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识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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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玄听到她喊自己“鲁班大师”的时候，眼神略微波动了一下，但也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应。
他抿了一口嘴边的茶，淡定地说道：“叶红颜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就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叶红颜盯着他的眼睛，直白地说道：
“几天前，商会高层下来的特派员，三境理学家牛子端来找过我。”
“他和我说，如果我告诉他你的下落，就答应让我见我的母亲一面，我和她从奴姬训练营开始到现在，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不过，我还是拒绝了他，然后他就一直都在找你。一直到昨天，我发现他离开了水宫界，朝着小灵界去了。”
“我开着飞艇，打算尾随过去看看，然后就在虚空中看到了江大人大发神威的一幕。”
“就在刚才，小灵界仙府总司向我们阿巴商会发出了公告，说是牛子端意图对天机府的成员不轨，被就地正法了。”
“再然后，你这位大学士的学生便横空出世，武隆总司宣布，小灵界刚刚发生的这么大的事情，全都由你全权调查。”
“而你又恰巧是一位道学二境的工学家，虽然仙府公开的文件里查不到你的来历，但我叶红颜是什么人？”
“我可是在奴姬训练营满分毕业，又在商场浮沉了这么多年的人，鲁班大师您的一举一动，说话的语气，习惯性的动作，红颜早就铭记于心了。”
“我倒怎么的，鲁班大师一个垂暮之人，居然一直像个年轻小伙子一样朝气蓬勃的，原来原因在这里啊。”
叶红颜的一番分析，让周玄颇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但他又拿不出确切的证据来反驳。
准确地说，面前的这位女子已经认定他是鲁班了，其他的解释都是多余的。
他以周玄的身份出现的时间，和鲁班被牛子端追杀的时间完全吻合，这是他留下最大的破绽。
周玄深吸了一口气，不置可否地说道：
“既然你这么认定我是那个所谓的鲁班大师，那你就这样认为好了，你怎么看待我，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没有其他的什么事情，我劝叶小姐你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
话虽这样讲，但他的心底里还是对叶红颜没有出卖自己的行为感到一丝感激的，她还为此放弃了和失散多年的母亲见面的机会。
叶红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这样直接查是查不出任何结果的，我在海山二生活了十年的时间，和仙府也打过交道。”
“在海山二这样偏远地区的基层仙府，关系网盘根错节，利益网交相错杂，牵一发而动全身。”
“你一个空降过来的修道者，怎么可能摸清楚这里的水有多深。”
周玄从她的话语中也听了出来。
似乎叶红颜也并不知道他是穿越者这件事，只知道自己是和江一川一起“空降”过来调查颜渣事件的。
她可能认为自己之前在迷途岛做的种种，都只是一种“微服私访”性质的调查。
这样看来，她知道得也是有限。
他立即毫不客气地回应道：“叶小姐，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叶红颜嫣然一笑说道：
“周大人说笑了，小女子怎么敢教您做事，如果周大人真的不是鲁班大师的话，就当小女子刚才什么都没说吧。”
叶红颜也是聪慧的女子，她当然看出来了周玄的态度。
很多事情点到为止即可，没有必要硬是把窗户纸捅破。
两人心照不宣即可，周玄不承认，她也没有办法拿鲁班的身份来要挟什么。
“我今天过来，只是基于我之前对您的了解，给你提供一些有用的东西。”
说完，她伸出手，将一叠厚厚的文件推到了周玄的面前。
周玄看了一眼这些文件，淡淡地说道：“哦？这是什么？”
叶红颜说道：
“我私下收集的，有关于海山二仙府内部贪污腐败的一些小证据。”
“如果大人想要自己查的话，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才会有一些头绪。”
“我知道大人并不是来查这里基层仙府的腐败问题的，但这些证据，应该能让那些阳奉阴违的仙府官僚们乖乖听话。”
“这些证据，若是打平日里，我是肯定不会拿出来的，因为拿出来也没有用。”
“就算这份证据被呈递上去，中层的大理寺法员也会官官相护，根本不可能起效。”
“但现在周大人你的背后，直接站着的就是最高大理寺，在这种情况下，这份证据就有足够的分量了。”
周玄乘着叶红颜解释的时候，简单地翻看了一下眼前的这份文件。
