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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我没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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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眠从灯红酒绿中走出,霎时觉得耳边安静了下来。

这间酒吧本来就开得很隐蔽,周围顶多也就是一些花店和名人故居,不算是特别大众的酒吧,刚刚她搜大众点评都搜不到。

助理都困得打哈欠:“眠姐,我送你回家吧。”

昼眠却看着天上弯弯的月亮,半弦月的形状像她的眼睛,两弯明月对视,远隔万里,却同样孤寂。

她轻声道:“不用了,我想自己走走,你先回去吧。”

助理迟疑了一下:“行吗?”

昼眠温和道:“今天有点郁闷,想散散心。”

助理点头:“那好,有事给我打电话。”

昼眠嗯了一声,抬步走了。

夜风吹过法国梧桐,淮海中路的夜都是有深浅的,影子深一脚,灯光浅一脚。

高大的法国梧桐像暂时的避风所,融了她的影子,让她看起来不那么孤独。

如果没有开始,也许就不会难过。

宁愿没有认识,就这么擦肩而过,也比明明下一秒就要奔向幸福,幸福却崩塌的好。

她的确相信他喜欢她,倘若他说和未婚妻之间没有感情,也未必是假,看他未婚妻的态度,也能感觉到是所有物被侵占的恼怒,而不是男人被抢的气愤。

大抵是没什么感情的。

可能对他们这个阶层的人来说,这样的相处模式很正常,但她不想苟同。

她的尺子素来只用来丈量自己,不会丈量他人,更不会评判他人的价值观对错。

所以她没有对他爆发。

如果这个人让她失望,她只会离开,不会大喊大叫。

昼眠走在人行道上,忽然有一辆迈巴赫减慢速度停靠下来,向她鸣了一下笛。

昼眠看过去,墨色的车窗降下,露出一张从容俊雅的面庞,混血本就深邃立体的长相,在清透无框方镜的加持下更显得矜贵,西服青果领内,烟白的脖颈系着深蓝色斜纹方巾,有厚重的西方绅士感。

昼眠停了停脚步,随即又继续走。

华晏也让司机跟着她慢慢走。

就这么走了有一百米,昼眠终于停下脚步:“华总大半夜跟踪我想干嘛?”

华晏浅笑:“能问一下昼小姐是为什么大半夜独自在街上散步吗?”

昼眠讥讽地扬了扬唇角:“这好像不关您的事吧?”

华晏深邃的眼睛看着她:“让我猜一下,是和辜清许分手了?”

昼眠忽然冷笑一声,抬步走着:“是,如你所想,我当了小丑。他有未婚妻的事情,是不是在你们的圈子里人尽皆知?”

车跟着昼眠缓慢地走。

华晏却有点意外,他随即颇有深意道:“人尽皆知?其实我叫你不嫁辜清许,不是这个原因,你说的那个未婚妻……”

华晏笑了笑:“算了,反正你们都一拍两散。”

反正,都是好事。

昼眠在树荫下暗暗翻了个白眼。

华晏绅士道:“需要我送你回家吗,我很顺路。”

昼眠冷笑:“顺路?你别告诉我你住那里,照华总的身价怎么会住和我一个档次的房子。”

华晏却不紧不慢:“我弟弟和你住一个小区,他在七中念书,你们小区是出了名的学区房,背靠那么多大学和好中学,我和你顺路不是很正常吗?”

昼眠忽然停住脚步,迈巴赫也一停。

昼眠的手拉着包带,面色疏离:“华总,我不想得罪您,但我今晚的心情很糟糕,您再跟着,我不能保证我会干什么。”

华晏慢悠悠道:“能干什么?”

昼眠面无表情:“我会格斗,穿的高跟鞋打人很痛,我有暴力倾向,我——”

华晏挑了下眉:“那请昼小姐上车吧,我想看看。”

昼眠戛然而止。

她无语地笑了一声:“我这么说都没让华总脚底抠出一座迪士尼吗?”

华晏很捧场:“抠了,但有座迪士尼并不亏,每个人我都收四百的门票。”

昼眠嗤笑了一声,忽然打开手机点了几下,华晏就等着她。

昼眠直接把手机屏幕反给他看:“我打车了,谢谢好意。”

华晏倒是没想到,他垂眸笑了笑:“这么怕我。”

昼眠直白道:“没有,只是不想冒犯能随时钳制我的势力。”

华晏的车停下来:“我可以陪着你吗?”

昼眠刚要开口,他温和地说:“这个距离就可以,比我以前看你的距离近很多,希望不会冒犯你。”

昼眠平静地提醒他:“华总,我差点和你的朋友在一起,您不觉得尴尬吗?”

见她愿意主动找话题了,华晏很自如地陪她聊天:“我和辜清许只是点头之交,他确实人不错,华氏的法务都是予慎无辜调派,但仅此而已,没有更多,他在国内念法科,我在国外念医科,丝毫没有交集,算不上朋友。”

昼眠漫不经心:“念医科也能回来执掌影视企业吗?”

