还有抛尸地点。最有可能知道这个公园具体修建情况和进度的,肯定就是和承包方有关系的人,吴文奇很有可能是在他哥那里看到过施工材料,然后就知道这个地方隐蔽、用不了多久就会动土盖住,所以就以为是天衣无缝,结果没想到五年之后会有熊孩子往里扔简易炸弹。”

田尚吴摇摇头。

“如果只是一般的金钱纠纷,核心目的是躲债,是一种逃避心理,那凶手根本就没有必要专程把死者的尸体抛在化粪池这种地方。这种弃尸行为明显带了很强的厌恶和损毁色彩,而且从某种角度来看,还具有一定突出凶手性格色彩的潜在意图。”

“就是就是。”曲若伽附和道。“就是那种‘不仅要杀了你,还要让你死后也不得安宁’的变态心理。”

“虚无缥缈。”孟余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

老杨挥了挥手,指向白板。

“这个家政王丽萍,是哪年去的瞿家工作?”

“四年前。”施言道。“而她本人和在这之前她工作的那家人,也都没发现与瞿洪家有什么联系。”

“她什么样?”老杨还没见过王丽萍本人。

“她好紧张,这个我也要说两句。”

孟余刷的一下坐直,把刚要点的烟又放下,两只手搓着,模仿王丽萍的动作给大家看。

“我觉得她的小动作太多了,简直就像手上有什么脏东西一样,而且就算见到警察再紧张,也不至于,有点过了。而且头儿问她问题,她完全就是一副不敢回答的表情,最夸张的时候,我觉得她紧张得都要吐了。”

他点了点王丽萍的照片。

“我觉得啊,这个人就算与案子没关系,也一定知道点什么,毕竟这四年多以来,一直都是她在里里外外打扫瞿家、照料郭惠婷起居,照我观察,要说对瞿家的熟悉程度,王丽萍恐怕比瞿雯文和瞿雯柠两个人加起来都多。”

“你这什么意思?不还是间接怀疑瞿家人有问题嘛?”曲若伽瞪着他,音尾带了点鼻音。

“不是,准确地说,我是怀疑,在瞿家,或者说瞿洪的遗物里,有什么线索,是王丽萍无意间发现了却没敢说出来的,比如瞿洪生前留下的工作材料、私人物品等等,甚至有可能是某种可以直接反映出凶手身份信息的东西。比如,瞿洪的办公电脑就放在家里,搞不好里面就有一些材料是季颜瞒下来没给我们看的,我一直觉得她和瞿洪之间不会是像她说的那样清清白白……或者李秋伟参与经营的一些细节,或者其他的,不一定是什么。”

“李秋伟?”曲若伽只觉得他的思路在乱跳。

“对。”孟余正经道。“李秋伟和吴文奇有一个最重要的共同点,就是他们对钱的需求都特别强烈,吴文奇欠了多笔巨额债务,李秋伟赌马又涉毒,而且他们又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如果说到金钱起因的话,其实还有一个人也不能排除,就是瞿雯柠。”施言翻了几页材料。

“她怎么了?”

“据我们的走访调查,瞿雯柠硕士毕业那年,差点儿就要出国去继续深造了,准备了很久,后来突然就不去了。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有可能是瞿洪嫌学费贵,不给她出钱吧?”

“再贵能比瞿雯文练舞贵?”

“对啊,所以瞿雯柠会不会因为这个事情怀恨在心呢?”

“你又开始怀疑女儿杀了父亲?这个动机也太不充分了吧。”

“这可说不好。你没见过很多杀人案的动机其实都特别不充分,再者说,动机充不充分本来就是相对的概念,因人而异的,never say never。”

孟余煞有介事地摇头晃脑扯了句英文,瞟了眼成辛以,想着自己这是秉承了头儿一贯的查案作风——不能忽略任何一种可能性,哪怕极其微妙。

见后者难得没冲他翻白眼,还在兀自抽烟看卷,孟余想了想,又转而发表折中观点。

“不过话说回来,我虽然不赞同你们那些诛心的观点,但一切皆有可能,而且郭惠婷还是目前关联人员里唯一一个左撇子,所以我呢,还是先持保留意见吧。”

方清月隐隐感觉到左边男人翻看材料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才抬起头,睨了孟余一眼。连续一段时间只不停抽烟不开口讲话,嗓音就会是这种沙哑程度。

“你说谁是左撇子?”

方清月默默望向自己放在桌上的水杯,咽了咽口水,但那里面装的是双倍浓缩。

被冷不丁质问的孟余怔了怔。

“啊,郭惠婷啊……我看到她是用左手签笔录的。”

成辛以动了动脖子,似乎是思考片刻,视线依次转向施言和曲若伽。

“你俩也这么觉得?”

当天去瞿家的就他们四个人。

施言张着嘴巴,极缓慢地点点头,同时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儿,但又说不上来。

轮到曲若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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