的确如叶红颜所说，这份文件上零星记录了一些小灵界以及水宫界仙府官员灰色产业链的事情。
但上面记录的都只是一些疑点，属于那种查下去一定有料，但不查肯定定不了罪的情况。
周玄默默地将这份文件收了起来，然后目光淡然地看着叶红颜，说道：
“所以，你打算用这份文件换什么东西呢？”
叶红颜的脸上笑容不减，说道：
“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周大人接下来办事能够顺畅点，早点还我们海山二一个平静。”
“我们阿巴商会也希望有一个相对平稳的商业环境，虽然我们也有乱世的发财之道，但那是蜉蝣舰队擅长的事情，不是我们阿巴商会。”
“我们商会更倾向于平安盛世的运营，而不是像蜉蝣舰队那样，在混乱中压榨每个人的最后一点价值。”
蜉蝣舰队是玄界商盟麾下的四大组织之一，活跃于战火纷飞的区域，掌控着妖魔神灵以及人族触摸不到的黑暗边缘世界。
周玄听了这番话，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双眼望向了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红颜怔怔地看着周玄的侧脸，渐渐地痴了。
她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迷惘和失落，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怅然苦涩之意，这一切的一切心意，最终都化作了内心的一丝长叹。
傍晚的时候，武氏府邸。
周玄受到了武隆的邀约，来到了他位于沧古市那最高的建筑，仙府大厦顶楼做客。
这其实是一场例行公事的应酬，在场的都是沧古市乃至是整个海山二都有头有脸的仙府官方高层。
宴会的场地倒是并没有像迷途岛上的凤鸣楼那样极尽奢华。
毕竟海山位面群这里主要流行的制度对仙府官员的廉洁还是有较高要求的。
这若是搁在隔壁以集权制为主体制度的龙骨位面群，仙府是可以修宫殿甚至实行帝制的。
海山位面群相对是一个比较年轻的位面群，没有那种沉重的历史包裹，并没有发展到那种高度集权的状态。
现在小灵界虎踞一个界面的罗氏武氏，都还不成气候，族内最强的修士也不过二境。
像龙骨位面群的一些豪门大族，族内甚至有四境的存在，被仙府任命为封疆大吏，称霸一方。
有这种碾压一个位面群的绝对强者存在，那么这个位面群就会逐步迈入集权化的时代。
毕竟仙府总部对各大位面群的基层仙府要求只有两个：人口和愿力。
那些大家族制度完善，有大修士坐镇，在虚空间话语权比较重，能够垄断大部分的虚空贸易路线。
像海山位面群这样的边缘位面，就只能靠边站了，靠着原始的修真物资产出作为主要谋利手段，处于人族位面食物链的最底端。
所以，虽然修真界已经度过了弱肉强食的中古时期，进入了文明的时代，但强者所带来的威严还是自古如是。
脑海里想着有关于刚刚消化的种种仙府常识，周玄观望着眼前的一幕幕，心中并没有太大的波澜。
若不是他自己有着一些机缘在身，恐怕此刻也坐不到沧古市仙府最高层的这个位置上来，恐怕他还在下面为了生计奔波呢。
耳边传来了武隆絮絮叨叨的好言好语，大致意思是让他放心将罗氏一族的调查任务交给他们武家，他们一定公开公正，尽心尽力。
周玄并没有搭理武隆的意思，他很清楚武隆心里打着什么主意。
无非是担心自己查出来武家的灰色收入，然后把他这个仙府总司给撸下来，或是影响他的下一次选举。
虽说小灵界已经没有和武氏家族同等的家族了，但一些二流家族依然在跃跃欲试，时刻想取而代之，他们武家也不能小觑。
根据周玄从叶红颜手中拿到的资料看，武家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武家表面上占据了仙府总司和仙府治安局局长这两个重要的位置，暗地里则是大力发展着从玄界商盟引进的灵兽转基因产业。
灵兽转基因这个领域其实天机府也是有研究的，只是在出了颜渣的事情之后，有关于生化侧的道学研究全都被喊停了。
所以，武家这个转基因灵兽产业，实际上是不被天机府允许的。
而大理寺作为天机府意志的体现，自然在这方面也是持否定态度的。
本来的话，如果武家能够把转基因产业做起来，仙府方面下派的调查官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甚至武隆都将自己家族的灵兽转基因产业当成竞选条件写在了竞选辞里面，周玄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就曾经听过。
但是现在来了周玄这样一个代表着大理寺意志的调查员，他们武家的主要产业就顿时成了最大的破绽。
若是周玄下令让他们关停掉所有的灵兽园，他们武家瞬间就会失去大部分的经济来源。
因此，周玄很能理解武隆一个劲在自己耳边唠叨的行为。
不过，他也没有立即表态，只是自顾自地，有一口没一口地喝酒，然后打量着眼前花花绿绿的餐桌。
他这样油盐不进的态势，让武隆很是无计可施，宴会也草草地收场了。
周玄谢绝了武隆等一众官员的相送，一个人独自离开了仙府大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