华晏被问及隐私也不暴起,只是从容道:“家庭情况复杂,我如果念商科,可能很难须尾俱全地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昼眠意识到有钱人家抢继承权的多了,如果暴露出自己要争夺位置的野心,只会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为了隐藏心思要去学医科,浪费这么多年。

华晏温声道:“能冒犯地问一句,你是真喜欢辜清许吗?”

昼眠回神,讥讽道:“不然呢,他包养了我吗?”

华晏微笑着,却好像在沉思什么,片刻后开口道:“如果是真喜欢的话,有些事情还是要知道的好,我有一个商业晚宴要办,请的基本是政界人士,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来听一听你不知道的另一面。”

昼眠素来防备心很强,不信天上有馅饼掉,不为所动道:“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华晏颇具风度地微笑:“我不屑于阴暗的争夺,就算是你明明白白知道一切,我也有信心。”

昼眠不懂他要争夺什么,是和辜清许有私仇或是?

但昼眠直接拒绝了:“多谢您的好意,不过没有这个必要了,我不太喜欢去莫名其妙的晚宴。”

华晏出于好心却被拒绝,也不气恼,随和道:“那你愿意来华氏吗?”

晚风撩拨树梢,和着月光在她姝艳妩媚的脸上落下树影,轻轻摇曳。

哪怕她不做出任何表情都是勾人的,她本身就是极度的女相,无论哪一个五官都很柔媚,月迷津渡,男人会迷失在她眼眸中。

昼眠就这么看着他,都有让人心动的资本。

男人慕色,自古有之。

再有权有势的男人都不例外。

尤其是出色的美人。

华晏的声音稳重:“如果你愿意来华氏,无尽给你的我都会给,我会尽我所能把你捧起来,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在公司里你可以有足够的话语权。”

昼眠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笑了笑,才道:“我在无尽的靠山是无尽的继承人,敢问您在华氏是什么地位?”

华晏还有兄弟,排行第二,也是最容易被忽视的那个,父亲当然没有倚重他。

昼眠不知道这些,但听他说有弟弟,他又只是副总裁,就知道他肯定不是继承人,争抢那个位置的兄弟恐怕不少。

华晏被贴脸开大,反而很有风度地开玩笑道:“是我高攀了。”

昼眠打的车离这里很近,片刻就到了,冲昼眠按了一下喇叭。

昼眠看了一眼华晏。

华晏绅士道:“昼小姐,晚安。”

昼眠走过去,拉开后车门,礼貌地向华晏颔首道别,才坐了进去。

华晏也很友好地挥手道别。

时妄将绿豆糕的盒子从袋中取出,漂亮的莫兰迪色系盒子里,盛放着十块精致的绿豆糕,每一块的造型都不一样。

入目是各种花盏的形状,可见用了心。

他心乱如麻,看见这盒绿豆糕就觉得心里发酸。

她应该是不厌恶他的,如果厌恶他,怎么会花时间去做这样一份绿豆糕。

时妄看了很久,却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在她心中是什么样。

他取了双筷子,尝了一块。

入口的那瞬间,一切都像种子一样疯狂滋长。

味道居然一模一样。

他拿着筷子的手微僵。

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心力,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他千里迢迢赶回去,都没有吃到,却在千里之外的沪城,尝到了熟悉的味道。

这个味道总是格外安抚他。

小时候,父母总是上演各种扭曲的爱情观表演。

每次爆发的时候,奶奶就会把他带走,用小方巾包几块绿豆糕,陪他坐在台阶上数蚂蚁,看日落。

他问奶奶,爸爸妈妈总这样,到底是谁的错,是因为他吗,电视里总说妈妈们不离婚就是为了孩子。

奶奶却嗤之以鼻,那个硬脾气的老太太说了这辈子让他印象最深的一句话。

“错才不在你身上,你很乖,是我那个烂掉的儿子和你那个痴情得莫名其妙的妈妈。”

小老太太是十里八乡第一个和自己丈夫离婚的,当时她才二十岁,那时说离婚简直惊世骇俗。

只因为男人在外面逢场作戏。

旧社会里,别说出去寻花问柳,就是娶十几二十个小妾也常见,男人们还没被规训,尤其穷乡僻壤,依旧保有那种想法。

但她执拗地离了婚,哪怕还怀着六个月的身孕。

小老太太拿着方巾布包:“我一直教他要自尊,自爱,没想到他还是继承了他爸的性子,一肚子花花肠子,小妄,你可别学他。”

他那时不完全懂,但也很坚定地点点头。

可是奶奶也没了,留下来的只有这个味道。

那家店的店主和奶奶认识,奶奶总是买他家的绿豆糕给他吃。

每次吃到这个味道,都像离世的奶奶回到了他身边,在轻轻拍着他的脑袋,安抚他说没关系,奶奶陪着你。

没事,我们小妄没有错。

时妄眼眶微酸,却切实明白了昼眠的怨气。

设身处地去想,如果是他费尽心力为她做了这么一件事,满怀期待等她的反应时,她却说自作多情,他一样会痛。

她怨他,是应该的。

她明明做得这么好,这么关心他的情绪,在家里无人在意他除夕是否有吃到绿豆糕的时候,想给他惊喜,他却浪费了她的心意。

她越喜欢他,受的委屈越重,怎么怨他都是应该的。

时妄有种心里酸涩又如刀绞的感觉,想到她为自己做了这些事,心里是甜蜜的,但想到她受的委屈,那股心痛像是报复似的,让他辗转反侧。

不怕念起,惟恐觉迟。

偏偏他没有当场弥补。

时妄一夜都没睡着。

翌日清早,昼眠起床去洗漱,一看镜子就对上略青的黑眼圈。

而且整个人面色发白,脸似乎都小了一圈。

昨天事太多,一件接着一件,她一顿饭都没吃。

现在才觉得饿。

昨天是气饱了,有念头撑着,根本不饿。

昼眠洗漱完,穿着卫衣长裤下楼去吃早餐,小区c栋那条商业街很多早餐吃,她反而选了一家吃正餐的,因为她要大吃特吃。

为了男人就饿自己不值当,如果有人为了男人不吃不喝,她笑话她一辈子。

侍者拿着菜单上来,昼眠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一个人吃饭点十一个菜,侍者都惊呆了,问她是不是还有朋友要来。

昼眠面色淡淡:“就我自己。”

侍者看她纤瘦的身材,有点惊讶,但还是很快打单子,用牛皮夹板夹好账单放在她面前。

昼眠从上第一道菜开始吃。

时妄在不远处和一个戴着口罩墨镜的人洽谈。

那人把一叠打印出来的文件递给他:“五万,不二价,尤小梦虽然糊得很,但这件事过去都两年多了,我估摸也就是我有聊天记录和证据了。”

时妄接过来,从头翻到尾:“我现在给你转账。”

那人半夜被时妄联系到,兴奋得直接没睡着,这属于是天降横财。

收到转账那一刻,那人直接就走。

时妄拿着那个文件袋,心里的不安终于下去了一点。

他刚从窗边的位置向里走,就看见了昼眠,在很认真地大快朵颐,她面前起码放了十个菜。

时妄看见她那刻,唇角忍不住往上扬,看她一个人吃十个菜更觉得莫名可爱,脸都还没有盘子大。

时妄走过去,昼眠面前的光被挡住,她抬起头看,是时妄。

时妄温声道:“我可以坐这里吗?”

昼眠本来想拒绝,却忽然道:“你有会员卡吗?”

时妄第一次来这里,当然没有:“什么?”

昼眠夹起一块排骨,放进碗里,面无表情道:“我有很多想吃的菜,但只有会员卡才能点,我没会员。”

时妄声音温柔如水:“我有,你等一下。”

他起身出去一会儿,过会儿,他回来按服务铃,侍者拿着菜单过来,一看还是昼眠,心里不由震惊。

时妄淡淡道:“点菜。”

侍者把菜单递出来,却不知道给谁。

时妄示意:“给她。”

昼眠接过来,又从第一页翻起,把自己刚刚想点点不了的菜都点了一遍。

侍者提醒:“这些都是会员卡才能点的菜,您需要办一张吗?”

时妄语气平静地出声:“我有。”

侍者连忙应声:“那您报一下手机号。”

时妄念完,侍者连忙去点单。

时妄看她还在低头慢慢吃,声音不自觉地变得温柔:“吃这么多?”

昼眠淡淡:“今天过节。”

时妄才想起来,今天中秋:“那是应该多吃点。”

他试探道:“昨晚你有吃饭吗?”

她来话剧社的时候就是傍晚,又带着情绪离开,不知道会不会干脆就不吃饭。

昼眠敷衍:“减肥。”

时妄仿若清潭的长眸看着她,清澈却有浓郁的底色,略带愧疚道:“你已经很漂亮了,不用减肥。”

昼眠敷衍地嗯嗯两声。

上菜之后,摆得桌子上都放不下了,侍者赶紧提议他们换到包厢吃。

昼眠淡淡道:“我就想在窗边吃,可以晒太阳。”

侍者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把他们换到了拥有最大阳光直射面积的大飘窗位置,两张桌子拼在一起放菜。

时妄一直温和地看着她吃,女侍者来上菜的时候都忍不住觉得宠溺。

上完菜,昼眠却叫住女侍者说买单。

女侍者有点意外,她还以为是这位长得很帅的先生买单。

看来是个吃软饭的。

看向时妄的眼神里登时就带了鄙夷。

咦,长那么帅原来是吃软饭的。

但女侍者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微笑道:“好,您等一下,因为您的菜品过多,我确认过后再过来。”

昼眠嗯了一声。

女侍者转头去让同事确认,其他侍者确认发现已经买过单,刚刚从会员卡上直接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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